裴东骏一马当先,冲到东平府外,拔出锈迹斑斑的单刀指着城头吼道:“好你个白莲教,竟敢绑我大哥!若不把我大哥和众兄弟放了,你们胆敢出城一人,我杀一人!”
“二当家你就别嚷嚷了,没看到旗都换了吗。”城楼上,一个身穿皮甲的狼山寨头领哭笑不得道。
“啊?”裴东骏一愣,他距离城头有些远,看不清对方面容,但听声音却很耳熟!
正在裴东骏惊疑间,城门开启,一名儒生跑了出来,朝着裴东骏拱手道:“可是狼山寨二当家?在下孙蒙,前白莲教掌柜,主管东平客栈,现在嘛,自然是投靠了林大当家,此来乃特地接应二当家与众兄弟进城的。”
“你敢诓我!”裴东骏大怒,刀指孙蒙吼道:“想骗我进去,将我们一网打尽,如此拙劣计量,裴某岂会上当!”
裴东骏一哼,继续冷冷道:“且不说我大哥根本拿不下东平府,即便拿下了,为何不亲自来迎?”
“你就得了吧。”城楼上的头领看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吼道:“大当家现在忙得要死,哪有闲情来接你啊,少废话,快进来帮忙。”
“你究竟是何人?”裴东骏吼道。
“我说你这裴二愣子啊,咱们一起逛窑子的时候是称兄道弟,现在什么意思?认不出了?好,你行,我……我他娘忙着没时间管你,给你一炷香时间,再不进来我关城门了!要不然让白莲教的人马轻松杀进来,大当家还被等砍了我脑袋。”这人说完,立即转身朝着一众属下吼道:“快点,石头还不够,给我把下面的全搬上来,还有床弩修好了没有?哎呀你们……管我,怕被白莲教夺回城楼把床弩给毁了,这心疼的……”
林逊才两千人马,照董策的锦囊妙计,在四更天夜袭东平府,谁知道,他们来时此城门竟是虚掩,不仅如此,守城将士都在呼呼大睡,根本就没人理会他们,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直取府衙,抓住了白莲教许多头目,用他们要挟其他城楼守军放下兵器投降,如此莫名其妙得了东平府,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遇到了天大的问题!
人手远远不够啊!
缴械的白莲教守军把地牢给占满了不说,地牢外还捆了一大堆,为全保安全,林逊只能放了一般兵力去看守,导致其余城楼的防事根本忙不过来!
最可恨的,还是一些头领怕打不下东平府,为了能安全逃跑,连床弩这等防城重器都给毁了,真是让林逊想哭的心都有了!
裴东骏僵愣了好一阵后,最后是艺高人胆大的对身后几位头领说道:“我先进去探听虚实,如果我被擒,你们定要让东平府鸡犬不宁!”
“石突泉闻言皱眉道:“将军啊,卑……哦,末将觉得……”
“别废话了。”裴东骏懒得和石突泉打官腔,一拉马缰便冲向城门。
这一入城,裴东骏傻眼了,看着一张张也算熟悉的面孔,忙着搬砖烧油,运木设置栅栏,都累得几近虚脱了。
“二当家,快让你的人进来吧,否则大伙真要累死了!”孙蒙提醒道。
裴东骏突然翻身下马,抓住一个正在修补路障的小弟道:“大当家真把东平府拿下了?”
“二当家你别摇我,我快晕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去往曾头领吧,他就在城楼上。”
裴东骏二话不说,冲上城楼后看到曾顺后,顿时破口大骂道:“怎么是你呀曾头领!”
“少废话,快帮忙,我都快愁死了,本来我当先锋轻松拿下城楼,还以为是大功一件,却因为我怕人少被打出去,把城防能毁的都毁了,被大当家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后,就给我两百弟兄修补城防,你快让大伙进来帮我吧,否则白莲教的人马杀到这里,我可怎么办啊?”
“好好。”裴东骏兴奋的跑到城楼前,对着外面的弟兄们大吼一阵后,待他们惊喜的往城里涌来时,裴东骏抓住曾顺道:“大当家呢?”
“府衙呢,召集了好多世家乡老要开什么会,哎呀你可别烦了,我忙着。”曾顺说完,就蹲下来琢磨这床弩到底应该怎么修?
裴东骏也不管曾顺了,冲下城楼骑上马就往府衙赶。
他对东平府可是无比熟悉,毕竟他家曾经就在这儿,一路赶到府衙后,却被两名头领给拦了下来。
“干什么?”裴东骏不满道。
“二当家你别急,大哥正在和世家乡老协商,打算让他们招呼百姓出力,助我们守城,否则偌大的东平府,我们区区五千人马如何守?”
“这与我进去有何关系?”裴东骏更不满了。
“这是大哥的吩咐,说你脾气火爆,若看到有乡老拒绝,还被得凶人家啊,这又不是绑人拿赎金,凶不得!”
“我……”裴东骏正待发作,就被两头领给架起肩膀脱离了府衙大门。
“好好好,我不进去,我就听听大哥和他们说什么,行了吧。”裴东骏苦笑道。
两名头领听后相视一眼,均点头应下,不过他们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裴东骏,防止他又犯傻!
此刻府衙内厅中,林逊和颜悦色的对着东平府三大世家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说道:“事情林某已经说完了,朝廷如何看待,占且不论,如今东平府的情况,诸位都看在眼力,不是林某不讲情面,夺了他白莲教的府城,实在是他白莲教作孽啊!昔日,何等繁荣的东平府,而今,门可罗雀,惨不忍睹啊!”
“朝廷就算了吧。”一名家主摇摇头,道:“即便圣教,我觉得,林大当家还是别得罪了,你这样一闹,圣母会生气的,岂会任你说什么就给你什么,封王,林大当家你想多了!”
“是啊林大当家,就你这点人,待圣母大军杀回,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快开城门,亲自端茶认个错,圣母大人大量,必然不会更你一般见识的。”一名老者提议道。
“唉……”另一位家主也深深一叹,道:“实不相瞒,也不是我等不肯,实在是……没了白莲教的百草香,我家十余人都要受瘾毒煎熬啊!”
“是啊,如今我们就指望白莲教的施舍啊,林大当家还是把府城还给他们吧!”
“你们……”林逊真是怒了,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劝他离开的人道:“百草香就是瘾毒,而非解药!”
“林大当家莫非还懂医理?”几人惊讶问道。
林逊一愣,既而摇头道:“不懂。”
“那你凭什么如此断定?”
“我……”林逊一急,张嘴便道:“自有高人告知我,瘾毒是无药可解,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场面顿时冷了!
几息过后,突然,一个老者张口道:“老夫觉得,林大当家所言极是,瘾毒不可不断,否则徐州为何要建戒毒所?此乃朝廷国安府下的令,如今已在许多州府实施,如果有解药,朝廷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戒毒所!哼,我知道,那地方哪是人待的,圣教都说了,那地方就是地狱,鬼哭神嚎的,还经常死人,百草香一钱才一两,老子不差这点钱,给我家那几个娃吸食几十辈子都够,犯不着去什么戒毒所受罪。”
此言一出,一些人立即点头赞同,连那准备支持林逊的老者也反悔了,跟着众人一同再次劝说林逊,让他把东平府还给白莲教。
林逊颓坐下来,抚额摇头,他竟无言以对,没想到这般人会如此考虑,这比中了瘾毒执着!
“够了!”林逊放下手,冷冷注视众人道:“诸位留下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去继续做你们的老爷。”
“你此言何意?”
“你敢!”
“林逊,你不过一山野……”
“嘭!”房门被一脚踢开,裴东骏大步走了进来,冰冷的目光往那些家主和乡老脸上一一扫过后,最后看着林逊抱拳道:“大哥,这些人留着何用?不如杀了来的清静,正好劫了他们府邸,拿出银两救济百姓,如此百姓自然感恩戴德,助我等守城!”
林逊目光从裴东骏脸上移开,先对着门口两名苦笑的头领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后,才对众人道:“这是我狼山寨二当家,裴东骏,诸位也看到了,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杀人,东平府……已是姓林,我也敞开来说,白莲教我不投了,我就守在这里,等着朝廷来招安,到时候,再让朝廷过来建个戒毒所,老子把你们全抓了关进去,鬼哭神嚎。”
林逊真是怒了,他来之前,的确是也想投靠白莲教的,毕竟鲁王可比东平侯大了不知多少倍,况且,东平府可是白莲教的腹地,投了他们,暂时他能安然享受王者待遇,当然,他也不会傻到投了白莲教,就全听白莲教的差遣,他要霸着东平府,培养自己的势力,然后再协助白莲教夺天下。
可是,来到东平府,看着日落西山般的景象,他的重心偏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东平府,他想要的是曾经那繁荣昌盛,市井热闹,人声鼎沸的东平府,而非一座鬼城!
不过,他还是想安全些,不想立即和白莲教为敌,故而希望得到这些世家乡老的支持,推举他为王,然后好好让龚先生治理治理,恢复往昔。
可是他真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让他把东平府原原本本的还给白莲教,还要认错,当他林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