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道主的骆焯,看到董策等人出来后,自然要请董策几人在这楼中就餐。
董策也不推拒,直接应下,倒是陆可轩称没食欲,又不想看着几人大吃大喝,故此干脆先行一步。
对此董策自然不会挽留,毕竟那场面实在太血腥了,不习惯的人真的受不了。
这点,六子身上也有体现,虽然曾经钟家村给他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场景,但也正因如此,看到这些血腥场面后,他就会想到钟家村外的场景!
而反观周大海,那吃得真叫一个津津有味,和董策有的一拼。
吃饱喝足,董策等人告辞回去,在到南市后与周大海分别,这才回到学子庙。
刚到学子庙门外,董策就看到一女两男站在门口,他也不意外,下了马车就指着车内道:“轮椅在里面,你们拿去吧。”
这一女两男,正是昨日董策他们在茶肆中歇脚时遇到的一主二仆。
女人仍旧带着帷帽,看到董策后,倒是急忙掀起,再次露出那张无死角的玉容,恭敬施礼道:“董掌教放心,小女子必会归还,而且绝不会损坏。”说着,女子拿出一个钱袋子交给董策。
董策接过后直接抛给六子,然后道:“我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后会有期。”
女子没有被这直爽的逐客令给气到,倒是那两护卫,立即怒瞪董策,其中一人更是不满道:“让我家娘子在你门前等人如此久,你还竟敢……”
“住嘴!”女子喝斥护卫一声,而后对董策歉意一笑,道:“小女子知道,今日董掌教是迫不得已,毕竟那边的应邀可绝对不能推掉,小女子就不打搅董掌教静修了,后会有期!”
董策眉头一皱,看着这女人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想了想后,便摇了摇头,让六子打开门进入学子庙。
而此时女子,却乘坐马车,一路急急忙忙的过河,直接进入归义坊中,来到一处宽广的府宅大门外停下。
而此府门高匾上只书“殷府”两字。
“十三娘回来啦,可需小人帮忙否?”守门家丁看到马车停下后,急忙恭敬上前。
如果让京城的豪门公子听到这个称呼,恐怕归义坊的门槛可就不保了!
原因无他,这位殷家的十三娘子,乃是京里这两年名声鹊起的绝代佳人殷盈月。
此女不仅容貌举世无双,就连才艺也是无所不精,传言,凡是来殷府拜见丞相的,不论老少,更不论男女,都想目睹一下此女风采,不过殷家把她藏得很严,若不是几次意外,让外人得见其真容,在一传十十传百下,并不断使钱贿赂殷府家丁,才渐渐掌握此女情报,否则谁会知道,殷家还有一位绝代佳人待嫁闺中啊!
“你们出来两人,帮我把车里椅子搬出来,小心些,可莫要有碰伤,别忘了还有坐垫,搬出来便随我来吧。”说着,殷盈月便算先走在前面,身后一众家丁在无声的较量中,最后也不知他们怎么论的胜负,走出两位得意洋洋的家丁,端着椅子步步跟随殷盈月。
一路走着,这两人目光还是闪烁不停,似乎想看又不敢看,却又在乘人不注意,偷偷扫了一下殷盈月撩人的身段,暗暗咽口唾沫。
殷府极大,三人一路七拐八绕到了一间僻静的小院里。
“太奶奶!”殷盈月轻轻敲了两下门后,摘下帷帽,翘首等待,看得旁边两名家丁瞬间呆了。
虽然这是殷府,是殷盈月的家,可是她一出香闺后,便总是戴着顶帷帽,故此即便是府中家丁,也少有能见到此女真容的。
不一会儿,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贵妇拉开了房门,看到门外的殷盈月后,抿嘴一笑道:“盈月又来给太奶奶请安啊,你可真有孝心。”
“叔娘说笑了,盈月怎能更您比啊。”殷盈月羞涩一笑,忽而又道:“这次盈月过来,乃是要送给太奶奶一件礼物的。”
“礼物?”妇人扫了一眼殷盈月身后,待看到端着椅子的家丁时,才明白过来,却也没注意椅子旁的奇怪轮子,对殷盈月笑道:“又是那位名家的椅子啊?看来还是你懂太奶奶,知道寻常家具根本不如她老人家的眼。”
“这个……其实……”殷盈月刚要解释,忽听房内传来一声苍老的询问。
“可是月儿来了?”
“是的。”殷盈月和妇人是异口同声道,说罢,两人不由又是一笑。
“这次啊……”殷盈月让家丁把轮椅放下,让他们退走后,自己提着轮椅迈过门槛,既而放下一边把轮椅往屋内推,一边道:“曾孙儿特意向高人求得这张轮椅,想给太奶奶平日出行时乘坐。”
“嗯?轮椅?”屋中木榻上,跪坐着一位年逾八旬的白发老妇,此妇正是当朝丞相殷焕生母,也是太后亲祖母。
“是的,这张便是轮椅。”殷盈月将轮椅推到殷老夫人眼前。
殷老夫人仔细的眨眨眼睛,待看清楚后,不由一乐,道:“这轮椅原来就是装了两车轮子,莫非由此得名?”
“应该是吧!”殷盈月也是不解,既而又笑道:“不过并非两个,起初曾孙儿也是这样想的,但借来的车中,发现前面还有连个小轮子呢,太奶奶您瞧,这小轮子还能左右摆动,很是灵巧,不过说再多,也不如一试,太奶奶曾孙儿便扶您试一试?”
“好,好。”殷老夫人笑着,便伸手让殷盈月搀扶她下了木榻,坐上轮椅。
这一坐,老人家立即感觉到不同了,这轮椅坐着可比普通椅子舒坦多了,而且扶手光滑洁净,摸着也很舒适。
董策的手艺可是堪称大师级,他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毛毛躁躁,选用的椅子胚胎也是当世最好的红木椅,并且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又加上他让方淑蔚帮他缝制的蚕丝垫靠背,那可是上好的皮革缝制,如何不舒适。
“不错,真……咦!”正品味间,突然殷老夫人感觉心里一凉,惊讶的感觉到轮椅平稳的带着她在屋中动了起来,随后回头发现是曾孙儿推着轮椅,不由抚了抚心口,没好气道:“你也不说一声,下了太奶奶一跳。”
“呵呵,是曾孙儿粗心了,不过太奶奶可否满意?要不,曾孙儿推着您在院外转一圈?太奶奶也是好久没出门了吧。”
“嗯,此议甚好,在这屋中也快把我憋坏了,就出去转转吧。”
于是,殷盈月便于妇人共同搀扶老妇出了门,既而才坐着轮椅在殷府内四处闲逛。
这一幕,可着实让殷府下人惊讶啊,连受到风声的殷家族人也纷纷出来,特意给殷老夫人请安。
不是他们对老人不上心,实在是老人嫌他们太吵,故此除了几个特别喜欢的儿孙外,一缕都不给他们进自己的院子,这让求她老人家办事的族人是郁闷不已啊!
殷老夫人的话语权可是在整个殷府里最重的,连丞相回来都要听他安排,更别提其他族人了,故此,得知她难得出来走动,自然全部跑来巴结。
殷老夫人今日心情似乎挺好,坐在轮椅上对殷家族人是有说有笑,时不时还夸赞殷盈月的孝心,给她这老婆子送来这件大礼,以后她也可以时常出来逛逛了。
这让殷家族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在留意殷老夫人屁股下的轮椅!
“此物咋怎么熟悉啊!”一些殷家族人心里才刚刚嘀咕完,突然是个个灵光一闪,同时想到了某个人!
“他娘的,我咋就没想到呢!”一个也在朝中当差的殷家族人顿时懊悔了!
虽然他官阶不大,但也见过董策几次,前不久他得知太后出宫,就像这去装巧合请个安,目的自然是套套近乎,也刚好看到董策就坐在这张轮椅上与太后闲谈。
当时他内心嫉妒的同时,也在暗笑讥讽董策成了瘸子,却不曾想,他娘的就是他屁股下的椅子,竟能换来老祖母的好心情,这要是他早些发现,还有殷盈月什么屁事啊?
与他一样,后知后觉的殷家族人是悔得肠子都清了!
殷家这一脉就是老殷老夫人开始的,如今已是开枝散叶到了上百人,但一直以来,还是以殷老夫人马首是瞻,因为若非她的提议,也就没有今天的太后,该不会有如今强势的殷家了!
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出来乐呵乐呵一下也就乏了,便让殷盈月推着她回屋子。
待回到屋中,殷老夫人忽然笑道:“这轮椅可是出至董掌教之手啊?”
“呃……太奶奶怎知?”殷盈月惊讶道。
“呵呵,也没什么,其实我早已听闻他近来腿脚不便,为此做了张带轮的椅子,故此老身猜想,应该就是此物了!他可真有能耐啊,不愧为衍教教主,世上瘸子如此多,偏偏就他想到把四轮车改成这样。”
四轮车也可以说是古代轮椅,这东西虽然也方便,但是因为工艺的落后,其实坐起来并不舒适,而董策的轮椅,由数块弧形铁片充当避震,又有轴轮辅助平稳,那感受自然比四轮车强出数倍不止。
殷盈月难得露出一丝苦笑,道:“确如太奶奶所言,此物的确是曾孙儿从董掌教那里借来的。”
“借!那还是要还咯。”老妇人笑道。
“是要还,不过他也答应曾孙儿,等他将轮椅变成商品出售后,可以让曾孙儿随便挑选。”
“嗯,此子能得你姑姑器重,自然也是很有本事的,只是为人的确有点钻钱眼了,但谁让他是商贾世家出生,多少都要承袭祖上基业,却也不可否定他的才华,你既然与他有过接触,那依你之见,他为人如何?”
听到太奶奶这般问,殷盈月有些愣神。
她见过董策只有两面,而且时间都很短,给她留下的印象除了外表的确不错外,似乎就剩下不冷不热的性子了。
但话说回来,殷盈月也很难想像,董策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家伙,连续两次看到她的真容后竟都能坦然处之,要说他眼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这又显然不可能,毕竟都对过眼了,自己却根本没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变化,反倒是自己,两次看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后,心里就会时不时惦记一下,想想他这传闻中的人儿,为何就能成为传闻?
要说他上进,可从传闻中,他根本没有年轻俊杰那种强烈的追求,渴望证明自己的宣泄,凡事平平淡淡,但平淡中却往往能让人震撼!
殷盈月真是不懂,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