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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争锋

    入夜,星月渐明。

    虞茂的铠甲在星月光霞下泛着寒光,他腰悬宝剑,威风凛凛的骑在高头大马上,脸色沉重的看着清化坊外,数以千计的洛阳百姓。

    这些百姓,不是面色蜡黄,便是苍白如纸,状态是个比个的差,但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强撑着阻挡御林军进入清化坊。

    虞茂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他猛地拔出宝剑,指向百姓,大喝道:“尔等速速给我退让,否则一律视为勾结邪教的逆党,定斩不饶!”

    “妖后朝堂坐,日月永无光!”

    “九霄黄天怒,天罚祸及民!”

    “唯我太平正道,可解黄天之罚!”

    “斩妖后,救众生!”

    突然之间,清化坊左右两边的大道上出现了一群以太平道士为首,百姓跟随的浩荡人潮向御林军涌来。

    他们人数众多,占据大道不见尽头,手中火把更是将街道两侧高墙照的亮如白昼,他们喊着口号,步步向着以虞茂为首的御林军逼近,吓得不少御林军不自觉的向后退缩。

    “造反啊!”虞茂脸色铁青,高举宝剑下令道:“盾阵在前,长矛在后,弓弩待命!”

    “是!”一众御林军立即整齐有序的摆好阵形,中间弓弩手同时从筒中取出箭矢,拉弓搭箭朝向斜空。

    果然,阵形一出,再也没有谁胆敢靠近一步,可是他们也不走,就这样围着御林军,继续喊着口号,强加气势。

    “将军不要冲动!”张长靖察觉事情不妙,立即提醒,同时心里也在汗颜,他没料到太平道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集结了如此多百姓与他们对持。

    就算张长靖不说,虞茂也清楚,别看百姓人多,但是,他们手无寸铁,而己方是精兵铁甲的御林军,真要打起来,自然是他们更有胜算,然而虞茂就算再怒,他也不敢下这道命令!

    夜风渗人,火烛挑动。

    陆陆续续的,不断有御林军往这里冲来,同时,数以万计的百姓也冒了出来,阻挡一批批赶来增援的御林军。

    “乱了,全乱了!”清化坊内一座塔楼之上,万空子咽了一口唾沫,心惊胆战的看着坊外的街道人群。

    “浩劫啊!”素微子长叹一声。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啊?”万空子急了,不是他怕死,而是打心底不希望发生这场浩劫!

    人老了,看透的事也多了,心也容易软了,万空子早就没了雄心壮志,他只是想平平静静的过完余生。

    很多时候,万空子看着来他道观的香客,瞧着他们诚心诚意的叩拜,感受他们对自己的尊敬,听着他们诉说近来的点点滴滴,有忧,有喜,有苦,有甜,那一刻,他的心情也会随着香客的情绪而走,听到喜事,他会发自内心的祝贺,听到愁苦,他也会心情低落,同时也想为香客做些什么,助他们渡过眼前难关。

    所以在这一刻,他是真心不想看到往日和蔼可亲的百姓,会为了他们跟朝廷起冲突!

    可是这一切万空子无法阻止,唯有祈祷。

    忽然,似乎万空子的祈祷奏效了,随着一个身手矫健的宫廷侍卫从高墙飞奔而入,来到虞茂门前后,递上了一纸书信,不一会,不甘的虞茂只能咬牙切齿的下令收兵!

    也由此可见,这次阻击明显是太平道胜了!

    “诸位居士莫要喜悦,天罚未过,妖后未除,万民仍在劫难中啊,如今城外瘟疫便是征兆,且,此瘟疫不同往昔,唯我太平符茶可解,奈何妖后蛮横,为了苟延残喘,夺我教茶药,又断我茶药根基,致使中州地界千万百姓无药可医,呜呼哀哉……”

    本想欢呼的百姓,突然听到道士们这番话,顿时个个心里拔凉,大骂妖后无耻,老天爷都要你死了,你却抢我们的救命灵药,可恨啊!

    “今日国师问天,得黄天启示,助妖后避过天罚,祸害众生的乃邪教衍学者,董策!之前他便在江南蛊惑百姓,使得百姓日日为奴,为其谋利,更勾结山河白莲,五火妖僧在天下四处为乱,弄得民不聊生啊!”

    “斩妖后,除邪教!”

    “衍教学子庙便在南市,我们过去把他砸了!”

    “对,绝不能让邪教再残害我们老百姓了!”

    被这番激昂言语一刺激,浩浩荡荡的人潮顿时往南市涌去。

    在这个时刻,太平道也没有失去冷静,他们会想尽办法利用百姓排除异己。

    这一幕,其实很多年前就发生过,当时遭殃的是佛教和太平道以外的道教,以至于二十年来,中原人都不知道和尚是何物!

    “果然来了!”钟孝师站在天香学院高台正门前,看着一条条宛如火龙的人潮往南市涌来,心情是异常紧张。

    “大哥不要担心,教主算无遗策,这次肯定能安然渡过。”站在钟孝师身边的钟孝义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没底啊!

    “不知张堂主准备得怎么样了?”钟孝师皱眉道。

    “张堂主办事一向妥当,从未出过错漏,想必这次也无问题。”钟孝义说完,便不自觉的踮起脚尖,左右环顾起来。

    他要找的自然是张大贵,但是他怎知,此时的张大贵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抓了几个了?”张大贵对林潮与常冲道。

    “只有三个,实在太危险了!一个弄不好,别说绑人了,我们反而是送过去给人家绑了!”常冲郁闷无比道。

    “才三个,加上之前的六个,罢了,九个就九个吧,快换衣服。”张大贵说完,便将身上黑袍一扯,露出里面的黄色道袍,正是和太平道一个款式!

    林潮与几名九流堂弟子也是立即一解身上黑袍,都露出里面穿的黄色道袍。

    “咦,我怎就没想到先穿在里面呢。”常冲看到他们两人明显早有准备,脸色顿时一红,急忙从身后包袱里取出一件黄色道袍。

    这时候,张大贵目扫屋内一众人,朗声道:“教主发下的任务之前跟你们说了,记不住的现在可以问,如果没有,那就行动吧。”

    张大贵刚说完,顿时,众人两两一组冲了出去。

    “常冲继续跟林堂主,六子,你跟我一组,我们走南市西门。”

    “好。”钟孝六说完便急忙跟上张大贵,出了屋子后抬起门外昏迷的一名老道士,慢慢出了院子,而后往西门而去。

    当张大贵和六子刚转道出现在西门前的大道时,顿时,便被成片的火光照得通亮。

    两人心里虽然惊慌,但还是能沉住气的对着涌来人潮惊惧吼道:“诸位居士小心,里面有埋伏!”

    “啊!是道长!道长你们怎么了?”领队的几名道士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身后的百姓已经叫了起来,并且立即便有几人冲出人群,来查看张大贵等人的情况。

    “诸位居士先让一让。”一位年长的道人走上前来,正准备询问张大贵是哪个观的,可话刚到嘴边,顿时便改口一声惊呼,叫道:“玉诚子师伯!”

    说话间,中年道人已经扑倒张大贵两人跟前,伸手便抓住老道士的双臂,摇了摇后发现老道没醒,更是紧张道:“玉诚子师伯他怎么了?”

    张大贵和六子相视一眼,而后张大贵对中年道人哀伤道:“师父他……他……他不忍被邪教蛊惑的百姓与我们发生争斗,故而他老人家只身前往,欲感化邪教民众,可谁知,邪教徒子宁顽不灵,不仅不听师父劝说,还动了手,打伤了师父,可怜师父一把年纪,哪能经得起他们的拳脚啊!呜呜呜……”

    “什么!”中年道人震怒,朝张大贵吼道:“那些邪教徒在哪?可是学子庙?”

    “嗯,不过他们已经收到风声,在打昏了师父后便往东边跑了!”

    “啊!你……你……你们啊,咳,你们怎么能放让他们轻易离开呢?哎呀……”中年道人是怒不可及,旋即猛然起身,对着后面一众道士和百姓朗声道:“邪教徒已往东面逃遁,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铲除邪教徒,为民除害!”

    “对,抓住邪教徒,为玉诚子师伯报仇!”几个年轻的道士立即齐声喝道,说完,便率领人群往南市东门冲去。

    “你俩还不速速带师伯去医治,愣着干什么。”中年道人离开前还不忘提醒张大贵和六子。

    这让六子心里哭笑不得,待人群渐行渐远,他才对张大贵道:“他们怎会如此简单就相信了啊?”

    “这,呵,只能说,火气上头了!”张大贵其实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他如今还无法确切的说出来,只有心里明白,这些道士,如果不蠢,也不会大摇大摆的扇动百姓了!

    正当这事威风凛凛啊,其实其中的凶险聪明人都知道,自古就有杀鸡儆猴的习惯,况且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朝廷,是御林军,敢有胆子令人和朝廷干的,不是蠢是什么?

    正当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奈何不了他们了?如果真是如此,正阳子也不会早早逃往北方了。

    只能说,如今太平道造的势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给御林军惹些麻烦,让朝廷把注意力都放到怎样安抚民心上,同时也提供北方势力集结的时间,届时,才是太平道的最后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