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开?没有。我只是不想让陛下再受搅扰了。”
霍去病冷冷说道。
李敢摇了摇头。
“我不想给任何人找不自在。我只是受人之托,了结一下恩怨。大将军不也没追究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继续同朝为官,你们当你们的上级,我们做好我们的下级。大家一起为陛下办事。”
“你肯定知道,这不可能。”
霍去病的愤怒已经显而易见了。
“您真的要我把话说白吗?”
李敢看上去有些无奈。
“只要您继续待在陛下身边,他们就不会放心。这不是我如何如何的问题,您明白吗?”
“好吧。”
霍去病最终放缓了态度。
他一步一步,转过了身。
“恭送大司马。”
李敢看起来松了口气,起身行礼道。
“不过。”
霍去病定住。
“你刺伤大将军,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记住了。”
霍去病迈开步子走了。
旁观者看向李敢,他的表情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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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在自己的寝处,看了自己的战弓很久很久。
旁观者也跟着在边上想了很多。
他思索着,思索着,在这个时间点,能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能是谁。
然而,他没有头绪。
终于,霍去病动了动。
他起身,走了几步,睡下了。
旁观者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想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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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中了!”
时间流转,一行人又一次来到猎场之上。
汉武帝休息一夜,精神正好,亲自上阵,骑射猎鹿。应该说,他的技术过人,箭术和骑术都很强悍。实际上,不少古代皇帝都是名副其实的文武双全,虽然当代伟人给汉武帝一个“略输文采”的评价,那也只是相对的。
此刻,汉武帝亲手射中一只麋鹿,而且一击毙命。
“陛下好箭法!”
随从们纷纷叫好。
“呵呵,走!”
汉武帝催动坐骑,一马当先,前去收取猎物。
霍去病却悄然按紧了自己的战弓。
他在等待着。
等待着。
机会!
旁观者顺着霍去病的视线,看到了李敢的身影完全暴露在霍去病面前的那一瞬间。
同昨日猎杀麋鹿、击杀猛虎一般无二,一气呵成。
直到李敢边捂着喉咙,徒劳地试图止住鲜血外涌,边如脱线人偶一般无力地落马,重重摔在地上,周围人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所有眼睛都汇聚向了霍去病。
“你这是干什么?!?”
汉武帝眼睛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霍去病。
“臣死罪!”
霍去病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没有抬头。
“”
汉武帝驱马,看看已经不再动弹的李敢,又看看低头不言的霍去病,眼珠不停转动,眼睛眨个不停,都看得出血丝了。
羽林军们的直系上司被当众射杀,哪怕动手的是当朝最高级别武官之一,也有权作出反应,可碍于汉武帝没有发话,只能干瞪眼,震惊地消化着一切。
“都闪开!走远点!不叫你们不准靠近!!”
汉武帝惶有一时,沉下气来,怒喝羽林军,下令道。
“”
羽林军们带着一肚子火气和疑惑,执行了命令。
“你是不是疯了!?!”
汉武帝一脚踹在霍去病身上,令后者在地上翻滚了一番,才重新跪稳。
“陛下李敢暗中刺伤大将军,臣实在是气不过!”
霍去病颤抖着回道。
“你放屁!”
汉武帝又一脚。
“他刺伤卫青如何?卫青说什么了?你起个什么劲!”
“陛下!臣”
霍去病咬紧牙关。
“臣是担心陛下安危啊!!”
汉武帝愣住了。
他立定一时。
“谁告诉你卫青被刺伤的?”
“”
“混账!”
汉武帝抽剑,狠狠砍在一边树上。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啊!”
汉武帝再次一踹。
霍去病此次纹丝未动。
“今天的事看到的人太多了。你若留在长安,现在这事捅出去,朕也保不了你。你给朕滚去朔方!!朕没叫你,绝对不准回来!!”
“臣遵命。”
“啊!!”
汉武帝怒吼一声。
周围山鸟被他惊动,纷纷起舞。
几片叶子被撩落,落在了霍去病、汉武帝和李敢身上。
“来人!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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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变换。
“将军!哨骑来报,一批匈奴游骑在鸡鹿塞以北徘徊!鸡鹿塞派出轻骑兵攻击,未能追上将军?”
正站在一张地图前听取报告的霍去病突然身影恍惚了一下。
“没事,继续说咳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
“将军,没事吧?”
身边警卫和汇报的军官一齐上前,扶住霍去病。
“没事。想来咳咳咳偶染风寒吧……咳咳听令,派出全部哨骑,一定要查清匈奴人的真实意图咳咳咳”
霍去病直直倒地。
“将军!!快!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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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霍去病躺着,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旁摆着一碗黑黑的药。看他脸色,已然病入膏肓。
“将军,陛下的命令,让你回长安接受治疗……”
一名军官犹豫着传达道。
“我咳咳不能走我不走!”
霍去病激动起来,挣扎着想爬起来,被医士牢牢按住。
“将军!您不能动!”
医士的语气很是急迫。
“大司马如今的情况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了!留在这才有一线生机!”
“可,这”
军官没了主意。
“要么把更好的医士叫来!要么听我的!”医士喝道。
“我知道了。”军官笃定,向霍去病行礼后退出。
“不错。霍大人,您是条汉子。”
医士表情一变。
“咳咳呵呵……就算不特地派人来,我这病也没救了吧……咳咳”
“这倒也是。您这病在汉境内闻所未闻,怕是从匈奴人那带来的。恕在下冒犯,为了预防瘟疫,您还是得减少和军中将士接触的时间。可以吗?”
“咳咳还不放心啊……哈哈哈哈”
霍去病的眼眶周围都是黑的,笑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昔日飒爽英姿,却还是令人动容。
“放心我也没力气说什么了……咳咳咳咳咳咳呕——”
霍去病猛吐一口血。
“将军?将军!唉。说到底,杀孽太重了。自古以来,有您这般杀业的人,得善终的,有几人呢。”
看着眼神涣散的霍去病,医士由衷惋惜道。
旁观者无法反驳,但他可以确定。
霍去病的所作所为,并非值得后悔的事情,他也不会后悔。
这就是这次最后一段回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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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想起来了。”
似曾相识,却多了些什么。
“这是”
还没从一系列事件带来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旁观者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形似漏斗的玩意。
上面透明,下面呈蓝色,徐徐流动着,像是液体一样。
“这玩意开始应该是上面布满红色沙子,变成这样,说明我已经取回了该取的东西了。”
一脸轻松的霍去病解释道。
“稍微多给你解释解释吧,你现在的处境。”
“怎么说就是个传输通道。”
嗯?
“别这么看我,如果可以,我肯定会告诉你具体内情。不过,额,不得不承认。”
霍去病耸耸肩。
“和那个窝囊废一样,我也只能知道相对的一小部分。总之,从下次开始”
他指了指飘着的那个沙漏状物体。
“这个,可以帮你理解一些事情。记住。”
“”
“好了,那么,说说吧,你对我的事情有何想法。”
霍去病传达完情报,有点好奇地说道。
“我很想骂人。”旁观者黑着脸,“看了一大堆,关键的还是一头雾水。这种体验并不爽快。”
“嗯……我只能祝你能遇到几个我的同代中人了。”霍去病无奈地笑笑。
“啊。”
旁观者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然后说说那些历史公认的事吧。”
“你很牛逼。虽然可能不那么擅长搞餐馆,你打仗确实厉害。”
“不用你说。”霍去病摆摆手,“妈的,我在这干的事都算得上晚节不保了。”
“你死的时候才几岁。我觉得让你叫我一声哥都不为过。”旁观者道。
“你很嚣张啊。”
“你不都要消失了吗。”
“行,这便宜,让你占了。”
“谢将军!”
旁观者真的行了一礼。
“我”霍去病第一反应就是旁观者在耍他。
“谢将军奔驰沙场,打出如此战绩!”
旁观者接着说道。
“谢将军立誓如是,为世人留下如此精神!”
“谢将军善始善终,未有后世阴谋致败之祸,为世人展现希望!”
霍去病瞪大眼睛,愣了一会,片刻后,略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过头了吧。”
“可能吧。”
旁观者站直。
“但比恶意的贬低总好些。”
“你是汉族的明珠,毋庸置疑。”
“哼。”
霍去病以一如既往的回答,应了旁观者此话。
“虽然你真的不会创业。”
“说一次这个就够了。”
“好吧。”旁观者继续问,“那我想问一下,你那个第一个儿子,到底”
整个回还,就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这个啊……你可以去问大将军啊。”
霍去病诡谲一笑。
“我他妈这真的问得了吗?”
“看你缘分呗。”
“”
“我也问你。”霍去病问道,“我大汉与匈奴,究竟结局如何?”
“算了。自武帝之后,历经两代后,太子刘据之孙刘病已登基,是为宣宗,在宣宗手中,大汉迎来真正的巅峰,在匈奴与乌孙开战之际,派校尉常惠节制乌孙军五万,与汉军十六万大军合击匈奴,此战后,匈奴再无威胁大汉之力,历经数百年演化,终于消失在历史中。”
“那么久啊。唉。”
霍去病眼神幽远,叹息道。
“不管怎么说,胜败,定局也。”
旁观者安慰道。
他可不会说清楚,汉武帝第一位太子,戾太子刘据于巫蛊之祸中不愿受辱自杀,他的子孙险些失去皇帝资格,机缘巧合之下,巫蛊之祸中还是襁褓婴儿的刘病已才能活下去,并等来自己的机会。结果好,就行了。
“罢了。”
霍去病最终释然。
“我在那个世界干的事,不说对错,尽力是尽力的。还请多多帮助那个要接手我留下的乱局的家伙。”
“嗯……我会的。”不帮还能咋地,上天吗?就指着帮你们来收集点情报了。
“那么。”
霍去病挥挥手。
“再见了。”
“嗯。”
旁观者也挥手道。
“哦对了。”
消失前,霍去病留下了一句话。
“你回还期间,那个世界过去了一个多礼拜,那个身体应该在救金大哥,周围好几个骗子,你注意点。”
“啊??”旁观者顿时人都不好了。
“哼。加油吧。”
四周归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