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公益看到从千户所内跑过来的张延龄等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千户所的营门口。
知府衙门内,繁劳了一整天的洪老知府终于回到了作为居所的后衙。
“哎呀——”
洪启功用力的伸了伸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年纪大了即使是在前堂里坐了一整天,洪老大人仍旧觉得浑身乏的很。
洪老大人伸完腰身后,很没形象的把脚上的靴子随意一甩,然后抱着脚底板就用力揉搓起来。
平乐府一年四季天气炎热且雨多潮湿,洪启功作为一个北方人,早在多年之前就染上了足藓,乘着现在后宅无人,正好抱着脚丫子大肆揉搓。在洪老大人的大力揉搓之下,挠饶洪启功多年的瘙痒逐渐减轻,一股舒爽的感觉悠然而生。
“噢,舒服!”正当洪老大人舒爽的发出声响的时候,身后传来女儿洪娇娇的声音:“爹爹,你回来啦!”
“喔?是娇娇啊?!咳咳……”
洪启功见自己很没形象的姿态暴露在女儿的面前,一时间有一些尴尬。
“是爹爹的足藓又犯了吗?”
爹爹患有足藓的事情娇娇姑娘早已知晓,只不过没想到爹爹会像王捕头赵捕头他们那样,很没形象的抱着脚丫子抓挠。
洪启功落寞的说道:“噢,足藓多年了,好不了喽,隔上一段时间就疼痒难忍。”
“嗯,是爹爹最近太过操劳了。”
对于爹爹的足藓,洪娇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平乐府内最好的大夫也治不好足藓这种病,反正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病,所以洪老大人也只好一年又一年的忍耐了下来。
“娇娇啊,今天出游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洪老大人揭过自己足藓的事情,询问起女儿白日里游玩的事情。
虽然明天洪启功一样可以找家仆洪九询问女儿今日游玩的情况,并且如果是洪九的描述的话,一定还会更加客观。但是洪启功还是习惯亲自询问自己的女儿,这也是洪老大人跟女儿娇娇关系一直很好的原因之一。
“有趣的事情嘛?”
听到父亲大人的询问,洪娇娇低头回忆了一下道:“爹爹,我今天在小河镇碰到昨天来家里做客的张千户了。”
“是吗?”洪启功听到女儿的话后,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呀,而且他跟女儿说,他还没有娶亲……”说到这里洪娇娇的声音不由的低了下来,脸上还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看到女儿娇羞的神态,洪启功不禁心里暗道一声:冤孽啊!
其实洪启功原本也是很看好张延龄做自己的贤婿,但是洪启功后来收到从京师里陆陆续续传过来的有关张延龄的各项传闻之后,却不得不同意自己女儿跟张延龄的事情来。
因为京师里传来的消息虽然繁杂,但是让在大明宦海沉浮多年的洪启功清楚的明白,张延龄的“被贬”,其实就是皇权跟东南仕权斗争的妥协结果。
而作为当今皇帝手中的皇亲棋子的张延龄,今后必然还会参与到更加激烈的权利斗争中去,如果女儿嫁给张延龄,便会受到权利斗争的影响。希望女儿永远开开心心,平平淡淡渡过一生的洪启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同意女儿跟张延龄走到一起。
洪娇娇并没有发现父亲眼里的犹豫,再次低声说道:“爹爹,你了解新来的张千户吗?”
“算是有一些了解吧。”洪启功含糊的说道。
听到父亲大人的话,洪娇娇略显兴奋的说道:“那爹爹能给我说说张千户的事情吗?”
洪启功听到女儿的问话后,斟酌的说道:“张千户,他是已故寿宁侯张峦的次子,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洪启功把自己知道有关张延龄的信息挑挑拣拣的说给女儿听。
当洪娇娇听到张延龄是因为在京师里放火烧了一整条街,才被除爵贬来平乐府担任御制千户所的千户的时候,眼中原本爱慕的神色暗淡了不少。
原来,老奸巨滑的洪启功老大人在叙说中,故意隐去了张延龄被人追杀的事情,同时也没有说,虽然大火烧毁了一整条街,却未伤一人的事实,更没有提被焚毁家园的京城居民都有受到张延龄的赔偿,并且张延龄远出资给他们建造房屋的事情。
成功的降低了女儿对千户所张小兵痞的爱慕之情后,洪老大人终于再次品尝到了女儿那美味的菜肴,可惜女儿今天并没有陪他一同共进晚餐。
由于绿衣姑娘在府上,今天洪娇娇并没有前去跟自己爹爹一同吃饭,为了安慰心情不好的绿衣,洪娇娇特意多做了一份炒菜,现如今正在陪同她的好闺密一同用餐。
“绿衣,你尝尝这个,绿衣你……”
同洪娇娇一同回到府城的绿衣姑娘之所以没有回自己家里,而是住在了好姐妹的知府衙门里,为的是等候前去小河镇拿人的王捕头等府衙差役的归来,已便得到有关爱郎“小安”的第一手消息……
……
夜幕下的平乐府内许多人家已然安睡,城东的街头却响起密集的脚步声。王老实带着刚刚入城的手下,抬着据说是“反贼”的两具尸体急匆匆的向府衙方向走去。
前去府衙得路上,王老实一行碰到负责夜巡的赵子龙,王老实拉住赵子龙匆匆交待了几句,然后赵子龙便带着人手住南城而去。
赵子龙是平乐府的三大捕头之一,例来跟王老实交好,是知府洪老大人新近提拔起来的捕头,也算得上是知府老大人的心腹。
王老实带人回到府衙的时候,洪启功刚刚吃完晚饭,正就着白蜡的烛光挑灯夜读,已便消消吃的有点撑的肚子。
听到前衙里传来自己手下王老实求见的声音,洪老大人不慌不忙的穿戴整齐,才慢慢踱着方步走了出去,洪老大人心里笃定,城门以关的平乐府出不了什么大事。
“属下参见洪老大人!”
王老实看到恩主从后衙出来,忙躬身行礼,然后带着洪启功前去验查自己抬回来的两具死尸。
洪老大人看到两具已经逐渐变凉的尸体,微微皱眉问道:“王捕头,这是怎么回事?”
“这——”王老实狐疑的看看四周站立的衙役没有说话。
洪启功明白了手下的意思,然后将他带到书房之中再次问道:“王老实,那两具尸体是从何而来?可有抓住凶手?”
“大人,你听属下慢慢跟您说。今天午时本来属下在酒楼里吃饭……”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老实把自己在安乐街发现疑犯卖豆腐的小货郎,到自己根据线索前去小河镇拿人未果,以及回程时碰到小货郎,但小货郎却突然变身“锦衣卫密谍”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听完王老实的叙说,洪老大人拈着下巴上的胡子问道:“那个卖豆腐的小货郎自称是锦衣卫密谍,他当时可有出示凭证?”
“额?”王老实被洪老大人的问题给问的一愣,难道不是应该先确认是否有人造反的事情吗?
不过洪老大人的问话,王老实也不敢不答,连忙说道:“属下当时心里焦急,没有询问其凭证,是属下失误了。”
“哦,”洪老大人听到王老实的回答后不由的点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停了少许之后洪老大人才再次开口道:“算不得什么失误,区区小事无妨,王捕头你在辛苦一趟,带人前去蒙童学馆,看看纪举人是不是真的被人给绑架了。”
“是!”王老实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