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了这事情背后的含义,范铭开始在心中盘算是不是该干脆来个浑水摸鱼,这莫家跟陈家的明争暗斗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说白了他要的只是盐引而已。
这次三府之地大范围的囤积盐货事件背后显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推手,这个推手或许目标并不在盐货上。
而是在控制整个京东西路的商贸,或者河北平原。
眼下的这摊水显然还不够浑浊,自己这条小鱼儿显然掀不起什么波涛来,但若是找到这整个事件的关键点,或许就能够促使这三府之地的各大商家的联合,这也算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务,但这关键点在哪儿了?
“范公子。”见范铭陷入沉思当中,乐平‘不合时宜’的叫醒了他,“我听说今晚陈家会在醉仙楼宴招应天府贵客以及宿州商贸同行,不若……”
范铭眼睛一亮,“果真?”
“果真!”
“那今晚当然要去看看,不去白不去,哈哈……”范铭心情大好,费尽心思找切入点,想不到马上就有个机会送到眼前,看来这老天爷对自己还算不错,陈家宴招贵客及同行肯定是有什么说道,自己以宋州莫家女婿的身份去,想必也是能够争得一席的位置,不指望能够得到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能够露露脸也是好的。
……
醉仙楼坐落在宿州城最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中央,档次当然不是一般的小酒楼可比的,乐平显然对这里非常熟路,由他带着领道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顺其自然。
“看见了哪个门楼么,从南边那个门楼里往后走就是勾栏,到那儿去看过之后,公子你可知道宋州……”,乐平正一脸兴奋的说到这里,就听不远处有一人笑着招呼道:“哟,这不是乐管家嘛!怎么,今次你家小姐让你来了?”。
“哎呀,是方掌柜,你也被邀请了,幸会,幸会!”,范铭跟着高声寒暄的乐平走过去,就见他嘴里的“方掌柜”是个身形微胖的四十多岁中年,服饰考究,尤其是脸上的那两撇小胡子更是用香油顺过的,油光可鉴,一丝不苟。
“还不是为了布绢生意,做买卖营生的可不就是这劳碌命”,那方掌柜用尾指上长长的指甲挑了挑胡梢儿,“这位是……”。
“噢,这是我家小姐的朋友范公子,做的也是这门买卖,正好这趟一起过来看看行情”。
乐平一介绍,范铭礼貌性的回了一礼,心中在盘算着这乐轻影这女人到底在有着什么样的背景,连一个下人都能让别家商号的掌柜待之有礼,这其中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听了范铭的介绍果然那方兄眉头一展,大方一笑道:“今次陈家宴客,宴请的也都是三府之地来的布绢商们,赶的好不如赶的巧,两位不如同我一起进去如何……”。
“好好,正好两位一起过来趁个热闹,毕竟大家都是京东西路出来的人嘛,啊……哈哈!”
那方兄抱拳向范铭拱了拱手,“就这么说定了,乐老弟你们且先去歇歇,稍后前堂酒肆雅阁见”。
“这人是谁,看着气派倒是不小”。
“也算是宿州数一数二的布绢商方有山方二爷,气派哪能小喽!”,乐平边往客房里走,边小声向范铭解释道:“他叔父就是咱们应天府里的这个”。
范铭看了看乐平翘起的大拇指,“应天府知府楚大人?”。
“咱京西东路除了他还有谁算得上这个”,乐平脸上再没了刚才手指勾栏时的欢快,“咱前脚刚到,后脚儿就撞上他,这兆头……”。
范铭对此次生意寄望极大,听说方有山的来历后心里难免也有些闷闷的,但他素来心性坚韧,是以也没在脸上显露出来,“洗洗后去看看再说,京西东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未必他还能一口都吃下不成?”。
进房安顿下,范铭梳洗过后,边与乐平一起往前堂酒肆而去。
前堂酒肆已经被陈家给包了下来,不仅大而且雅致,除了摆放席面的地方之外,还空出老大一片来,约莫着是给助兴的歌舞伎们准备的地处,因是大,所以雅阁里虽然已坐了七八人也不嫌拥挤。
范铭两人是最后到的,这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见礼的扰攘,听旁人的介绍,里面坐的果然是京西东路各州的大布绢商,主要是三府之地,其中那个身穿大格子字缎衫,神色间对两人颇不以为然的胖子该就是亳州顺福号布庄的东家,刚才来时范铭听乐平说过,此人原是亳州通判府里的大管家,有这么个关系在,对他的热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寒暄完毕坐下之后,众人先是循例说了一阵风月,交流了一番征战扶桑姬、新罗姬的心得体会后,恰恰已是酒过三巡,至此,大家都知道该入正题了,也就放了手中的杯筷,静等主家的到来。
时间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主家也即这宿州城最大的布绢织造行陈家家主陈景洪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陈景洪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年纪约莫四十上下,除了长得富态一些同一般人相差不大,也是掉到人堆里找不到的哪种。
反而是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一个清矍文士,丝毫没有商人的‘俗’味,这应该就是他要宴请的主角,来自应天府的贵客。
让他惊奇的是开始的那个方有山也赫然陪在身旁,憬然一副主人的姿态,看来宿州的这趟浑水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咳咳……”在落座之后陈景洪清了清嗓子,“劳动诸位大驾光临,敝人万分荣幸,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陈景洪对身旁的那位清矍文士微微一点头,又看向四周,清了清嗓子道:“这位是应天府盐铁司、度支商税务下押司慕容大人,今次我陈某有幸请得慕容大人实是祖上积德了,今日虞诸位同欢。”
“同欢,同欢,谢大人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