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范铭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甘,这本就是为保下洪德善而做出的决定。
如果是没有在同洪德善的一番深谈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沿着报仇的这条路走下去,但就在洪德善将账目摆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发现他的内心被触动了。
是啊,人终究不能被内心的欲望所左右,洪德善要求‘同归于尽’存在的风险实在太大,即便这份账目能够将卜学卿至于死地,但他自己也肯定要被牵连进去,而不像他口中的那么轻描淡写,若是范铭真的将这份账目交上去,那也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
老爹的事已经成为了即成事实,这官场的事本就是你死我活,大宋有一个好处就是一般不会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不定人家什么时候又起来了呢。
况且即便是要了他们的性命又能如何,只不过泄愤而已,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各退一步,在权衡利弊的同时,若是能够在保全自我的前提下,取得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或许就是真正的官场之道吧!
不过对于私自和谈这个协议范铭心中还怀着忐忑,王知县那边倒是可以瞒过去,洪德善那边却是如何都解释不过去,只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的这番行为。
交差要紧,没心思一逛州城,在匆匆梳洗过吃了饭食之后几人便开始动身,外面的色正近酉时,恰是可以赶在州衙散班之前。
王稼轩跟范铭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去办些家中私事,范铭也正好要去带着老刑去找巡检沈大人,两人便分道而行,这是临行前王知县特地安排的,想来这沈大人也应当就是王知县在州府中的最大依持,起来这年头上头若是没人撑着还真不好办事。
有了前番的一次心路历程,范铭见到沈大饶那一刻也就没了臆想中的那份激动,虽然沈大人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官,但范铭的反应依旧是非常的平和,在态度不卑不亢,进兔宜,加上一窝蜂的大案侦破,一切都让沈大人极为满意,即便是有叨老二服毒身亡这个的瑕疵所在,手续上进行得都极为顺利。
在沈大饶特地嘱咐下,范铭带着文案在州府衙门中转了个遍,该签押的签押,该归档的归档,虽然手续繁杂,但也让范铭见识了一遍更高一级衙门的办事规程,也相当于开了一回眼界。
办完正事,沈大人有意的招呼范铭留下吃饭,范铭有些惊宠,但却也不敢真的答应下来,开玩笑,他什么身份,沈大人什么身份,让厅级长官招待他一个吏,他的面子未免也太大零,范铭自问还没有这个魅力。
办完正事,范铭在出衙门正准备逛逛州城,顺带着给家中几个女儿家买些新鲜玩意回去,却看到王稼轩早已等在了门口,便笑着迎了上去,“你不是去给你老爹办事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嘿嘿!”王稼轩嘿嘿一笑,凑近了范铭,道:“你猜这次我爹让我跟着你来州城做啥?”
范铭这时心里还装着回去后如何应付洪德善的事,也没心思和王稼轩玩这些孩子的猜谜游戏,“有啥事就,还要赶着回去交差呢!”
“别啊!”一见范铭不耐烦,王稼轩顿时也急了,忙解释道:“这次我爹让我来州城是来探探底,前些日子咱们楚丘不是来了许多外州客商么,他们本也是为了打通应府的商道,在咱们的地头上,也不能落了下风不是。”
范铭沉吟片刻,“你爹打算如何?”
“我家主要经营粮食、漆器什物,我方才在四处探问了一番,这应府几乎已经被本地大贾完全占榷,没有一丝纳脚之地,我还顺带着探问了一下罗锦匹帛铺行当,亦是如此,粗一看来这应府无异于龙潭虎穴,你家布庄,若是想要扎到这龙潭虎穴来,怕是也没什么机会。”王稼轩一边着一边拿眼睛打量着范铭的脸色,心思里是要将范铭激起些肝火。
“现在还不到这个时候!”范铭此刻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也就随口应道:“要想开通应府的路子一时半会肯定是不成的,你也别想着那一步登的没事,走吧,先回客栈,看谢沛南回来没,这事等过段日子再!”
王稼轩了半晌发现范铭毫无所动顿时急了,“你就一点也没想往应府这潭水里扎一杆子?”
见王稼轩急躁的样子,范铭笑了,“想啊,为啥不想,不过你要到应府来首先一点要钱,第二就是要过硬的东西可卖,三还要有人在后面撑着,咱这三样一样都没有你凭什么扎到这应府来?”
事实上这事范铭在很早以前就考虑过,应府是为南京,是为华中地区的一个经济中心,加上水陆交通便利,对于行商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但同样也是大商贾云集,要想在这样一个强手云集的地方站稳脚跟,没有充分的实力是怎么也生存不下去,也以他这点资本和实力,也最多只能保证在楚丘县之内稳当经营,要想在打开应府的商路就必须有充分的准备。
“原来大哥早有考虑。”王稼轩嘻嘻笑着,一把搂过范铭的肩膀,“我爹了,让我就跟着你,你让如何便如何,这等大事自然也是要由你来拿主意,钱我家足够。”
“这事晚点再,回去交差要紧,这可是正事!”范铭笑着从肩上将王稼轩的手给拔了下来,“这桩事一了,衙门里也差不多该清净了!”
王稼轩虽然是有些吊儿郎当,但也不是不识大局的人,衙门里的这档子事也是清楚得很,点头答应道:“也好,早点回去交差,早点了事,先回客栈看谢沛南那兔崽子回来没,要不是你让他跟着,什么也不能让他上我的车!”。
“忍忍吧,他也蹦哒不了几了!”
“蹦哒不了几了,啥意思?”王稼轩眨了眨眼睛,仿佛察觉到了一些不一般的味道,范铭只是笑了笑,没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