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一落座,又有婢女为他们上了茶水,王争这才清清嗓子开始商谈正事。
这些东西非常重要,各人都是集中精神细听,听到不惑之处往往又要起身询问和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所以效率很快。
王争留了个悬念,没有直接说各个战兵营和正兵营的营官人选,也没有说这次的扩招哪个正兵将领因功进入战兵序列。
黄阳、董有银、高亮还有邓黑子四个人还好,他们跟随王争最久,从小又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地位向来稳定,根本不用担心,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搞的大家心里都是一阵瘙痒难耐。
山东军这次扩招之后,战兵自然不能只有十二个营,若是按原来的编制划分,战兵起码要增设几十个营,这样编制太过繁琐,称呼起来也不方便。
经过王争的深思熟虑之后,这次扩招之际,战兵总计归为前锋尖刀营、左卫振武营、右卫玄武营、后卫奋威营这四大营,分由四名战兵大将统率。
王争则自领中军为战时主力,号称山东明威中军。
战兵各个编制,除尖刀、振武、玄武、奋威四大营以外,其余全部划归王争总领之明威中军下辖。
明威中军,下设骑兵营、哨探营、火器营、辎重营,考虑到各营编制众人早已熟悉,这次依旧沿用以往,并无太大的改变。
四大营人数相同,皆有一万人,加在一起计四万之数,若是算上王争率领的明威中军,战兵起码要扩增到八万人以上,具体人数还要看全面考较完成后。
若说以往山东军战兵十二营是握成拳头出击,这次扩招之后则是舒展开来,可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经过数年尸山血海中的战斗,王争领导下的山东军真正蜕变成了一支各项编制齐全的百战兵团。
山东军原本是以“什”为基层行伍,这次扩招后则变成以“队”为基础,每五什为一队,队副之职皆由军功突出的什长担任,若战时队官有难,队副可自行顶替,代为下令。
由于战兵各营融合,取消了很多营的编制,原来那些千总大部分都没了营官的职衔,考虑到这个原因,每五个千总的编制将增设一名督领。
督领之职由各个千总竞争获得,最后的督领仍为五个千总之一,负责统御其余四个千总,与原来营官的模式相同,属于换汤不换药。
这样下来,尖刀、振武、玄武、奋威四大营,除了四位营官大将以外,皆新增了两名督领辅助指挥作战,使得效率大大提高。
四大营的编制尽数相同,除督领、正副千总、正副哨官、正副队官以外,又设军需官四人、记录官六人、宣讲官十人,医官、掌旗手与鼓号手各五十人,还有传令标兵二十人、侦探哨骑一千人与死兵一百人。
此外,行军在外的辎重与军械粮草等,皆在明威中军下辖。
堂内众将嗡嗡的议论,时不时提出一个新的点子,董有银尽管是有了家室,性格收敛了许多,可听到这个消息,依旧是忍不住高声叫喊起来。
“好家伙,这一营最少要有一万人,那可是一万人哪,真是发了,能干大事了。”
邓黑子点点头,心中一样是兴奋不已。
尽管王争还没说,但他们四人和堂内众将心里都清楚,眼下山东军之内,尖刀、振武、玄武和奋威四大营主将的人选,除了他们四个还真没有别人有那个资格。
邓黑子声音小,掩盖在众将的议论声中,董有银则不然,这小子嗓门大,说起这话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颇为引人注目。
王争本来一脸微笑,就算没仔细听,这话依然听得一清二楚,顿时皱了皱眉朝那边看过去。
堂中众人一样听见,看见王争的脸色都顿时刷的一下静了下去,都是紧紧闭上嘴不吭一声。
尤其是邓黑子,方才他也说了类似的话,只是因为声音小没被听到,当下是既心虚又后悔,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李岩同样是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眼下的王争可不再是从前能穿一条裤子那时候了,已经懂得驭下之道,并且从他的作为来看,将来显然不会局限于山东附近这一小片地区。
不过王争蚕食周边地区的动作极其细微,一点都不引人注目,这样下去,若想吞并河南恐怕都要数年之久。
李岩想不明白,这种长远打算究竟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可以确定的有一点,王争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和下属无话不谈的人了。
种种迹象表明,王争的野心甚至不在伯爵之位,每当想到这里,李岩就更加庆幸自己当年没有选错了人。
若是没有远大目标,怎么值得他辅佐至今?
其实李岩也有私心,他一直都想劝王争尽早与明廷决裂,自己辅佐王争一路登顶,做那如同大汉之张良一般的人物,只是这些话全都被他埋在了心里。
因为这条路还太远,就连他也看不到尽头,时机也远远没到。
董有银意识到了什么,这种祸从口出的事情他也不是头一次干了,连忙的跪下来说道:
“大帅息怒,大帅息怒,俺不是有意的,不做那个营官就是,不做”
很明显,这么些年了,董有银依然不会说话,王争的面色没有任何改观,反倒愈发的阴沉起来。
李岩知道,要是让董有银这么说下去,只能小事变大事,福事边祸事,当下也是赶紧站起身拱手笑着说道:
“大帅,董将军粗俗,不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大帅胸襟宽阔,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李岩出面求情,军议司吏员们和一众武将也是纷纷求情。
忽然间,王争笑了笑,说道:
“李军议想什么呢,本帅怎么会怪罪有银兄弟,这尖刀营的营官当然还是由他来做,不然放眼我山东军之中,哪里能找得到其他人担此重任?”
尽管王争是笑眯眯的说话,可董有银和众人却都知道他说的是反话,这种感觉比方才那种阴沉更为可怕,都是“这这那那”的说不出话来。
当天王争并未多说什么,还是一脸微笑的和众人讨论扩军事宜,直到傍晚才结束军议回到内宅。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说起来是一件小事,可却在董有银和堂上众人的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更是让李岩重新认识到王争。
当天夜里,在王争分给董有银的宽大府宅之中,正是鼾声如雷的他却猛然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了夫君?”
“俺,俺梦见自己由于说错了话,被拉出去砍头,天,天”
闻言,小红满脸都是挂念和关怀,赶紧穿鞋下榻亲切的拿了绢布给他擦擦汗,柔声道:
“论雄才大略,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大帅的?”
董有银摇头:“没有。”
“这不就是了。”小红白了他一眼,倒了杯热水,继续说道:
“夫君今后在军议上定要小心说话,依妾身看,明日就去找黄将军教教你,我看一直以来他就做的不错。”
董有银点点头接过水杯,“嗯”了一声,仍是心有余悸的说道:
“俺明日一早就去找阳子,争哥真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今后可一定要小心说话,一定要小心说话,绝不能再出这种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