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登州营的人居然如此凶狠!”
人群中,唐翔麟低骂一声,看到不远处一袭劲装的红娘子,脚步又停了下来,手指结成环放在嘴里,吹出一声唿哨。
这声唿哨在周围的喝骂喊叫中并不响亮,但闻香教的教众依然听得明白,立刻就是扔下手中兵器,呼啦啦向周围退散,妄图重新隐藏在人群中。
红娘子秀眉一凝,这声唿哨登州营的人可能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一定能明白吗,但对于她来说却太过熟悉。
手中的长剑挑了个花,她越步而上,紧紧拽住眼前可疑那人身上的灰色披衣,出口喝问几句。
那人明显步子一顿,头也不回的道:
“军爷,放过小的吧,小的是潍县的难民,来平度”
“唐翔麟!?”
不等他话说完,红娘子便是娇喝一声,手紧紧抓住他不放,唐翔麟低吼一声:
“红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唐翔麟冷不丁回过头,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短刃刺出!
轻巧的避开这道攻击,红娘子不甘示弱,抬起小腿冲他用力踢过去,却被这唐翔麟一下握住,只见他张开满口的黄牙,淫笑几声,又是多捏了几把。
“淫贼!”
红娘子抽回腿,持剑与唐翔麟打斗在一起,红娘子这一身红衣很快就引起阵中督战的董有银注意,董有银顿时怒声道:
“娘的,她怎么进去了?”
“来一哨人,进去跟本将把红娘子救出来!!”
董有银没什么迟疑,提着大刀,带上一队战兵冲杀进去,就算是偷袭,闻香教众手上的兵刃也难以对身披重甲的登州营战兵造成伤害,董有银很快就突进到红娘子的身后。
这时,董有银正想吼出什么,话到嘴边却根本说不出去,那个可疑人的尸体已经倒在血泊中,红娘子本就是一身红色劲装,此刻更显得血腥,剑都在滴着血。
看了一眼吃惊的董有银与一众战兵,红娘子跃起几步跳到台子上,拎起唐翔麟的脑袋,高声道:
“大家看一看,这就是闻香教的香主,唐翔麟!他在河南胡作非为,到处煽风点火,登州营将士之所以清查全城,就是要找出这些人,大家不要被他们骗了,一定要协助登州营的将士们把这些邪教教徒找出来!”
红娘子话音落下,场中逐渐寂静下来,百姓们面面相抵,没多久,又是渐渐议论起来,战兵们没放过任何机会,几乎是同一时间,纷纷挺枪上前,将所有人围在一个小圈子里。
百姓们都是恍然大悟,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情绪高昂起来,有人大喊道出声却是方才那个父亲被唐翔麟退死的青壮。
“一个一个的查,这些闻香邪教的教众,万万不能姑息,我要为我爹报仇!”
这青壮喊完,又有一个妇女说道:
“将军,快查吧,我们都会配合的!”
百姓们纷纷出言,尽管登州营到莱州府没多久,但实行的土地政策却是真真正正让大家生活改善,就连一些后来的流民入册后基本都有荒地可以开垦。
“这家伙拿着短刀,我看就像是闻香教的,查查他!”
“还有这小子,听口音是湖南来的,鬼鬼祟祟的俺们看不像是入了册的,刚才那声唿哨后明显就要跑,先查查他!”
“对,大家把这些乱贼都揪出来!”
百姓们义愤填膺,不断有人自发的将隐藏在人群中的闻香教众生拉硬拽出来,有些情绪太过激动的,甚至对这些人拳脚相加。
红娘子放下剑,对周围人抱拳说道:
“我在这里先行替王镇台谢过大家,为了登州营能尽快的平息祸乱,你们受苦了!”说到这里,红娘子环视场中,继续说道:
“不论如何,王镇台的为人大家都听过,这次的乱子过去后,相信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听到这有些煽情的话,周围不少性子软弱的女人和孩子已经互相抱着哭起来,这使得青壮们更加愤慨,根本不用兵士和盐丁去查,就已经将一个个闻香教众拉了出来。
最先那名青壮跪在地上说道:
“登州营的好汉大家都信得过,将这些乱贼交给他们处置,俺田壮放心!”
董有银怔怔看着台子上那女人,不知为何,他却从中看见了王争的影子,心中也更加佩服,就连他选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巾帼不让须眉。
正在这时,城外忽然响起冲天的喊杀声,据兵士匆匆来报,无数的乱民已经杀奔平度州城下,形势一触即发,不得不说,乱民来的太及时了。
若不是高亮下令清查及时,现在就是城内城外一片大乱,加上数千的乱民攻城,平度州城极难守下来。
“董将军,你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的人,还有百姓们呢,大家不会让这些乱贼毁了这一切。”
红娘子刚说完,董有银又见到,从周围的民房中走出一群群的青壮男子,他们多是那些木棍犁耙,但却人人目光坚定,呼喊着要帮助登州营守城。
等董有银带着战兵赶到城上的时候,见到高亮和费鹏飞已经站在女墙上,高亮脸色明显有些不对,费鹏飞已经苍白。
董有银带着疑惑看过去,顿时沉下脸来。
城外的乱民一眼望不到边,据说有几千人这次看来是真的,城内的登州营兵士,战兵有两千人,正兵一千余人,除此之外盐丁几百人。
这些人说起来不少,但却也是捉襟见肘,这种存亡的时候,正兵都要登城守备四门,城内就只能交给民勇和盐丁。
所幸红娘子也在城内,根据方才她的表现来看,此刻将城中交给她来看管倒是最好的选择。
高亮神情凝重,乱兵是从西面而来,西门便是两方战斗的重点,可以预见,最惨烈的战斗必然都将集中在西门。
说来有些奇怪,乱民变乱一旦做大,攻城掠地皆是无往不利,好比闯营与张献忠等部,除非官军同样派出大批兵马围剿才能制衡,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城内城外的民众呼应。
但这个时候,却与中原各省民乱截然不同,本该连成一片的百姓分成两股。
登莱两府的百姓和流民拿起耕地种地的家伙事,捍卫自己刚刚稳定下来的生活,刚刚得到的土地,走出家门帮助登州营抵御乱军。
外头的乱民被闻香教蛊惑,喊着“杀狗官兵”的口号,悍不畏死的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