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个小插曲,王争什么闲逛的雅致都没了,转头走回元帅府。
王争走后,很快就有人来将尸体拉到城外,或是掩埋,或是火化了,这些都有专门的人来处理。
这个时候尸体若是处置不当,很有可能引起疫病,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若是一个疏忽生了瘟疫,事情可就大发了,所以王争对城内的卫生一向十分重视,不说整洁干净,起码最基本的维护还是要做到的。
瘟疫在这个时候可是让天下医师束手就擒的“绝症”,后来孙传庭出潼关与李自成决战,不说其他的不利因素,事先明军中正是流行瘟疫,战前损耗严重,兵士们十有八九都失去了战斗力不说,士气更是低到了谷点。
“亮子,为何哭丧个脸,回蓬莱不高兴吗?”
王争走到府前,这个时候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心情也缓和下来,却见到高亮站在前面,一会往远处看看,一会又重重叹息一声。
“镇台您回来了!”
高亮听到王争的话,好像被吓了一跳,回神后立刻就是右手握拳行了一个军礼,不过之后他却仍是面露难色。
“这个”高亮支支吾吾起来,挠挠头讪笑道:“没什么,镇台咱们走吧!”
“不急。”王争摆摆手,笑着说道:
“你小子这副模样还是头一次,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遇见什么事情都与本镇说说,或许能帮你一把。”
王争说完便是笑吟吟的等着,高亮再次看了一眼南边,咬咬牙说道:
“我,我看上一个女子。”
“哦?这可是好事啊,你们四个也该成家了,说说是谁?”
高亮、董有银、黄阳、黑子四个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一直都没有成家,高亮说出这件事来,王争自然是又惊又喜。
在王争不断的追问下,高亮还是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道:
“镇台,是那个,胶州的凌惠平。”
王争恍然,怪不得高亮老是朝胶州方向去看,原来是这样,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高亮神情有些黯然的道:
“可人家是大户的千金,怎么能看上咱这穷汉出身的武夫啊”
“看上了就要去提亲,看你这副鸟样子,哪里还有登州营统兵大将的样子,你不敢去,本镇替你去向凌山老爷子提亲!”
高亮没想到王争对自己的亲事居然这么上心,但还是有些犹豫,说穿了就是心底还有些顾虑,毕竟以前只是个贩私盐的,怕大户千金看不上自己实属正常。
不多时,黄阳三个人都来了,正色行完军礼后问起此事,听到后也都是一脸惊喜,纷纷叫嚷着说要去替亮子提亲。
董有银嗓门最大,叫道:
“瞧你这副挫样,不就是提个亲吗,咱们镇台出马,谁敢不答应?”
王争摆摆手,微笑道:
“有银,话不能这么说,说出去岂不成了我这个镇台用权势欺人吗。”话锋一转,王争看了一眼高亮,又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亮子看上了,能不能成本镇说了不算,他凌山说了也不算,这些都要看亮子能不能俘获凌家千金的芳心了。”
黄阳刚刚处理完那些盐丁的事情,听到的时候他也是震惊,赶紧往费鹏飞那边发了一份言辞严厉的文书,料想现在已经在路上。
他笑道:
“亮子啊,镇台和咱们兄弟给你创造机会,到了那儿能不能成,可就全靠你小子了!”
邓黑子用力拍拍高亮的肩膀,哈哈大笑着道:
“是啊,到时候拿出你杀倭寇、杀鞑子的劲头来,可不要给咱们弟兄丢脸!”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高亮蔫头巴脑的傻笑道:
“哎,俺亮子都听诸位兄弟的!”
很快,元帅府被搬空。
王争让正兵与四千战兵分批回到登州府驻地,勤加操习准备下次的拉练,自己则带着剩下那一千多战兵与几个仆人丫鬟往南而去。
凌山是个明白人,王争留下刘雄这个战兵将官目的很明显,就是给自己威慑,而他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胆气不如年轻的时候,自然不想多惹事。
这几个月以来,王争发下的命令,刘雄一一照办不误,没有凌家带头,其余的本地缙绅大户虽然心里抵触,但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和登州营对着干。
不过,凌家最近可是忙坏了。
谁能想到,登州营居然和福建的郑家促成一笔买卖,郑家是何等人物,凌家充其量算是莱州府本地的头面,但郑家就算放到整个江南都是举足轻重。
早有传闻郑克和王争不合,但现在看来,儿子的意见倒没有对登州营造成什么影响,两方反倒买卖合作不断。
年前凌山也曾接到过消息,说是登州营暗地给左良玉运送了一批兵器衣甲,换回来一批各地流民。
所谓三人成虎,这种种传闻都告诉凌山一个消息,王争不光在朝中有司礼监撑腰,外地更是与左良玉、郑家等都有联系,这还只是打听到的,不知道的又要有多少。
这么一来,王争官运亨通便不足为奇了。
原本凌山盐场的凌山盐已经全部换成了宁海盐,其余的大小盐场也陆陆续续被胶州巡检司分衙接管,运送熬煮宁海盐。
可凌家的家主凌山对这一副的“欣欣向荣”却高兴不起来,每一天这莱州府都在变,从大体上来讲,这种变化是所有百姓乐意见到的,趋于稳定、富足。
不过,对于凌家这种缙绅大户却是灾难。
这个时候他们才体会到王争与刘泽清、元戎立、童世祖等人的不同,这些人控制地方的时候最多只是欺压、鱼肉百姓。
原本的官兵没有根基,不敢去动他们这些本地的豪门望族,只要交点银钱、粮食一般就能继续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官兵不管治安,欺压百姓相比缙绅子弟更甚,遇见那种当街杀人,强抢民女的勾当不脱裤子参与进来已经不错,更不会去多管闲事。
但自打登州营平定地方,接管州府各县后,很明显就全变了。
一系列的条例、政令几乎都是冲着缙绅大户来的,平定后的头一个月,登州营处置便是毫不留情,在各地就将几家地方上有名望的士族全家诛灭,缙绅更是人心惶惶。
不仅是对大户子弟,登州营对那些地痞,就连巡检司下辖的新招盐丁同样不讲情面,王争因为强抢民女的事情甚至当街拔刀杀了一个自己麾下的盐丁小头目。
消息传出来后,听到的人无不是冷汗直冒,更是没有人再敢狐假虎威,地方上愈加靖平。
不过,这番凌厉的铁腕手段之下,百姓虽然人人称颂,各地流民蜂拥而来,但本地的缙绅大户却是暗地恨得咬牙切齿。
其中不乏将事情告到京师的人,后来多是无功而返。
登州营之悍人尽皆知,司礼监的人保着王争,就是南直隶镇守太监刘福都不想再动王争,京师的官员不是不敢惹王争,却是不敢因此触怒司礼监。
你这种地方上的大户,放在北直隶根本什么都不是,就算找到京师,京师里的官员个个都是滑头,哪里会干这种蠢事。
就算有那种几十年不出世的傻子舍命告到了御前,怕迎来的也是崇祯的雷霆大怒。
崇祯皇帝对王争赞誉有加,更是亲封其为勇冠三军,眼下立了大功圣眷正浓,加上王承恩那帮司礼监的太监有事没事嚼舌根,最后无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后来不知怎的,消息好像是走漏了,登州营正兵在一天早晨中明甲持刀,气势汹汹的来到这些告到京师的本地士族府宅中。
他们进来后对这些人就是一场灾难,拿着一份巡抚衙门的文书,不管青红皂白,将府宅中的所有人都看押进狱。
最后的处置是为首的各家家主与男子都被冠以“乱党”的罪名在市集斩首,剩下的捡了条命,被分派到各地的盐场帮工“劳改”。
所有人都明白,王争这番动作,就是明明白白的报复与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