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图阿拉,那是什么地方?”
崇祯皇帝满脸疑惑的询问,王承恩立刻恭恭敬敬的解释道:
“回皇上,这赫图阿拉呀~,是建奴那边的称呼,他们也叫那兴京。”
“万历朝的时候老奴酋窃占了建州三卫,想要立国与本朝作对,就选了个好点的地皮夯土建城。皇上也知道,建奴们以前住的地方十分破败,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座像样点的城池,能不看重吗。”
崇祯皇帝点点头,他倒是第一次听见赫图阿拉这个称呼,原来就是建州卫的地方,忽然想起什么,又是问道:
“王争率登州营居然打到建州卫去了,沿途可要经过大半个辽东啊,登州营伤亡大吗?”
王承恩连忙踢了踢送话那小太监,那小太监反应过来,赶紧说道:
“回皇上,据登州营来献建奴首级和俘虏的人说,登州营此次伤亡十分惨重,说是也要有近三千的兵士战死在辽东。”
“哦。”崇祯点点头,起身朝殿内的各部院大臣说道:
“你们看看,平日里少和朕讲那些大道理,好好学学人家王争,直接带着登州营将那建奴的老巢给抄了,斩首三千,本朝多少年未有这等大捷了。”
说到这里,崇祯向王承恩说道:
“承恩吶,明日就派锦衣卫去查验一番,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建奴首级。”
“遵旨。”
这天的朝议大起大落的太快,高阳陷落,三朝元老孙承宗全家战死,可以说是崇祯朝以来最伤筋动骨的事件,而登州营奇袭赫图阿拉斩获的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大捷。
包括崇祯在内,许多部院大臣都还没反应过来,对向来效率低下的朝廷来说这两个消息来得未面太过突然一些。
自打十一月二十日起,连日朝议便总是离不开这个话题的讨论,但争的面红耳赤,终究是没有人能拿出一份章程。
王争立下如此奇功,升赏已是必然,但到底给他升个什么位子呢?
按理来说,王争已经是登莱副总兵,立下这等大功就算直接到做到山东总兵都是可以的,但问题是王争现在还太年轻。
从崇祯第一次听见王争这个名字到眼下不过才两年,但王争已经连续几次立下大功,连续升官了几次,这回更是翰林院编修史官将要载入史册的一次大捷。
若是处置有失公允,会因此使天下将士心寒倒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崇祯怕背负不好的名声。
其实崇祯这些日子犹豫的地方就是给王争升到哪,直接到山东总兵,天下将士是没话说了,但六科廊言官们还不要闹到天上去,内阁也不一定会顺顺当当的拟票,到时候怕京师又要鸡飞狗跳。
说白了,王争功劳是到了,但资历还不到,所以这事情一搁就搁到了崇祯十二年。
在崇祯十二年的最后几个月,乍一看各地传来的邸报大体上仍然朝好的方向发展。
首先云贵那边持续了十几年的土民变乱总算是有些起色,土匪流贼大部分都投降朝廷。
话说回来,为了这点起色,朝廷可是不知往里扔了多少的粮饷物资,又来来回回的撤换多少巡抚和总督才换来的。
清军的入寇可能是因为王争在后面这么一闹,皇太极连续接连遭受打击,吐血几升,连续昏迷了几天。
起初其余的贝勒王公大臣都遵循旨意不敢通知前线,但一直都没见转醒,这才是慌了神,留守盛京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和几个后妃一合计,还是把睿亲王多尔衮与和硕贝勒岳讬叫回来。
万一皇上就这么被气死了,还要提早做立后的打算。
岳讬当时刚刚击败卢象升的勤王军,其实他不知道杀是闻名天下的卢象升,除了心里有些惊讶明军居然会主动上来找死,其它也没什么变化。
岳讬正在那乐滋滋的准备继续南下抢掠一番,忽然从盛京传来噩耗,兴京被毁,就连皇太极都昏迷了几天至今未醒。
岳讬不是多尔衮,当下就慌了神,带着所部的清军卷起掳掠的十几万的牛羊与人口顺着青山口马不停蹄的跑了回去。
多尔衮听到消息时是十二月份的事情了,由于消息比较晚,他当时还跃跃欲试的准备带着正白旗追杀刘泽清的山东兵,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
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好,由于比较着急,多尔衮带着十几个正白旗的巴牙喇护卫坐船从天津口直接赶回盛京同济尔哈朗相见。
同历史上不一样的是,这次入口本来要持续到崇祯十二年的三月,但崇祯十一年十二月清军基本就撤的干干净净。
加上洪承畴等人的“十面张网”等计成效显著,虽然李自成没抓住,但罗汝才、张献忠、过天星、混天星等一些大的农民军都投降朝廷。
到了崇祯十二年的年初,大明各地居然是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只是这平静说出去并不让王争觉得安稳,反倒有些泰山就在头顶的压迫感。
对于朝廷的各部院大臣们来说,这可又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景象。
既然各地太平了,六部和京师各大衙门就腾出手来提前梳理梳理建奴入寇几个月以来的损失。
崇祯皇帝下旨,对相关的文武官员,特别是要对北直隶、山东、陕西三边等这些建奴来往最多的地方彻底清查一遍。
直到崇祯十二年的二月份,这清查结果才被各地陆陆续续的呈报上来,建奴入寇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居然战死了两名总督级别的大员,总兵级别的武官也死了八个。
凡是清兵经过的地方,各地村堡无不被掳掠一空,沃野千里的北直隶一下子倒退回明初十室九空的局面。
王争在邸报上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不断摇头叹息,论起破坏,鞑子称第二实在没人敢争第一。
兵部尚书,入阁辅政的大学士杨嗣昌自请视察北直隶兵马,本来想揽个功劳,谁成想查来查去倒是后悔不已。
谁能相信,北直隶乃至山西三边的兵马,在这三个月竟然没有一场胜利,大败小败的倒是不用查就有一大堆。
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也许是因为崇祯连连催促,也许是对高起潜过于相信,终于是架不住各方压力,在十一月中旬率勤王军与岳讬所部清军展开决战。
监军高起潜坐拥关宁边军数万,听到开打的消息竟然吓得屁滚尿流,带上几个小太监飞也似的逃跑,但最后只身逃回京师。
这样一来造成的结果就是卢象升奋战无援,战死在巨鹿,威及一时的顺德天雄军全军覆没,就连那几万的精锐关宁边军都没保住,被退往辽东的岳讬带清兵顺手杀的片甲不留。
高起潜深得崇祯皇帝信任,大内的诸多太监们,除了王承恩、曹化淳、王德化三人,也就数他说话最有分量,要不然也不会提督京营。
兵部尚书杨嗣昌主管清查,他与高起潜素来便是交好,两个人悄悄到鸟翠楼喝酒换个意思,正好杨嗣昌和卢象升有点私人恩怨,干脆把责任干干净净的推到卢象升身上。
高起潜遂是倒打一耙,哭得稀里哗啦,说是卢象升贪功冒进不肯听信忠言,所以才会有此大败。
尽管说的有声有色,但无论百姓还是卢象升麾下的军士都知道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卢象升素来行事稳妥,不贪虚名,就连出兵决战都是皇帝几次下旨,碍不住压力才决定。
这种贪功冒进的屁话,怕也只有对太监极为信任的崇祯皇帝才能信以为真,不仅没有给卢象升建祠立谥号,甚至还怀疑卢象升没死,派锦衣卫去查有没有临阵脱逃。
据说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北直隶各府,尤其是卢象升亲自整饬过的顺德三府军民百姓无不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