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在拖延时间,这么下去可不行。”
内城外,看着两方人马你来我往,不断有战士倒下,王争痛心疾首,疲惫的用刀柱在地上,大喘着气在想解决的方法。
一直这么下去,不仅登州营战兵伤亡惨重,更可能被鞑子援军包抄合围,这就成了绝境,必须用点什么法子尽快解决战斗!
“高亮!”
高亮正带着人在城门处和清兵砍杀,虽然环境嘈杂,但还是听见这熟悉的一声,立刻将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副将,转身跑了过来。
这时候的高亮,盔甲上、脸上都是黏稠血红的一片,不知道是鞑子的血还是自己的,他也是喘着气,连抱拳的动作都省了,张口道:
“将军,有什么吩咐?”
王争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道:“你带着人撤回来,记住,要将虎枪通通扔到地上,要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听到这话,高亮惊愕住,问道:
“这是为何,将军,我们”
不等他的话说完,王争扯着脖子吼起来:“这是军令!不能再拖了,咱们要尽快把赫图阿拉拿下!”
高亮点点头,不再犹豫,抱拳转身回去接令。
“明军退了,明军要跑了!!”
忽然,城头上的一名镶黄旗清兵指着几个登州营兵士,大笑不已。
方才还是悍不畏死的他们仿佛瞬间换了个人,连手里的虎枪都不要了,转身便逃,打了这么久,明军终于还是开始表演他们最擅长的功夫。
没多久,更多的明军加入到逃跑者的行列中,城门处的明军渐渐少起来,就连城楼上的明军都越来越少,清军中响起欢呼。
看在他们眼里,这同往日的明军作风没有丝毫不同,他们溃败了,而且溃败的如出一辙,在大清勇士的面前,屁滚尿流的跑了!
“太好了,传令,追击明军,绝对不能让这些南蛮子跑了!!”甲赖额真鄂托伊兴奋的拍了拍大腿,这可是扭转战局,功过相抵的好机会。
至于东果公主只守城的命令,早就被他抛诸脑后去了,明军都溃败了,难道还能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击败明军不久等同于守城吗。
明军溃败而自己堂堂的兴京将军却不敢追,要是传到皇太极的耳中,遭人嗤笑倒是轻的,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怕他这个兴京将军也做不成了。
清兵们没有想太多,纷纷饿狼扑食一般的冲出城门,有些清兵急于争抢功劳前程,居然从梯子上跳下城去追击。
若是此刻有一支雄鹰正巧翱翔而过,便能看见一身红衣的明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溃败,而黄色衣甲的清军开始转守为攻,气势正盛。
深夜中,清军冲到外城中后眼前就是一片漆黑,等到他们眼睛缓过来,能看见周围环境的时候,已经晚了。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登州营鸟铳队,这些养精蓄锐的鸟铳兵就为等待这一刻,任胡在阵前踱步,在清兵冲出来后,微微一抬手。
鸟铳兵们将手里的鸟铳齐刷刷的举起,熟练的引燃火绳,对准眼前成片的清兵。
鄂托伊步子一顿,心中有些犯嘀咕,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太多,后续的镶黄旗清兵已经源源不断冲了出来。
他举起虎头刀,当先冲着吼道:
“镶黄旗的勇士们,明狗又摆出他们那些烧火棍,难道萨尔徐还没给他们长长记性吗!?”
“哈哈哈!”
萨尔徐之战,明军结阵用鸟铳火器攻击清军,却被清军一冲便溃,那貌似威力巨大的火器,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打死几个人,不是炸膛伤了自己人,就是没进入射程便乱放一气。
当时清军大部分都是马甲,死冲一点很快就冲散了明军貌似严谨的阵列,剩下的就是追着砍杀捞取前程了。
所以见到登州营鸟铳队的三段阵列,这些镶黄旗的步甲大部分都是哈哈大笑,步子上没有任何犹豫,挥舞着大刀,却是冲的更快更急了。
见到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清兵仍能保持一动不动,这对鸟铳兵心理的考验很大,所幸登州营这些鸟铳兵都是久经阵战,上千贼寇冲锋的大场面也见面过。
尽管气息都粗重了不少,但没有人乱放与后退,都是竖起耳朵等待命令。
鸟铳兵们在等任胡的命令,任胡也在等王争的命令,他焦急的在阵前来回转身,眼神在清兵和漆黑的深夜中不断寻找,就是看不见信号。
蓦然间,黑暗中升起一抹亮光,有个兵士在不远处拿着灯笼挥,任胡见到后立刻扯起脖子嘶声吼道:
“放,快放!”
霎时间,黑夜被照亮的如同白昼,鸟铳的轰鸣声连绵不绝的响彻在赫图阿拉上空,随着这些声音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镶黄旗清兵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南蛮子的烧火棍威力怎么变了?”
这是几乎所有清兵脑子里的想法,没等他们反映过来,第二轮、第三轮齐射如约而至,三段击阵列巨大的优势凸显出来。
娴熟的鸟铳部队可以用这个阵列,在战场上连续不断的施放,给对方造成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打击。
第一轮射完,鸟铳兵迅速小跑到后面修整准备,第二轮顶上,放铳完毕后同样是跑到最后面修整,以此类推
“砰!砰!”
伴随着一阵阵亮光,清兵们惊奇的发现,那些方才溃败而去的明军,不知何时已经整齐的列阵在鸟铳兵身后,但是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玩意?
兵士们扔掉虎枪,现在端在手里的则是崭新的斧枪,这是清军从未见过的一种阵型——西方式的斧枪阵。
这种阵型在西方非常常见,几乎所有国家的斧枪手都在用。
斧枪兵们从鸟铳手之间的缝隙中穿插而过,转眼间便同镶黄旗的清兵撞在一起,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的冲锋,清兵几乎是一面倒的溃败。
斧枪最前面的尖部,又细又长,在几十步的预热冲锋后,劲道足以穿透清兵们身上的两层重甲,而论起远程冲锋,散落清兵手里的虎枪可就不如整齐前行的斧枪阵。
只是一撞,清兵立刻人仰马翻。
“上斧!”
最前方的高亮早已将斧枪使用的熟练,随着他的一声喝令,上千名斧枪手用力挥舞斧枪,斧枪上的铁质小斧重重的击打在后续清兵身上。
“噗”
一整排的清兵被挥斧攻击打的措手不及,斧头虽然不能立刻将清兵砍死,但重量却比清兵手上的大刀和虎枪都要沉,打在清军的重甲上效果更佳。
前几排的斧枪手持着斧枪一路戳刺,清兵吃过亏后自然不敢硬抗,往往都是极力躲避。
狼狈不堪的躲避了长矛后,他们刚一抬头,见到的却是迎面而来的重斧。
这种重斧劈砍在盔甲上,即便是身强体壮的鞑子,也无不是喷血被击飞,清军根本没见过这种兵器,被奋勇的文登战兵杀的溃败不堪。
一名牛录章京亲眼见到,他身边的一名巴牙喇兵被重斧劈中脑袋,顿时便是脑浆迸裂,就连巴牙喇营兵精制的盔甲都没能防护住这种兵器的攻击。
“甲赖,甲赖!”
斧枪,在这些镶黄旗清兵的眼中俨然成了恐怖的代名词,无论是用虎枪,还是大刀,几乎都扛不过斧枪的致命一击。
这名牛录章京已经没了任何战斗下去的勇气,这场战斗简直就是屠杀,他惊恐的四下寻找,最后终于是见到鄂托伊。
“甲赖,怎么办,怎么办!?”
他焦急的小跑着喊道,却见这被皇太极亲封为“兴京将军”的镶黄旗甲赖额真鄂托伊,小腹间赫然冒出一根血淋淋的长矛,神情已经是呆滞。
这牛录章京跑着好似绊倒在什么上,噗通一下子摔在地上,却见到是一个面目全非的巴牙喇兵。
他惊恐不已,就连虎头大刀都顾不上去捡,什么都不顾,转头便是手脚并用的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