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蓝关乡,李玄霸没有回蓝田县的逍遥王府,而是直接策马奔向长安城。
过灞桥,入春明门,随后行向太极宫内的两仪殿。
两仪殿内,龙椅上的李世民正满脸冰霜,双眼释放愤怒的光芒,愤怒的对象就是正在和他怒怼的魏征魏玄成。
二人身侧则是正头疼着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
“嘭!”
李世民一拍面前御桌,也不管震的斜淌着茶水的茶杯,长身而起,大手直指面无畏之色的魏征,怒喝道:“朕为太上皇修建永安宫,是为尽人子之孝道,如何就是好大喜功,不管天下黎民百姓死活了!”
李世民暴怒,魏征却好似无有察觉,依旧平静的看着李世民,朗声道:“陛下尽孝道本是好事,只是我大唐初定,每年国库内的银钱都是入不敷出,如今终得一大笔钱,当修缮天下水利、铺整道路,整修民居。”
“天下富足安宁、百姓安居乐业,此举岂不是大过陛下对太上皇的孝道之举,望陛下三思!”
魏征话音落下,两仪殿内静悄悄的,这大唐君臣二人都是犟脾气,长孙无忌等人也不知道应当向着谁,所以还是不吱声为好。
见状,李世民扫了眼默不作声的民部尚书裴矩,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说道:“此次所得银钱甚多,当可一边修建永安宫,一边去做那些便民利民设施,是不是?裴尚书?”
“额……陛下,魏大夫。”
被点到名后,裴矩也没有呆住,面容轻松,好似早有准备的站了出来,对争执双方拱了拱手,继续说道:“我大唐此次所卖俘虏、牲口等物,共得银钱绢帛价四百五十万贯,我也不知陛下所说之法是否可行,不过若是那永安宫所费不多,此事当是可行的。”
裴矩说的看似站在李世民这边,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却是模棱两可,一点自己的意见都没。
对此,李世民倒是一点怒气都没有,深吸一口气,安坐在龙椅之上,瞪着有些微皱眉头的魏征,“玄成,此次北伐所获众多,永安宫所费不过其中三十分之一,剩余之银钱绢帛足可修建那些利民设施。”
此次北伐,所获之名传四方,所获之利也是太多,多的让大唐皇帝陛下也有了一夜暴富的感觉。
四百五十万贯,足足高于去年百万贯税收的四倍还多,让李世民很有种修修修、买买买的感觉。
只是此时被魏征阻拦,心中不由的不悦起来,只是想到魏征的性格,不由得压制住心中怒火。
李世民退了一步,奈何魏征依旧没有同意,而是眉头紧皱,带着满身的凛然正气注视着李世民,“陛下!永安宫所费银钱虽只有此次所获之利的一成,但那也是十五万贯啊!这些银钱用来买粮食的话,可以养活大唐多少百姓?”
“况且太极宫中宫殿众多,若是陛下为尽孝道,拨一些银钱修缮几处宫殿,让太上皇居住就可,何必耗费众多财力人力来修建一座新的宫殿?”
“嘭!”
见魏征依旧好不退步,李世民气的猛地一挥右手,将御桌上的东西直接扫落地上,任由那茶杯摔得粉碎,奏折散落地面。
深吸一口气后,李世民双眼带火,怒视着不为所动的魏征,“朕只是为了太上皇的身体着想,才想修建那安宁宫,结果这也不可那可不可,到底你是这大唐的皇帝,还是朕是这大唐皇帝?”
话未落,李世民冲着外面冷喝的道:“来人!”
“末将在!”
御令之下,一身戎装的牛进达走了进来,担忧的看了眼静默而立的魏征,对李世民行了一礼,“但请陛下下令!”
“摘去魏征魏大夫头上乌纱帽,身上官衣,将其……”
“陛下!”
没等李世民将后面的话说出口,长孙无忌赶紧开口打断他的话,在其怒目之下拱手一礼,劝诫道:“玄成所言都是为大唐着想,望请陛下三思!”
长孙无忌出头了,房玄龄也跟着站了出来,劝解道:“是啊,陛下,玄成其言虽厉,但却都是忠心为国,但请陛下三思!”
杜如晦心中苦笑,却也不得不拱手道:“陛下!玄成性格向来如此,陛下以前不是也认为他的这种性格是好的么?如今为何要罢免玄成?”
裴矩:“陛下……”
王珪:“陛下……”
……
眼看魏征要被罢官,刚才还静静看着君臣对峙的长孙无忌等人赶紧开口。
之前他们是不知道如何劝谏李世民,所以任由魏征出头。
但此时魏征都要被罢官了,他们要是再不开口,恐怕不但魏征要倒霉,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没看一边的著作郎虞世南都要挥动手中史笔,记录此时的情况了么?
长孙无忌等人一开口,让虞世南停住了史笔,却也让李世民心中的火气更盛。
“哼!”
两仪殿静寂无声,随着李世民的冷哼之声,长孙无忌等人齐齐苦笑起来,只有魏征依旧平静。
李世民闭目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仪殿内的左右众臣,“看来你们都是反对朕修建安宁宫了?好!很好!既如此,朕……”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我二哥气到了?”没等李世民开口,其话再次被打断,却让长孙无忌等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悬了起来,却是他们听到了李玄霸的声音。
瞧着李玄霸出现的身影,长孙无忌等人暗呼完蛋。
一个陛下就不太好劝谏了,这又来了个暴脾气的殿下,一会儿可别喋血两仪殿。
漫步走进两仪殿后,李玄霸看了眼生气中的李世民,对望过来的长孙无忌等人挥了挥手,淡笑道:“还请各位老哥哥去侧殿喝会儿茶水,此事我先和二哥说说。”
闻言,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抬头偷看了下,见李世民没有发话却也没反对,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互相打了个眼色,齐齐对李世民和李玄霸拱了拱手,无声中缓步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