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方原嘴角一扯,一旁张良亦是如此,对于刘邦的这般说辞,汉王帐下的中下层官员可能会相信,但方原却是知道刘邦这是在胡扯,他若是愿意待在汉中,又哪来的西汉王朝。
“良策没有,馊主意倒是有一个。”方原笑了笑,将手指向刘邦身后的汉中地图上。“说来也简单,子房先生不是要出汉中,回韩国复命吗?让他顺便烧了褒斜道即可。”
“嘿,还真他~娘的是馊主意,大王万万不可轻信此人之言。”
“是啊,进出汉中之道最为通便的便是这褒斜道,若是将其烧毁,岂不是被困死在汉中之地。”
“对啊,万万不可啊。”
方原话音刚落,一众文武官员便义愤填膺的站出,劝说汉王,双目怒视方原。
“都住口!”
刘邦冷喝一声,言语之中透着些许不悦,众人闻之噤若寒蝉。
“子房先生。”刘邦将目光投向张良,面容已然回暖,轻声笑道:“不知子房先生觉得烧毁栈道一法,如何?”
张良闻言,拱手说道:“实不相瞒,方兄弟所言与在下不谋而合。烧毁栈道,此为上上策也。”
“哦?但闻其详。”
张良淡淡的笑了笑,看向方原,“此策乃是方兄弟所提,不如还是请他来讲一讲吧。”
“咳咳,既然子房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献丑了。”方原倒是也没客气,站起身来说道:“启禀汉王,这烧毁栈道,利处有三。”
“利其一,可防备其他诸侯国盗兵袭击,利其二,示西楚霸王项羽无东意,消除其戒心与疑虑,方便您韬光养晦。利其三,示汉中国兵卒无东意。”
“前二者倒是听得明白,不得不说,的确很有道理的样子,倒是这利其三,本将军实在不甚理解。”那原先斥责方原的将军疑声道。
“对啊,这烧栈道与汉中兵卒又有何干?还请方先生不吝赐教。”一文官起身朝方原拱手,说话倒是恭敬客气。
见他如此客气,方原笑道:“这个利其三正好是回答之前汉王提出的问题,如何证明方才在下所说,那数万兵卒忠心与否,只需烧掉那栈道,向兵卒表明汉王无出汉中之意,便立见分晓。”
“此话当真?”那文官露出疑惑,似乎有些不信。
“自然当真。说句大不敬的话,还请汉王不要怪罪。那数万兵卒除少数人是真心追随汉王,大部分都是“赌徒”。”方原淡淡的笑道,而刘邦盯着手中的酒杯,陷入了沉思。
萧何本想向张良发问,却见坐在方原身旁的张良则是闭目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也只能将疑惑放回肚子里。
“赌徒?”
刘邦闻言眉头轻挑,玩味问道,
方原点了点头,“在在下看来,他们如市井赌徒无异,将赌注全部押在了汉王您的身上。他们之所以弃故国,舍故友,只是因为他们相信您不会甘于困在巴蜀这个穷乡僻壤,早晚有一天,会发兵出汉中,带着他们杀出一片荣华富贵。一旦得知您下令将栈道烧毁,他们便会看明白您并无东意。”
说到这里,方原环顾文武官员们,淡淡的说道:“死忠者不会因为您的决策而舍弃您,而那些诸侯王的细作还有赌徒们自会离去。如此一来,不用汉王费心,便将军队的隐患排除殆尽。虽然军队人数会有所减少,但最后留下来的,都将是心腹手下,不用担心后院起火,更不怕以后军心不稳。”
刘邦此时将酒杯放下,说道:“方先生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只是……”
在刘邦看来,烧毁栈道,的确能够有利处,但同样也断了他兵出汉中的道路,想那出汉中的道路也有数条,但除了褒斜道,其他栈道皆不利于大批军队辎重前行。可他又不能将实情讲出,毕竟只有心腹才知晓刘邦一直密谋着兵出汉中。
方原嘴角一扯,他知道刘邦在犹豫什么,“这栈道烧了还能再建,但诸多隐患不除,早晚会困死于巴蜀之地。”
“方兄弟此话有理,栈道当烧,还请汉王能够纳此良策,消除项羽猜忌。”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张良发声了,他的话让刘邦吃了定心丸,连子房先生都赞同此举,定是没错。
萧何却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张良,低声道:“子房先生,你大力支持方先生之策,莫非是担心项羽猜忌汉王,将来会殃及韩国?”
“呵呵,果然是瞒不住萧相。此举对于汉王来说,有利无弊,萧相尽管安心便是。”
萧何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子房先生为韩国可真是操心劳神,只要不是对汉王有害,我不会在王的面前,多言语半句。”
二人说着悄悄话,被刘邦尽收眼底,不过他的注意力此时更多是放在方原身上,经过一番思量,他决心已定。
“尔等无须再劝,本王已决定采纳方先生的计策。”说罢,他看向之前怒斥方原的武将,“夏侯婴!”
“末将在!”
哦?夏侯婴?方原脸上露出讶色,没想到刚刚斥责自己的武将竟然是夏侯婴,这可是西汉开国功勋,如雷贯耳啊。
“待子房先生出城,你率千骑护送。从褒斜道送出后,将此栈道烧毁,以示本王并无东意。”
“这……”夏侯婴扫了一眼萧何,见他并没有出声阻拦,只能拱手领命。
刘邦此时目光投在方原身上,已是满满赞赏之色,暗叹:老天待他不薄啊,刚送走了为其出谋划策的张良,便又有一位谋略过人的大材出现。
“方先生,此计若能见效,本王定重重有赏。来,本王敬方先生一杯。”
……
半个时辰后。
践行宴结束,方原伸着懒腰,跟着众人走出王宫,接下来就是送张良出城。
望着张良与韩国兵卒渐行渐远,站在城门口的刘邦叹了口气,看向萧何:“此等英才,失之可惜啊!”
“子房先生心系韩国,任凭臣如何劝说,不曾动摇过,实乃天意,其命不属汉中。”萧何一副唏嘘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