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许斐双眼微缩,自己在这里围困他半个月之久,就是希望不伤兵卒,将郡城拿下,可汉廷军队若真是打算死战,那他之前的攻心战就是在浪费时间,光是在殿下那里,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咚咚咚!
急促而有沉闷的鼓点响起,城内传来了琴声,琵琶声。
紧接着无数道中气十足的男声汇做一首歌谣,回荡在天地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
那慷慨激昂的声音让所有越兵,停下手中动作,皆是傻傻的看向郡城方向,明明平时诵读此诗,都为诗中火一般燃烧的激情所感染,那种慷慨激昂的英雄主义气概令人心驰神往。
而此时他们的心中却是震撼,震撼之余则是恐惧。
这一首秦风·无衣是汉廷士兵们的宣誓,更是汉廷士兵们的决心,唯死战!
问心自问,他们自己做不到死战,仗未打,气势朝输了一筹。
许斐此时盯着郡城,表情阴晴不定,以越兵们的武道还不足以看见郡城上空笼罩的一股磅礴气势,这时由汉廷兵卒的气势汇聚而成。
“坏了,看这架势,汉廷军队真要死战!”许斐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大将军,那现在怎么办?”
“传令下去,命各地伏兵返回,五月初三(两日以后)辰时三刻……三军齐动,主攻南面城门,直取郡城。”许斐无奈之下,只能宣布强攻郡城。
……
一夜无眠,许斐坐在营寨,一点睡意都没有,请罪书他都写好了,虽然越王许韶是他族兄,但他还是忐忑,以族兄的脾气,定会雷霆大怒,他只能尽快攻下郡城,以求罪责轻一些。
咚咚咚!
鼓声从傍晚一直想到现在,足足有五个时辰,眼看天都快亮了,这群汉廷军队还真是精力充沛。
而接下来的两天,郡城里没有丝毫动作,鼓声依旧,而城外的军队开始汇集,原来被安排在各地提防援兵的数十万的大军皆赶回,此时营寨的人数才真正达到一百五十万。
夜幕下,一道身影急急忙忙的走入营帐。
“启禀大将军,咱们在郡城的细作传来消息了。”
哦?
细作已经数日不曾来信,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接过鸽子,将纸条取下。
“大将军,因前不久郡城里严查内奸,故属下不敢再有动作,今天郡城有异变,才冒险送出书信,禀告大将军。太守甘迅命人烧吊桥,堵城门,还高唱战歌,属下本以为他是打算与郡城共存亡,才探知甘迅已经携家眷在战歌中,从北面不曾堵死的一道城门离去。属下已经将这个消息散布于汉廷军营,再过去的五个时辰里,大批郡兵及天人已经从那道城门先后逃离,他们将山羊绑在树上,树旁放上战鼓,一直传来的鼓声,实际上是山羊在挣扎时,脚踢在战鼓上,才发出的鼓声,整个郡城早就没人了。属下已经将队伍甩开,正绕路前往城外军营,与大将军您细说详情。”
看完这信,许斐快步走出营帐,来到箭塔之上,此时鼓声依旧,城内灯火通明,全然不似空城。
可越是这样,人就会觉得相反的才是正确的,这就和司马懿面对西城的时候何其相似,摆在司马懿眼前的事实是看见诸葛亮端坐在城楼上,笑容可掬,正在焚香弹琴。左面一个书童,手捧宝剑;右面也有一个书童,手里拿着拂尘。城门里外,20多个百姓模样的人在低头洒扫,旁若无人,如果莽夫来攻打,他想的简单,一看就是空城,可司马懿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多想,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许斐亦是这般,联想到细作的信,心里便怀疑这城内的灯火只是迷雾阵,虚张声势罢了。
不过他在没有在确认实情前,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空城计变成伏兵计,那就不妙了。
半个时辰后,天亮了,太阳从东山升起,叶弘的身影出现在越兵军营里。
与他同行的还有三名灰头土脸的三名随从,最后他被传进营帐,而三名随从被安排到了营地休息。
“叶弘,拜见大将军!”
“起来吧,旁人不在时,咱们兄弟不用如此客气。”许斐话是这么说,不过表情露出不屑状,他和叶弘算是表亲,但关系却是不怎么样,而且殿下许韶也不喜欢这个叶弘,否则他也不可能只是一个细作。
叶弘眼中亦是显出一丝厌恶,很快被笑意淹没。
“大将军,属下给您的信,想来您已经看到了吧。”
“本将军就是等你回来,想要了解实情。郡城现在真的只是一座空城吗?”
“没错,正如属下信中所说,郡兵和天人已经逃离郡城,这甘迅为了演出一副死战的假象,让郡城和天人还有咱们相信,倒是下了功夫。光是城门,每一道城门闩石落下,随后用上千块【千斤石】将城门堵上,还设下兵家阵法【固若金汤】,使得每一道城门都坚不可摧。时效五天,唯独留下北面一道城门,给自己逃生。”
见许斐陷入沉思,他继续试探道:“如果大将军觉得属下所言是虚,不妨派一支先锋队伍,从北门进入,一探究竟,便能知道属下所言是真是假。”
“好!”
许斐也正有此意,将一名属将唤来,“你率五千人进城,看城内是否有伏兵,给你三个半时辰,速去速回!”
“唯!”
见他离去,叶弘笑道:“大将军,若是夺城成功,被殿下封赏,到时候您可别忘了属下啊。”
“放心吧,功劳簿上定有你的名字。”许斐话虽是这么说,至于做不做就看他的心情了。
很快从营寨里,冲出五千骑,用了一个时辰,才从南面绕到了北面城墙外,可想而知,整座郡城的面积该有多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