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段小弛的头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在虎啸峰的最高悬崖下低声呻吟着,那梦中的狂风骤雨更为狂暴,似乎已经愤怒到了一个极限。
那客厅屋顶的椽沿在狂风中全部断裂,一声惊雷炸在那青瓦之上,如一把来自天外的巨锤,力透千均的砸下,似乎要砸毁千万年的枷锁。
而青瓦如一堆烂透了的粉木,被巨锤推拉枯朽蹂躏下,瞬间便化作了齏粉。
倾盆的大雨如瀑飞泄,那神龛上的红纸黑字在暴雨中不再模糊不清,而是慢慢透明起来,如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全都冲刷下了那墨黑的墙面。
那年久未清扫的墨黑墙壁上,大量的污秽在暴雨的冲洗中,如黑墨般一波一波地滚流在客厅地上。
已经陈积千万年的墨尘,像似积累了无数代人的黑暗挣扎,难以逃脱宿命的安排,久久未能洗刷干净。
段小弛的忍耐已到了极致,似乎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在梦中,如线条的暴雨变得更为密集,最后直接形成了潺潺溪流,如一道水幕从墙顶倾泄而下,黑色的污秽终于出现变淡的迹象。
山林的中的风啸声更急,段小弛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感觉真实无比。
身体像是被雨淋透了般在地上打着寒颤,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屈,在这刻顽强地抗争着黑暗的洪水猛兽。
梦境中的墙上,污秽已经变得很淡了,客厅之中变成了一池黑墨的水,深不见底,宛如深海汪洋。
一粒粒如珍珠的字在墨池内慢慢有了变化,犹如欢快的鱼儿露出了水面,嘻戏地蹦哒跳动起来,在开始慢慢组合。
无数的字重组,如天空的星辰移位闪烁,剧烈地在水池上空沿着一定的轨迹周旋,透露出庄严神秘气息。
“啊……啊……”
在梦中的字体变幻重组中,段小池的疼痛已经到崩溃边缘,整个小脑袋几乎要炸开了,如果他醒着的话,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撞墙,宁愿不要这颗让他痛不欲生的脑袋。
梦中的雨还在下,那客厅中墨黑之水在慢慢褪色,一行珍珠般小字跳了出来,“天玑长生诀”几个字深深地印在了段小池的脑海之中。
被冲洗得光华如镜亮墙面上,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人出现在镜子之中,深邃的眸子看着头顶上的星空叹出了千万年的遗憾:“想不到我段家的诅咒印记还是无法消除,我修炼错了。”
他站在镜子里,如俯视天下沧生一般,看着梦镜中的段小池,无悲无喜,无尘有垢,那是因为执着,千万年不屈命运的执着。
他威严地轻声道:“我知道你小子熬过去了,若想知道更多,在虎啸峰上的一个秘洞之中,有我当年留下的东西,段家的万年诅咒印记能否去除,全系你一人身上。
我也没法帮你,小心朱从文和陈易强那两个孽徒。
别泄露我的秘密,因为我即将溃散在这个天地间,也没力灭杀两人,只能帮你吓退,以后好自为之。”
白衣中年人的身影慢慢淡化消失,段小弛在迷糊中听到了他的每一句话,却不能出口,直到在梦境之中的一切慢慢远去,心神疲惫的他像累了千万年,沉沉地睡着了。
段小弛所在的村庄路口,五六个猎户打扮的壮汉拿着弓箭,小心翼翼地四下瞧着,那里有响动都会放上一箭。
天色已微亮,星辰慢慢让位给了太阳,几人才叹了口气,紧张的一夜总算过去。
一个斜眼大汉看着虎啸峰山路上的段小弛轻步走出,惊愕地揉了揉眼睛道:“天,小弛这孩子在虎啸峰一夜竟然没事?”
另一个眼睛有点木呐的壮汉看着走来的段小弛行步如风,只是一会儿就到了他面前,嘿嘿傻笑道:“这小子精神如此好,可能昨晚躲在好地方睡过了头。”
段小弛惊奇地看着几人道:“几位大叔这身打扮,是要进山打猎吗?里面可没什么动物哦。”
斜眼大汉打量着段小弛半响,陷入了纠缠的沉思,摸着下巴愣眼瞟着段小池道:“没动物,昨晚动静那么大,你小子在山上呆了一晚,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段小弛疑惑地道:“知道什么啊?我昨晚睡得很沉,对了,我家那老牛回来没有。”
几人面面相觎,无语地走开,理解不了这孩子为何不怕,睡得太离谱了,这是一般孩子能做到的吗?
段小弛见几人不回话,伸了伸懒腰道:“我还是回去睡会,没睡够呢!”
说完走进村里,见三三伍伍的人群都背着弓箭,更为好奇,但想到村里人对他都不待见,也懒得问。
他走到家门时,见一脸颓废小叔坐在门外发呆,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薅着那蓬乱的头发,不住地叹气,声音中有了浓浓的自责。
段小池轻声叫道:“小叔。”
少年惊醒过来,脸上充满了激动之色,一把抱住他道:“你……你没事?你回来了,饿不饿,走去我家里吃点东西。”
段小弛怯生生地道:“小叔,那老牛?”
少年道:“老牛的事别管了,回来就好,以后别再去那虎啸峰了,里面诡异地很。”
少年激动地拉着段小弛到家里,把饭菜热了下给递他,见段小弛有点不想吃,从兜里拿出一些他藏了好久的东西放在碗面道:“快吃,快吃,一会儿爷爷来了又说你。”
段小弛见到包裹里的东西,狼吞虎咽吃完道:“小叔,我有点累,想回去睡会儿。”
少年摸了摸他的头道:“恩,昨晚吓坏了吧,快去睡一会儿,吃饭时我叫你。”
段小弛高兴地回屋躺在床上,梦中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对“天玑长生诀”好奇不已,闭着双眼回想着,脑海里出现了珍珠般的无数小字,玄妙非常之极,他一一记下,按照上面所说的做了起来。
调息了一会儿自己的呼吸,全身心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脑海中空灵无杂念时,感到自己处在一片广扩无垠的星空之中。
山河大地,草木丛林,风雨雷电,日月星斗,在其身下周而复始地运行着,他感到奇异无比,像一个旁观者地看着各种能量的真相,仿佛一切都为蕴育他而生。
突然太阳穴的经络跳动频繁起来,内心又处在烦躁之中,头脑的疼痛又开始出现。
他急忙又重新按照功法做了一次,呼吸慢慢均匀无声后,那疼痛慢慢得已缓解,慢慢消失,一股清凉的气流在周身游动,舒泰无比,安宁地睡去了。
一觉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肚子一阵咕咕直叫,敲响了吃饭的警钟。
他爬起来一站,感觉全身舒爽,耳朵轻鸣不已,如患耳鸣一般,可是,屋外轻微的走动声让他又疑惑了,因为那是平常听不出来的。
他揪了揪耳朵,又揉了揉还是一样,只得放弃再弄,下楼打开门时,小叔微笑地看着他道:“你小子睡得真沉啊。
段小弛吐了吐小舌头道:“真饿。”
少年拉他到屋里,端特意为他留着的饭菜出来道:“吃了早点回去,拿书看看,明天我有空,陪你去私塾。”
段小弛想起梦中之人的警告,突然问道:“那朱先生没有名字吗?迮么人人都叫他朱先生呢?”
小叔轻笑道:“人迮么会没名字啊!他在这一带是唯一的私塾先生,大家对他敬爱有加,才以先生尊称,真名叫朱从文。”
段小弛急忙道:“我现在总是感觉头疼,过段时间再去好不好?”
小叔微怒道:“不行,明天的日子非常特殊,听说有仙人路过,想在私塾里挑选几个弟子。”
段小弛两眼放光道:“世上真的有神仙?”
小叔微微一愣道:“你见过那大道上的马车吗?有些是修炼之人坐的,至于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但他们得罪不起,见了都要回避。”
段小弛点了点头道:“那我明早又睡得忘了呢?”
小叔笑道:“这次可由不得你,你身体积弱,也希望那些仙人看上,收你入门墙,也许能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