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木尔酒也醒了大半,自己闷死了进宫的秀女,这是要掉脑袋的。谁也保不了自己。
此时唯有一条路可选,逃跑。
可天下之大,哪里才是自己的家?
北方是蒙古,那是绝不能去的。去了也没好果子吃,到了人家的地盘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去西夏,那个弹丸小国去了完颜晟肯定会逼着李乾顺将自己交出来。
那唯有南下投奔宋人了,宋人应该会给自己不错的待遇,想到此处,黏木尔抱着绿珠眼看四下无人,悄悄的将她的尸首放了下来。
“什么人?”毕竟这是礼部尚书的府邸,黏木尔终究还是被两个下人发现了。
俩下人看着地上纳兰绿珠的尸首登吓了一跳,随即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黏木尔大惊,转身欲逃。下人认得是黏木尔。
其中一名下人指着他:“你……”
黏木尔顾不得许多,往门外急奔。
另一名下人跑过去伸手阻拦:“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杀死秀女。”
一不做二不休,黏木尔拔出大刀将此人砍翻,另一名下人吓得屁滚尿流转身便逃。
黏木尔顾不得追赶,夺门而出。牵过门外的快马,翻身上马,一道烟遁了。
……
“郑贤、吴革,潘不风。你们三人将猫耳山战死的将士拟一份名单给朕。”文德殿赵桓单独召见了这三人。
“遵旨!”三人齐声答道。
“你们三个,都是朕的心腹。”赵桓恬不知耻的道:“朕真不知该赏点什么。”
郑贤道:“陛下恩宠便是赏赐。”
赵桓满意的点了点头:“朕暂时赏不了你们什么,你们的赏赐朕以后会给。当然金银俗物还是会有的,稍后户部会赐发给你们。”
三人大喜:“谢陛下隆恩!”
“那些阵亡将士,家属抚恤一千贯,子孙世代封荫,享朝廷俸禄。朕不会让这些烈士地下寒心。”
郑贤三人感激跪地:“臣(末将)替死去的将士谢主隆恩!”
赵桓一摆手:“都下去吧。”
“臣等告退!”
后来这三人才知道,赵桓给他们的赏赐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古人最注重名声,而赵桓赐予他们的岂止是青史留名。就算赵桓让他们再死一百次,这些人都不会眨眼的。
“曹东升,叫李纲、何栗与孟谷饶三人来见朕。”
“遵旨。”
过了一会儿李纲等人来觐见。
“走,你们陪朕去一个地方。”赵桓招呼三人。
李纲等人面面相觑,何栗道:“陛下要前往何处去?”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赵桓并没有直说。
“陛下,奴婢这就去通知殿前司。”曹东升躬身道。
“站住!”赵桓叫住他:“叫殿前司干什么,朕这次是微服出宫,叫尚衣间给朕准备件老百姓的衣服。”
曹东升退出文德殿去找尚衣官去了。李纲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皇上不说又不好问。
“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三个没有对朕说什么的吗?”赵桓问道。
皇上越来越神秘莫测了,说话都这么高深。李纲忍不住道:“陛下想让臣说什么?”
“你们五个曾经的辅政大臣,”赵桓指着这三人:“如今白时中被贬回家种田去了,那是他咎由自取。陈过庭嘛……”赵桓没有再说下去。
孟谷饶突然跪了下来:“陛下,老臣认为陈大人无措,陛下应该为其昭雪。”
李纲与何栗对望一眼,二人也跪了下来:“陛下,臣等恳请陛下为陈大人平冤昭雪。”
赵桓哈哈一笑:“嗯,你们不怕朕责罚,也要给陈倔驴申冤,足见陈倔驴确实有点儿冤枉。不过,”赵桓话锋一转:“朕想知道,朕赐死陈过庭,你们心里有没有骂朕?”
三人互相对望一眼,竟无一人敢应答。若是从前,李纲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何栗早就公开对赵桓指责了。
可现在这个皇帝变得越来越有威严,越来越让人惧怕,李纲等人竟不敢吱声。
赵桓有些扫兴:“这要是陈倔驴在这,他肯定敢跳出来指责朕。陈倔驴这脾气,不给强权低头,呵呵,朕倒是有点想他了。”
“陛下,臣等不敢骂陛下。可陈大人之事,陛下有错。”何栗跪地道。
“朕知道,知道陈过庭无罪。可朕若不然如此,这虎衙司能这么快建立,这税收能这么顺利?”
李纲等人沉默无言。
不一会儿尚衣官带了一件衣服,早有宫女过来服侍。赵桓一边穿外衣一边道:“朕这就带你们去见见一位老朋友,朕保证见了他之后你们就不会再对朕有怨言。”
……
京城西南的九仙山真是个好地方,这里风景秀美,景色宜人。
赵桓等人来到九仙山下,旁边一条小溪从山涧流淌而下,溪水清澈见底,溪水旁住着几户人家,有户人家的柴门外面几只小鸡在捉食。
“龙公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李纲擦着汗问道。
山路崎岖,五人走来后已然额头冒汗。
赵桓笑道:“这里山明水秀,咱们来游玩游玩。”
孟谷饶不乐意了:“我开封府尹还一大堆事要处理,要玩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你敢。”赵桓叫住他:“有为,这老东西敢下山,回去你就打他的屁股。”
曹东升有些不知所措,离开京城,再无君臣之防,几人放松自在了许多。
“朕好久没出来散散心了,你们陪朕爬爬山,咱们君臣之间说说话。”赵桓说完头也不回的自顾往山上走去。
李纲等人互相对望一眼,虽万般的不情愿,但也无奈。各人摇着头跟了上去。
“李纲,你觉得当今天下,最需要的是什么?”赵桓问道。
李纲快步跟上:“当今天下最需要的是一位明君,治国之君。”
“别将我的军,我问的是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老百姓最需要的是能够吃饱穿暖。”孟谷饶突然插嘴道。
“嗯,”赵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何栗叹了口气:“却不知百姓连吃饱饭都是奢求啊,赋税沉重,再有个天灾人祸。加上贪官搜刮敛财,再就是土地贫瘠,种粮收获甚微。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这小麦一亩地产多少?”赵桓突然问道。
孟谷饶答道:“小麦不足一石。”
赵桓皱眉:“这么少?”
“这还是肥地产量,贫瘠土地更是稀少。”
正言语间,五人来到了山腰下。
这山腰中间是一大块平地,平地中间有座小屋。
小屋旁边一头裹毛巾的老人正在收拾土地,他用耙子细心的翻着。
李纲等人看到他的背影呆住了,老人直起腰摸过头上毛巾擦了擦汗,他一回头发现了赵桓等人。
何栗大叫:“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