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问题,成为芈氏最大的危机。
寿春城缺粮食,这个消息根本封锁不住,很快在中原传遍开来。
秦国攻破了楚国国都寿春城,秦人们都没有露出笑容,因为他们知道,楚国缺粮,几百万人等着秦国施救。
当年邯郸之战结束的那么快,也源于赵国闹饥荒,看似秦国吞并赵国,实则是去赵国救人的。现在楚国也出现同样的情况,那位嬴冉太后,居然将绝大部分粮食带去了兰陵,留下一个烂摊子让楚王负刍去承担,这比杀了他还要毒辣。
随后不久,秦国各地的城池纷纷告急,在咸阳城传开。二次伐楚,上将军王翦要的人太多了,差不多将秦国大半的粮食都调运走了。许多粮食还在半途中,这些都是军粮,不然轻易动用,不然无法支撑秦军的用度。
看着案前的奏章,嬴政按了按额头,王翦承诺之事做到了,寿春确实被他打了下来。可随后产生的问题,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那就是粮食问题。仔细想来,还是被嬴冉摆了一道。
可能很早以前,嬴冉就没有指望楚国会胜,提前将国库钱粮、以及楚国的粮食运输去了兰陵。秦军不习水战,想要攻取兰陵,就必须造出大量的战船,才能渡过长江天险,短时间内根本办不到。
首要的问题,就是解决粮食危机,不然这仗根本没法打。
接到华阳夫人的告急信,嬴政也没有停留,立刻传令下去,相应臣属快马加鞭,一同跟随嬴政向寿春赶去。与此同时,嬴政又传令给蒙恬,让他带着太子扶苏,也赶去楚国,大家在寿春汇合。
自从蒙恬被零羽带去雍城,扶苏就被嬴政调了过去。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就必须熟悉军中事务,秦国各处都在打仗,扶苏去其他部队不放心,放在零羽的身边最安全。
嬴政一行人行进速度很快,十天之后,就到了寿春城。嬴政来的快,蒙恬和扶苏来的更快,早就在城里等候。
没有过多的废话,嬴政带着人进了朝议殿,与华阳夫人并肩坐在主位上。看着情绪低落的负刍、以及楚国诸多权贵,嬴政言道:“负刍,芈嬴两族是一家人,你我之争已经结束,不需要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吧。”
负刍苦涩道:“败于你手,并不让我觉得难过,可我实在接受不了,嬴冉居然想要灭我芈氏。接近三百万子民快要断粮了,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徒呼奈何。”
嬴政言道:“记住一句话,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急也没有用,我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又对着所有人言道:“太子扶苏出列。”
扶苏走到殿中央,大声地言道:“孩儿在。”
嬴政言道:“我让你在蒙恬身边学习打仗的本领,但你身为太子,还需学习为君之道。而我又没有时间教你,思来想去,唯有替你物色一位老师。”
“本王宣布,封楚王熊负刍为太子太傅,享有侯爵俸禄,太子扶苏迎娶太傅长女芈环为太子妃,延续芈嬴两族联姻传统。”
听到此话,楚系群臣喜笑颜开,楚王投降了,那么如何安排负刍,成为楚人最关系的问题之一。嬴政当众宣旨,也算安了他们的心。
负刍摇头叹道:“请秦王收回成命,亡国之君,只想考虑城中子民生存问题,无心想其他事情。”
嬴政言道:“事情要一件件地来,急也没有用。首先要确立你的地位,然后才能按部就班地安排其他事宜,如果不这么做,臣子们心中就会忐忑不安。难道本王的太子,还不够资格迎娶你的长女吗?”
听到嬴政如此坚持,负刍只能点头言道:“遵大王旨意,还请大王早点想出粮食危机的办法。”
嬴政向扶苏点了下头,扶苏当众向负刍跪下,大礼叩拜了三礼,言道:“多谢叔父将环儿嫁给我,以后定当维系好两族情谊,绝不辜负父王和您的希望。”
负刍亲手将扶苏扶了起来,叹道:“扶苏啊,我不如你的父亲,但有一点我比他强,那就是驾驭群臣的手段。帝王心术我不如他,但要说到看人、选人,我却比他强,叔父定会将这些本领都教给你。”
在场的人都不敢多嘴,嬴政露出苦笑状,负刍那么说没错,秦楚之战,嬴政确实选错了人。如果一开始就让王翦统帅,哪里会有李信的大败,那一战令秦国元气大伤,差点影响到统一大局。
华阳夫人喜道:“政儿此举使得,有了这场联姻,才是稳定人心最佳办法。”
在场群臣齐声道:“恭喜太子、恭喜太傅。”
接受众人道喜过后,负刍挥了挥手,直接问道:“秦王,粮食危机,你到底想怎么解决?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既然接受了太傅这个职位,以后就不会背叛。”
嬴政言道:“我自然了解你的为人,至于粮食问题,还需要与众臣慢慢协商。”
“芈宸,我到寿春拖延了十天,现在的情况细细禀告一下。”
芈宸言道:“启禀大王,按照太后的懿旨,秦军军粮全部减半,地方城池运输的粮食送进寿春城。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寿春城,整个长江以北的楚境都缺粮。秦楚战争爆发,今年的秋粮根本没有剩余多少,按照我们的推算,地方上能坚持三个月,而寿春城只能坚持十二天。”
嬴政倒吸了口凉气,粮食危机,居然蔓延到整个楚境,嬴冉真够毒辣的,这是要赶尽杀绝。
想了想,嬴政言道:“从巴蜀运粮,因为路途遥远,还需四个月的时间,方能分配到楚国各地。为今之计,只能从齐国调粮。来的时候,我已传令给姚贾,姚贾告诉我,齐王不是不借,而是太过贪婪。”
“齐王答应从齐楚边境送粮,但是要大秦付出双倍的钱粮去购买。秦楚都缺粮,物价已经上涨,再用双倍的价钱去购买,估计国库资金不够。芈宸,能否从私库中提取一些钱粮出来?”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露出惊慌的表情,华阳夫人更是拒绝道:“政儿,万万使不得,私库不能轻易动用,哀家不同意。”
嬴政叹道:“必须要用私库,我只是暂时送给齐王,等拿下燕国以后,齐王吃进去多少,我都会让他吐出来。没有办法,我们需要这批粮食,三晋之地闹过饥荒,那边还没有缓过气来,所以没有一粒粮食能运过来。能给我们粮食的,唯有齐国。”
要动私库,确实难住了芈宸,芈宸不自觉地在殿中来回踱步,边走边小声地计算着,众人都不清楚他在念叨什么,全的摒住呼吸,等着他说话。
半柱香过后,芈宸弯腰一礼,大声地言道:“启禀大王,华阳太后,以及太傅大人、在场所有同僚。芈宸出生在楚国,乃是芈氏嫡系之人,寿春的粮食危机,最着急的应该是我。”
“可是还是要给诸位说句肺腑之言,私库万万不能轻动,就算要从里面提取钱粮,也只能提那些五十年以前没有账本的金钱。”
“列国存有的私库,只要是最近五十年之内存进去的,都不能动用。私库是皇族的根本,也是列国的立国之本,私库只能用在与外族对战之上,中原之战绝对不能动用。”
“刚才我仔细筹算了下,想要购买齐国的粮食,秦、楚两地的私库平摊下来,差不多能筹够那个数目。再想从私库中多拿,根本不可能。”
“根据大秦国策制定好的战略,私库的钱粮要用在修缮长城、修筑秦直道、以及加固边防城池的建设。如果没有长城,匈奴骑兵长驱直下,中原没有一支部队能够抵挡。我们必须要拒敌之外,决战之地必须放在长城之外,不然对中原的危害太大了。”
“想要达到这个前提,那么长城就必须要修,并且要将秦、赵、燕三地的长城连成一线,方能将匈奴人阻挡在外。请大王下旨,我要去楚宫查验私库的数目,三晋的私库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因为我已经用在修缮雁门关的城防上。”
嬴政点了点头,对负刍言道:“楚宫的私库在哪里,还请太傅派人协助芈宸查验。”
既然芈宸能筹够钱粮,许多人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是芈宸舍不得。现在只要再从楚国私库里取出来一点,就可以解决粮食危机了,只要有了钱,就可以立刻从齐国买来粮食。
可在众人放松心情之时,却被负刍的一句话,说的面色剧变。
只听负刍言道:“私库的钥匙原本在紫萱公主手上,后来公主走了,现在钥匙到了嬴冉的手上。私库的位置就在楚宫,但是想要进去,我们只能强行破坏私库的大门。”
听到此话,芈宸翻了白眼,私库的大门他最了解,想要打破那里,起码要花上许多时间。
这个时候,许多不见的以安,突然出列言道:“启禀大王,奴婢有个猜测,我们恐怕要做最坏的打算。”
以安现在属于神捕营一员,嬴政亲赴楚国,神捕营的人也都跟随前来。
华阳夫人急切地言道:“小安啊,你现在是副捕,有资格当朝说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难道私库也出现了问题吗?”
在嬴政点头之后,以安言道:“列国的私库我不清楚,但是秦宫的私库,奴婢非常熟悉。想要在短时间内打破私库的大门,就必须请动五位巅峰极品强者,联手攻击私库大门。众人联手轮番攻击,或许可以在一天之内攻破。”
“可我们还要考虑一个最坏的结果,嬴冉太后既然敢将国库钱粮私自调走,那么私库的钱粮,她敢不敢也偷走呢?不管她敢不敢,奴婢也必须要让大王考虑下这个最坏的情况,一旦私库里没有钱粮了,我们又要如何填补购买粮食的亏空呢?”
嬴政猛地站起身,怒喝道:“小安,不得信口雌黄,私库不是一个人的,也不是某位君王的。就算本王想要动用私库,都需要向各方请示,最主要的是给皇族们一个圆满的答复。”
“嬴冉只是一国太后,偷拿点没什么,但她岂敢将整个私库钱粮都偷走?如果她敢那么做,那就是与整个皇族为敌,与整个中原为敌。”
以安依然坚持道:“不是奴婢胡乱推测,而是从嬴冉太后种种举动来看,她确实有那个胆子。奴婢虽没有见过嬴冉太后,但是她敢谋杀众多皇族子嗣,敢偷走国库钱粮,敢将太傅逼迫到这般地步,那么绝对有胆子谋夺私库,毕竟她有那个权力。”
“倘若此事奴婢猜测有误,自当请受处罚,奴婢受罚是小事,但是私库的问题,已经比粮食危机影响更深,不得不提醒大王一句,以免无法看清形势,从而做出错误的决策。”
听完此话,嬴政对负刍言道:“兄弟啊,如果楚宫的私库里没有钱粮,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负刍听的全身颤抖,他明白嬴政的意思,私库里没有钱粮,列国皇族还不闹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