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胡姬公主,一个被许多人遗忘的名字,猛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嫪毐叛乱,葛尔丹所在的义渠兵,做出那么令人费解的举动,居然出自胡姬之手。这件事赵姬被葛尔丹敷衍了几句,后面也就没有再问,如今想来,里面有重大的隐情。
胡姬既然能提前安排葛尔丹做事,说她对嫪毐的叛乱,早就得到了消息。可这件事,胡姬没有对任何人说,就连嬴政自己,都不能提前发现嫪毐的叛乱,胡姬居然得知了。
众人想到胡姬的身份,她不但是义渠公主,还是墨家首领。生活在雍城的人,认识胡姬的人很多,赵姬的义子义女们都跟胡姬很熟,其中以嫪毐与胡姬私下的关系最深。
如果再推测下去,能给嫪毐出谋划策,而嫪毐肯听的人,除了胡姬,再不可能有旁人。一事通,百事顺。
赵姬坐镇甘泉宫,影响力超过了胡姬,为了雍城的兵权,私下里没少与赵姬暗斗。胡姬给嫪毐献策,驱使墨舞安偷窃兵符,顺便毒死血染三兄妹,剪除赵姬的羽翼。不能为我所用之人,定当除去,此乃成大事者都具有的本能。
毒死嬴子楚的那包毒药,乃是西域出产,胡姬是义渠公主,自然很容易获得。再加上墨家巨子的身份,辗转传到宫里,传到某个人的手上,实在很容易。
甚至是新波的身份,估计胡姬初入宫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查知了吧。那时候宫里正在查嬴子楚的死因,胡姬查阅了无数的宫中典籍,依然不了了之。为什么?因为嬴子楚之死,就是胡姬策划的,让凶手去查自己,怎么可能查的出来?
再到钟殿一役,刺杀林叶,又设计驱走了零羽,那么钟殿的大权肯定会落到胡姬的手上。为了获得牧场的指挥权,设计银铜去怡欢院,再杀死林笙,不但让颐陵殿失去了眼睛,更让聂家的地位极其被动。
最后又谈起了学宫之案,墨舞安无故疯癫,皇族老人聚集在学宫门前抗议,皇族孩子们突然出现在学宫内部。能办到这一切的人,除了胡姬,还能是谁?
王恒彻底沉默了,这些只是推测,可这种推测,对许多事情都能解释的通。可万一这个推测是错的?王恒不敢想下去。一旦判断错了,不但他会有麻烦,估计捕快营就办不下去了。王恒绝对不能这样的事情发生,没有了捕快营,他拿什么身份去娶芈筱?
鬼谷势力再大,那也是民间势力,没有合适的身份,人家皇族怎么可能让嫡系女子跟你联姻?就算嬴政能强制赐婚,也挡不住众多皇族人的口诛笔伐,鬼谷想要发展可就难了。这个联姻,王恒不容破坏,他娶定了芈筱。
王恒当场提醒道:“诸位,请注意一点,再多的推测,那也只是推测。只要本人没有去甘泉宫,所有人说的话都不可全信,至少我们捕快营不信。宫鸣兄弟,我们要的是真凭实据,今天葛尔丹说胡姬公主,明天万象云再说敏代公主,后天如果赵姬太后再说林叶、或者是大王,我们该怎么办?”
宫鸣点头道:“没错,我们现在的询问,只是口头上的提问,无论谁说的多么合理,都不能深信。大王,几位太后,既然将这些案件交给了捕快营,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盲目的猜测,只会增加调查案件的难度。”
王恒和宫鸣低声交流了一番,然后王恒言道:“我们捕快营一致给出的意见,就是今天华阳宫的午膳,让零羽与胡姬对质。不管零羽愿不愿说她是谁,哪怕她说了,没有证据之前,我们都不能深信。此事牵涉到皇族内部纷争、以及秦国的兵权之争,我们建议在午膳期间,进行一场闭门讨论。”
“午膳是个家宴,不走官方形势,哪怕真的查出了某些人有问题,对皇族的影响也不会太大。我们现在担心的不是内部,而是外部,如果真的公开去查,哪家的面子都不好过,不是吗?”
嬴政、华阳夫人、夏姬、赵姬等人听了点了点头。王恒说的很对,不管是不是胡姬做的,毕竟是家丑,不方便对外宣扬。如果幕后凶手真的是胡姬,谁能给她惩罚呢?动了胡姬,义渠肯定会乱,对秦国整个大局影响太恶劣了。
钟殿内部的某个房间,当姚姚也被禁足,关进来以后,与胡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胡姬面色非常难看,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刺杀,都不该用相同的手法去刺杀零羽,只要有心人去查,肯定会查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让她怎么解释?
望着紧闭的室内,胡姬进入了深层次的长思,脑中不段里翻找记忆中的人和事,哪些人出了问题,哪位合作者背着她做出了这样的谋划。此事不能让别人去说,自己要尽快坦诚地交代曾经犯下的过错,如果让捕快营的人去查,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自己的头上。
胡姬想的很清楚,局外人再怎么查,对于局内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不能做出全盘的认清。只要分析错了一点,嬴政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看来有些事情要说出来了,不说的话,估计秦宫就待不下去了。
胡姬对姚姚言道:“如果我们出去了,你要尽快跟离歌哥哥联系,帮我带样给华阳奶奶。只要你说是带给华阳奶奶的,离歌哥哥就会懂,想要挽回这个局势,就必须要得到华阳宫的支持,我才能不会倒。”
姚姚叹声道:“主子啊,钟殿一役,历史重演,很有可能会查到你身上。特别是其中还有密卫的身影,里面有许多我们的人,最主要的是密卫的首领,就是赵高哥哥,他可是你的人。也不知道赵高哥哥发什么疯,居然参与其中,主子想洗清嫌疑都不行。”
胡姬冷静地言道:“谋划这出刺杀计划的人,不可能是赵高,他没有那个智商。应该是那个小角色蛊惑他的,说不得我要再杀些人了。那些合谋者,居然强暴了林笙,简直把我架在火上烤,这应该是那位神秘的家伙设定的。真是好计谋,借我之手,砍去大秦的耳目、顺带着让大哥仇视我,算盘打的真好。既然你们破坏了协定,我也不会再顾忌什么,反正秦赵之战就要开打了,我也不用继续掩藏下去。”
姚姚低声问道:“大王怎么可能仇视主子?就算我们做错了什么,要罚也只会罚下面的人,也不可能影响到主子才对。只要主子不失宠,所有人才能看到希望,主子一旦失宠,外面的人都会对未来迷茫,可能要出大乱子。”
胡姬愁闷道:“幸亏林叶和零羽没死,她们如果死了,或许我会让大哥怨恨,时间久了,也能化消。杀死林笙也没事,给出足够的时间,大哥也能原谅我。可林笙被虐杀致死,甚至生前还被强暴过,那完全是践踏了大哥的自尊心,我想挽回就难了。”
“所以那个神秘的家伙,我一定要揪出来,不然迟早会杀到大哥头上。此次我不能再等了,必须要争取那个位置,将赵高解脱出来。不在我的身边,被人耍的团团转,已经不适合再当密卫首领了。”
姚姚大惊失色,言道:“我的主子啊,都到了这般田地,你怎么还要争?”
胡姬坚定地言道:“为什么不争?林叶都能争夫人之位,我为什么不能争密卫首领?只有争了,我们才能无忧,不争只能等死。”
没有人知道胡姬的想法,而在无字碑小院,王恒等人也没有再问葛尔丹什么,只是与赵姬讨论着华阳宫闭门午膳,甘泉宫应该有什么人参加才合适。
放在大家面前的情况,此事关系到雍城的兵权,赵翠的身份就不够用了。闭门午膳,赵姬也无法传音进去旁听,必须尽快选择一位赵姬信任的人参与才行。赵姬也明白,立刻与林叶一番很长时间的传音,将甘泉宫内部的事务进行着商议,连最希望雍城兵权接任者的人选都说出来了,听的林叶内心万分吃惊。
事情到了这一步,暂时是查不下去了,已经找出了胡姬,对嬴政、三位太后有了交代。如果再深查下去,如果再当众找出其他人有问题的话,皇家的面子放哪里放?
只能通过华阳宫的闭门午膳,进行内部的调查,才是最妥善的处理方法。
闭门午膳,嬴政可以在无字碑小院开辟出一条线路,在其旁听。华阳夫人、夏姬支持,林叶代表夏姬、宫里的妃子们都会参与。捕快营参与的人有宫鸣、陈酒、王恒、芈筱、以安、内史肆,星凌将直接排除在外。
那些被禁足的妃子,也都放了出来,给出一点时间,让她们消化这一夜所发生的事情。至于聚众闹事的人,都是妃子们的下人,全被嬴政一怒之下,全部处死。她们知道,虽然被放了出来,但是还有个隐患,如果过不了华阳宫午膳那一关,估计永远都会禁足,再也没有人生自由。
胡姬听到华阳宫传来的消息,无字碑小院的消息也第一时间得知,内心更是异常愤怒。零羽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就算明知道许多事情是自己做的,也没有对任何人说,也不相信其中有些事是自己做的。可胡姬知道,如果在学宫之案上说不清,就算零羽帮她说话,别人也不会信。
胡姬对身边的侍女低语了几番,侍女点了点头,通过自己的渠道,将胡姬的命令传向了宫外。并且从宫外,取得了一个小盒子,握着盒子,胡姬稍微有了些好心情。
既然那些人敢设计她,她就不会心慈手软。制造学宫之案,让墨舞安疯癫,还要杀皇族的老人和孩子,完全就是要坑死她的节奏。特别是那些孩子,胡姬更是气愤难平,就算她的心再狠,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去赌。
胡姬想的很清楚,那一天不但嬴艾去了,自己的儿子胡亥也在,以前没人对她说,她也不知道华阳宫的孩子们都在那里,所以根本没多想。而知道此事的华阳夫人、零羽等人,以为她早就知道,故而没有多问。
其实胡姬哪里知道,胡亥在华阳宫生活的很好,什么事情都有赵高打点着,也不怕有人能欺负。现在居然有人敢害她的儿子,这就犯了胡姬的逆鳞,胡姬心里很清楚,以她的体质,想要再诞下一个孩子,基本不可能。
对方既然敢设下此等绝户计,那她还等什么,自然是做出同等的措施。她不能等到捕快营的去查,一定要捕快营的人想查什么,都要来问她的程度,那么她才能占据主动。
传出的诸多的命令,而接到命令的人,要么自杀,要么派出高手,将某个目标刺杀。许多人死的莫名其妙,而知道此事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甘泉宫中,安轩当众提剑自刎,死的莫名其妙,赵姬想了想,闭眼不语。她知道是谁下的手,却跟零羽一样,不能对外说,哪怕胡姬杀死再多的义子义女,赵姬都不能对外说。
正如零羽说过的那句话,那是她们欠她的。
赵姬能掌控雍城的兵权,零羽能成为牧场指挥人,这些权力,本来都是胡姬的。赵姬不去雍城,胡姬也不可能回冷月府坐镇,等到胡姬再回去一看,手下的人全被赵姬控制,她已经被架空,只能退走。
牧场本来就是胡姬的地盘,那是她经常休息的地方,去的次数比零羽还要多。可零羽被驱离出宫以后,将牧场之外的人都赶走,独留下聂家和禁卫军,打造的风雨不透,任凭胡姬有万般手段,始终塞不进去人。
这些事情,赵姬、零羽都知道。欠人的始终是要还的,所以赵姬的义子义女死了,零羽的弟弟银铜死了,她们都不敢追究,也不想再追究。
而那些不知道的人,却急得满头大汗,不清楚身边的人,死在何人之手。而那些死的人,都不方便让外人得知,只能干着急,找不到发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