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殿一役,历史重现。
身处于秦宫里的每个人,看着钟殿外的附属殿宇的大火,犹如在冬天里的无情之火,火光冲天,照耀在整个咸阳城。
火光蔓延的速度,越发无可阻挡。
咸阳城的人们,不时地观望,怡欢院的人,全部冲到了宫门前。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根本坐不住。
把守宫门的内史腾言道:“请晨曦夫人、以及捕快营的人进入,其他人不许踏进宫门五丈。”
宫城墙上出现许多弓箭手,此类的宫廷内乱,这些人经历过多次,没有一人感到紧张。他们需要的注意,只是宫外的人,以免列国的探子,从中搞破坏,增加混乱的局势。
内史腾处理的很好,城内已经宵静,城卫营的人行走在各个街道,咸阳城的治安处理的滴水不漏。城外的戍卫军整军待发,时刻监视着城内的一举一动,等待宫里传来消息。
在两名太监的带领下,晨曦、宫鸣、王恒、以安等人进入秦宫。
对于秦宫,没有人比以安更熟,以安言道:“钟殿距此有十二里,大王所在的华阳宫有四里,我们只能先去华阳宫,跟大王汇合。无论宫里出现什么变故,只要大王无恙,都可以将不法之徒镇压下去。”
晨曦皱眉道:“有一点很奇怪,侍卫府为什么没有动静?按理来说,宫里发生这样的动乱,禁卫军应该全体出动,不然形势这么乱,敌我难分,宫里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内史腾叹道:“牧场的禁卫军,不可能再派出来了,因为此次动乱,估计与零羽美人有关。她就在宫里,除了大王,唯有她才能调动牧场的禁卫军,而我们只能按职就班,自己负责的一块不出乱子,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管侍卫府的事情。”
“侍卫府是负责宫里的安全,只有华阳宫、钟殿才有调动的权力,其他人都无权调动。你们快去吧,大王和华阳夫人,应该在华阳宫后的无字碑那处,整个秦宫,唯有那里才是安全之地。”
一行人也不耽误,各自展开了轻功,很快就赶到了林笙的坟墓那里。看着坟前竖立的无字碑,这些人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嬴政。
院子里早有下人摆上了桌椅,嬴政和华阳夫人并肩坐在一起。
只听华阳夫人跟什么人吵道:“人数太多了,前一次钟殿之役,只是小规模,现在居然有半个秦宫的下人都参与了。参与的人,起码有三万人,其中华阳宫三千人、宦官局一万人、钟殿六千人、其余的全是北宫人。”
“冰女跑去保护林叶了,赵姬的死士也跟丢了,血凡楼的千姿、千葵也被冲散了,莫姐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人数那么多,再强的高手,丢在人海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肯定会被冲散。保护零羽的人,逐渐地被分化,她已经落了单。”
“这一切的后果,都因前次的钟殿之役,没有进行什么处罚。我的姐姐啊,你是被人利用了,利用了人心,利用了北宫人重情义,不然哪会出现同样的宫变?这场刺杀,方法很简单,但非常实用。上次是林叶丫头,这次就是零羽。”
夏姬传音道:“这次我不会再留情了,该杀的要杀,必须要让小敏和政儿去杀,竖立威信。参与的人那么多,莫姐姐再有资历,也不敢轻易动手。”
莫婆婆传音道:“看你们闹的,把家里搞成这样,我也被冲散了,别说继续跟踪,我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颐陵殿。钟殿附近的大火,快要蔓延到那边去了,谁敢说凶手不会对颐陵殿展开刺杀?我家小艾没了武力,根本没有自保能力,所以我只能回头。”
华阳夫人、夏姬傻了眼,看了看远处的大火,颐陵殿离钟殿太近了,莫婆婆想不回去都不行。
他们都看明白了,暗中保护零羽的强者,在这样的形势下,被各种事情牵扯,不得不退出保护行列。
又传来千葵的传音,道:“公子,我和小姿姐姐不能再进了,现在形势这么乱,如果我们两人再走散,很容易被刺客放冷箭。”
嬴政冷静地言道:“小姿、小葵,你们回到我的身边。”
又对安茹道:“传音给小敏、小钟、叶子,务必保护好羽儿。按照我的推测,羽儿比许多人都熟悉宫里的环境,也曾是钟殿的管理者,应该能找出一条暗中的逃亡路线。”
同时又对大司命言道:“大司,你不敢去钟殿进行处罚,躲到华阳宫里来了,此事等以后再说。我命令你,将你的心腹侍卫,逐步地向前推移,该杀的杀,该控制的控制起来。如果在天亮前你没有处理好,两罪一起罚,明白了吗?”
大司命跪在地方大声地言道:“喏。”
急急地下去安排,大司命也拼了,至少嬴政还是信她的。在颐陵殿转了五圈,她根本无法解释,受罚是肯定的。现在有了将功折罪的机会,哪有不拼命的道理。
至于嬴政说的心腹侍卫,大司命自然明白。这场宫变,以前也经历过好几次,侍卫府里肯定有叛徒,不是心腹的都不能用。
晨曦问道:“侍卫府建立这么久,怎么还会有叛徒?”
嬴政平静地言道:“很正常,侍卫府里的人,各家权贵都往里面塞人,不可能阻止。秦宫是大秦的权力中心,如果不让权贵们参与,很容易闹的人心不稳,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像这样的被蛊惑的参与点小混乱,不会影响到家族。”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羽儿的安全,她到底躲去哪了?希望小桃不要让我失望。该杀的要杀,如果有什么顾忌,很可能她们两人都有危险。”
王恒疑惑道:“巅峰极品强者也有危险?”
嬴政点了点头,道:“对方连攻城车都推出来了,如果弓弩手对强者一阵齐射,再加上一些高手合击,你以为能好到哪里去?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强者的实力再高,也没有那些人对秦宫熟。环境的不熟,说不定就有许多陷阱等着你。”
王恒不说话了,他就是制造陷阱的高手,以前没少挖坑给别人跳。特别是剑冢之战,连牧羊女都被坑了,更何况其他人。
形势越发恶劣,桃花确实跟丢了,她找不到零羽的位置。本来零羽以直线逃跑,却在某一个楼房处,突然转身钻进一条小巷子,令桃花措手不及。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差点没把她转晕。桃花苦笑道:“秦宫真大,零羽姐姐对这里熟,但我却不熟。虽然住在紫竹林,但是宫里的其他地方,我都没去过。”
“幸亏我怕跟丢,在姐姐身上撒了点香粉,只能闻香寻踪,希望姐姐遇到刺客,能抵挡片刻吧。”
桃花也不敢做其他想法,尽人事、听天命,为了刺杀零羽,谁能想到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宫变?不管哪里出现惨事,就算某个弱小的宫女被杀死在眼前,桃花都没有施救。如果有人拦截,直接一掌打翻在地,看都不看地就往前走。
桃花还是不敢随意的杀人,速度一再地被减缓,索性直接飞奔,从人头上跳过去。其实她也看出来了,许多下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就会询问,桃花根本不敢耽误,听都没听地往香气的方向冲。
这种香粉,乃是桃花自己制作的粉脂,所以认起来不会出错。同时心里也很欣慰,幸亏附近没有河流,不然零羽被水浸泡,很容易将香粉洗去,再追踪就难了。
现在的零羽,根本不敢往人多的地方逃,天知道哪些人是刺客。但她知道一点,宫里的环境她都知道,对手不可能利用环境对她进行刺杀。宫里的高手就那么多,巅峰极品强者她都认识,对方最多只能派出跟她一样的高手。
一对一,零羽不怕,怕的是被人围攻。只要再冲过两个巷子,就能看到钟殿的大门了。耳朵听了听,撞击殿门的攻城车应该被拦下,钟殿已经展开了反击。
嘴角笑了笑,管你人数多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成建制的下人,怎么都不可能是钟殿的对手。钟殿护卫队,就是零羽建设起来的,模仿军中战阵,成建制的几千人,组成合击之势,哪是这些杂乱的下人能对付的。
虽然前期经历了慌乱,但是看清了敌我,将最大规模的叛乱分子瓦解,其余的就是逐一的收拾。镇压下去,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时间段,才是最危险的时期。
零羽深深地知道,只要她没死,刺杀就不会结束。对方搞出这么大阵仗,如果她不死,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走到最后的巷子,零羽知道,穿过了这里,以自己的速度,绝对可以很快的冲进殿门。只要到了钟殿,哪怕凶手也在那里,也不可能有人敢在敏代、钟离的眼皮子底下杀她。估计敏代等人,全在中央大殿的顶楼露台,指挥着全局吧。
刚要继续走,零羽感觉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迎面走来一位宫装女子,面色平静地来到零羽面前,言道:“零羽姐姐,我是来杀你的,请你抽出兵器。”
零羽苦笑道:“毛毛,你不是我的对手,只会被我杀死。”
毛毛无奈道:“我知道,姐姐在我心目中地位很高,我不想暗杀。宁愿被你杀死,也不会让其他人杀你,那会使你更痛苦。生在秦宫,身不由己,何不早点解脱。”
零羽言道:“如果你死了,老香哥哥怎么办?毛毛啊,你不该参与,不然会连累到他,整个华阳宫都会有大麻烦。”
毛毛言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那个人情不还,我将夜夜受着煎熬。”
零羽问道:“什么样的人情?”
毛毛言道:“救我性命的人情。”
零羽又问道:“可你根本刺杀不了我。”
毛毛答道:“杀不杀的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零羽叹道:“掌握人心,我估计猜到是谁了,你要杀我,而我不愿杀你,估计我会被你纠缠住,等着别人来围杀。”
“告诉我,只要你出了手,而我又没死,算不算还了人情?”
毛毛言道:“算,我都展开刺杀了,自然会算。姐姐应该懂,我们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让我先出手,明显就是要把我当炮灰来使用。如果出了手还不算,那还不如自杀。”
零羽点头道:“妹妹出手吧,我会全力反击,不会在此地逗留太久。”
抽出长剑,毛毛直直刺出一剑,零羽也抽出长剑,本来做出格挡的姿势,突然身子偏了偏,巷中一剑,笔直地刺进了小腹。
零羽闷哼一声,半跪在地,毛毛抽出带血的长剑,跪在零羽的面前,哭泣道:“姐姐为什么不抵挡?你只要反刺一剑,我就可以解脱了。”
零羽咬紧牙关,忍痛苦笑道:“死,不是真正的解脱,只有让你还了人情,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你谨记,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跟任何人说话,立刻跑去微澜的住处,马上睡觉。如果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一夜没有出门,澜儿会为你做证。唯有如此,老香哥哥才不会有麻烦,你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继续生活。”
“至于我嘛,还死不掉。哪怕那位当面指认你进行过刺杀,也没有用,因为我不承认,只要没被逮个正着,谁敢拿你怎么样?就算有所怀疑,老香哥哥也会保下你,只要有人保,大王就不会追究。”
毛毛痛哭道:“可姐姐怎么办?这一次刺杀,我就没想过能活,不管姐姐死没死,我都会自裁谢罪。”
零羽忍痛道:“我还死不掉,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这里,不然会成为我的累赘。”
毛毛咬了咬牙,收起兵器,转身向另外一个小巷跑去,消失在夜色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桃花总算追到了零羽,看着远处消逝的人影,又看了看零羽的剑伤,不明白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