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议事厅,嬴政和晨曦同时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对方既然敢刺杀林笙,那么很可能也会刺杀以安。
杀死了林笙,最多破坏了传话筒的左右,与大局无碍,最多情报有点延误罢了。如果以安也死了,那么西步就会发疯,连带着整个禁卫军也会变得疯起来。再加上以安对颐陵殿的影响力,以及嬴艾被禁足,形势将变得扑朔迷离,很难找出幕后黑手是谁。
晨曦问身后的安茹,道:“安茹妹妹,林笙或许死了,如果以安再死掉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安茹苦涩地答道:“一直以来,家里的事情,都是小安姐姐在做主,我们也习惯了听她的安排。如果不是小安姐姐,嬴艾公主想要成为家里的指挥人,绝对会很难,宫中谁不知道,公主的邪恶本质,她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家里人。但小安告诉我们,到了这一步,颐陵殿就必须有位统谋全局的人,想要在宫里生存,就必须将实力表现出来。而嬴艾公主,恰恰有那个实力,只要是能保护我们的人,善恶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公主是大王的亲妹妹,就算她再坏,也不会坏了自己的根基。”
“可惜这一次,林叶夫人临时插手进来,令我们都没有想到。不管换了谁当这个家,除了小安姐姐,我们都不可能将所有秘密都吐出来。要不是姐姐因为诞下孩子,迫不得已离开秦宫,她是怎么也不会从庭院走出来的。”
“嬴艾公主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对小安姐姐做的最多,无论怎么折磨她,都不敢害她性命,我们知道这一点,公主也明白这一点,毕竟公主在宫里除了颐陵殿,她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凭借。所以这一次小安入宫,肯定会去颐陵殿与公主商议些事情,许多秘密只有小安知道,她怕公主再走错,而害了庭院里的姐妹。”
“所以家里死任何人,都不能死小安姐姐,不然庭院的姐妹们都会对未来充满迷茫,大王连姐姐的性命都保不住,更何况保护我们?或许有人离开秦宫、或许有人选择隐姓埋名、或许会做出刺杀的报复举动,总之不会再效忠大王。很简单,林笙之死,绝对是内部人做的,只要家里人想查,肯定是能查出来的,因为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秦宫,或者说熟悉整个大秦。”
晨曦看了看嬴政沉默的表情,明白安茹说的很对,以安确实能影响到颐陵殿的人。那里的人,比北宫还强大,既然能走出安茹和丁香两位巅峰极品强者,就肯定还隐藏着其他强者。而知道那些隐秘的人,就只有以安,这位以安宫女,保守的秘密还真是多,就连她那个人,都是一个秘密。
就算没有在秦宫住过,也明白秦宫的水有多深。连夏姬都会重伤,连华阳宫都会失势,甚至连嬴艾都会被禁足。而以安依然活的好好的,颐陵殿的人更是没有什么伤亡。
这一次,因为林笙之事,可以说触动了整个颐陵殿的神经,此事想不查都不行,那里的人肯定会找嬴政问一个解释。毕竟安排林笙传音的人,就是嬴政和林叶,将所有高手调出咸阳,却没有对林笙形成保护,嬴政也难辞其咎。
消息不断地从牧场方面传来,以安已经进入了密道,通过血凡楼得知,林叶也回到了咸阳。林叶既没有回宫,也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在怡欢院门前踟蹰不前,不知道林叶在想些什么。
秦宫密道,以安带着千姿,缓缓地走着。
以安一句话也没有说,千姿一句话也没有问,两人静静地走在这条密道当中。到了岔路口,看着两条路劲,以安想都没想就走向了断龙石的那断路。
千姿更是没有多问,她接到的命令,就是贴身保护以安。至于以安要见什么人,要做什么事,千姿才没有心思多想。对于血凡楼的人来说,无论秦国乱成什么样,哪怕是被灭国,只要嬴政是安全的,那就行了,她们在乎嬴政一人。
嬴政给出的命令,就是第一时间让敏代去怡欢院坐镇,但是以安并没有这么做,她的选择,就是首先找到嬴艾,询问她一些事。嬴艾被禁足,颐陵殿缺了指挥人,权力出现了真空期,这断时期会很难熬,她必须要回去安慰下家中人,让她们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顺着阶梯,两人来到颐陵宫,出现在嬴艾的面前。
少少看的张大了小嘴,颐陵殿就这么大,突然有两个人从床下来跑出来,确实吓到了她。护在嬴艾的身前,警视着面前的两人,特别是其中的千姿,给她某种压力感。
少少去过血凡楼,只见过负责接待的千月,并没有见过其他人,所以并不认识千姿。但是嬴艾却认识,看到两人的到来,躺在床榻上虚弱的笑道:“小安,你又不听话了,明明获得了自由,为什么还要回来趟这个浑水?没错,我被叶子姐姐禁足了,颐陵殿出现了权力真空期,但还死不了。”
以安痛惜地言道:“公主受此重创,都怪我没有领导好,让公主落了单。其实你早就应该听我的话,不是颐陵殿的人,就不要深信。这位姐姐实力再强,却不懂护主之心,这样的人就不该用。她留在你的身边,只是监视你罢了,这比坐牢还要痛苦。”
嬴艾叹了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容,道:“这次真的不怪你,我能看穿人心,但叶子姐姐的计谋太过高明,此次我输的心服口服。其实叶子说的很对,我确实不该训练转世功法,一切都是绯月姐姐的报复。以安啊,你明明知道我经常骗你,还曾经那么折磨你,你为什么还愿意与我亲近?”
以安叹声道:“因为你是风亦爷爷带出来的,无论你是善人,还是恶人,都是我的家里人。被妹妹欺负几下,又不会死人,唯有公主,才能让大家重新获得自由。”
“我们对秦武后没有感情,但是这座颐陵殿,毕竟是她所创,而你是她的后人,这一恩,总是要报的。再加上你救过我的孩子,那就再搭上这条性命,又有何不可呢?”
“无论公主骗不骗我,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依然说那句话,除了颐陵殿的人,公主不可轻信任何外人。除了大王和家里人,逢人便说三分话,绝对不能一口气将所知道的隐秘全部道出。”
“这一点,大王做的最好,他也有很多秘密,也没有多问过我们什么。我们不问,他也没有多问,而公主就不应该听信林叶夫人的话,去追查晨曦的什么身世。”
嬴艾愣了一下,苦笑道:“不愧是以安,连这个都知道,宫里掩藏的眼线还真是多。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听信的叶子姐姐,而去查晨曦的身世。回过头来想想,像我们这类的人,就不应该抛头露面,被别人观察的久了,总会出现弱点。”
“那么你此次归来,是想劝我不要再争了,免得叶子姐姐会杀了我吗?你看我现在的模样,想争也争不了了,没有个三年五载,我都下不了床,武力更是无法寸进。我成了一个废人,这样的人,别说保护颐陵殿的人,恐怕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是早点离开吧,离我越远越好,我敢肯定,此次来见我,太子哥哥肯定不知道,我已经是个没用的人了,不要枉送了自家性命。”
以安坚定地言道:“公主对我的折磨的事情,我早已忘记,因为那是爷爷对我考验。没有一颗坚忍之心,根本无法领导家中姐妹,也无法保守任何秘密。但公主对我两次大恩,我却铭记在心。”
“一次是秦武后赐予的这座颐陵殿,一次是公主救下小女的药。后来我得知,你给钟合服下的乃是长生酒,那种珍贵的药物,公主自己都不曾服用,却用在一个无知婴孩身上,所以这一恩,无论你承不承受,我都必报。”
“这次之所以入宫见你,主要是提醒公主几件事。”
“一,林叶夫人知道是隐秘虽然很多,但是绝对没有我知道的多。入了宫的人,就要明白一个道理,秦宫的水,很深。有多深?如果探不到底,就会淹死在水中。她能斗倒公主,但绝对斗不倒我,我会让她明白颐陵殿的人心,不是她能所左右的。”
“二,公主身边的这个人,我会叫姐妹们将她赶走。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受林叶夫人的命令也好,受绯月姑娘的命令也罢,我都不容许她再陪在公主身边。她这次能害你受创,下一次就能害你性命,留这样的人在家里,我根本不放心。”
“三,公主以养病为由,不参与任何事务,任谁来当这个指挥者,都不需要过问。我会让她明白,只要走进了颐陵殿这个门,到底是你在指挥,还是别人在指挥你,都由不得你。”
“四,林叶夫人能劝说一些人改变心意,我也能将大家的心都劝回来,依然会效忠公主。公主某天觉得权力无处用了,完全可以去牧场将我杀了,反正你杀我之心,家中姐妹都是知道的。”
嬴艾只剩下苦笑,完全一副自我嘲讽的面孔,面前这位熟悉的小宫女,依然是她熟悉的那位。在那样的折磨下,都不改初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时候嬴艾确实想要杀掉她,却一直没有下手,主要是舍不得。
在这个世上,也许除了以安,就没有一人能对她这么忠心了。而嬴艾更是知道,就算她是秦武后的后人,没有以安的安排,也很难接手颐陵殿这个秦宫权力最大的势力。现在自己被林叶斗倒了,最后收拾残局的,依然是这位小宫女。
就因为以安的不起眼,所有人对她失去了提防,包括嬴艾自己也在自嘲,不要小看了秦宫任何一个女人,秦宫的女人都不好惹,一个小宫女的逆袭,往往能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以安说完了,正要张口说点什么的嬴艾,却听到以安继续言道:
“五,明年开春,秦楚之战就要爆发,昌平君芈启必定背叛。公主要切记,芈启跟华阳夫人是两路人,想要看清大势,芈嬴两族就不能乱。等我走后,你要连夜邀请华阳夫人前来,与她密商此事。获得了华阳夫人的支持,也就是获得了芈氏的支持,无论林叶夫人做的再多,芈氏还是只听华阳夫人一人的命令。”
“六,向夏姬太后传个口信,此次颐陵殿争夺指挥者,北宫只要不参与,我们就不会对她展开报复。无论风亦爷爷是怎么死的,被你还是被嬴冉害死的,但他只要死在紫竹林,这个锅就只能北宫去背,而公主毕竟没有亲手杀死爷爷。以爷爷的手段,你也杀不死他,爷爷的死,只能归咎他自己想死,因为知道的秘密太多,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七,当这些事情做完,送走了华阳夫人以后,你就打开颐陵殿的大门。除了大王,无论谁走进来,我都会让掌厨大哥交代一句话。想要当颐陵殿的指挥人,就要做好被赶出秦宫的思想准备,余下的事情,庭院的姐妹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八,林笙姐姐死了,此事哑厨大哥、浅浅姐姐必定追查,无论查到谁的头上,无论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公主都不能出面,更不能走出颐陵殿一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只要那些人足够聪明,都会一一进来问你,到时候你才能掌握主动权。”
“九,魏王会假投降,李信打不过项燕,让大王警惕。”
听着以安交代完,嬴艾吃惊地张大了小嘴,这个熟悉的宫女,到底知道多少隐秘。对于以安说的话,嬴艾深信不疑,她都已经这样了,根本不会骗她什么。如果这些事情一一应验,完全可以重新获得嬴政的宠爱,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而发生什么不快。
这还没完,今夜的以安,生怕嬴艾走错了路,拼命地交代着各种事。
“十,先王嬴子楚之死,无论公主有没有做过,都要推到嬴冉的头上。这个锅让楚国的那位太后去背,才能获得甘泉宫的支持,毕竟毒药和下毒的太监,都是嬴冉那边的。大王是个孝子,只要赵姬夫人不怨恨你,余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十一,不要再想害大王的女人,稍微的给些赐予,就能让她们归心,也能赢得大王的信任。等大王归来,你就对他说一句话,就说我习惯了骗人,以后还会继续骗下去,反正骗人又不是杀人,只是因为不想失去宠爱的缘故罢了。”
“十二,想要让钟离殿主为你办事,就告诉她宫中秘库的具体位置,那些事情夏姬太后肯定不会说,但是你可以说。直接跟钟离殿主说清楚,想知道一处,就要为你办一件小事,比如送走宫里某个碍眼的妃子,只要你和她同时说,大王会同意的。记得,办完一件,才能说一个秘库位置,绝对不能一口气说完。”
说完这些话,以安最后总结道:“总之一句话,公主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就等着别人一一上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此期间,庭院里的姐妹,只听你一人调遣。不要管林叶夫人对你说过什么,你只要记住,颐陵殿是你的家,只有家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只要我不叛你,家里就无人会背叛你,如果哪天你想要某人死,要当面告诉我们,我会让她自己去死,与公主完全无关。”
以安倒退几步,抬头正视少少,言道:“等我走后,你必须在一炷香内离开颐陵殿,我的家人不欢迎你。如果你胆敢不听,就会被人打出颐陵殿,到时候丢了面子,你也只能去林叶夫人那里哭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以安带着千姿离开,下了密道以后,才从床下传来以安的声音,道:“婆婆,可以出手了,就给出一炷香时间,如果那位姑娘不听,就将她打出去。如果出言羞辱,就扭断她的手臂,给公主出出气,只要不杀死她,大王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颐陵宫传来一个娇俏的笑声,道:“小安姐姐,你就放心吧,家里交给我和婆婆,颐陵殿的人,除了大王,能够驱使我们做事的,只有我们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