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做文武群臣,给了玉玺,以显得对嬴政的支持,这是赐予的最大权威。至于雍城的虎符,完全可以私下里给予,现在当做众人之面给出,那是要让嬴政杀人。
此次嬴政冠礼,他并没有想过杀谁,心思完全放在那位即将要刺杀他的人身上,难道母亲猜到了什么?那不可能,这类的事情,连晨曦都不愿意亲自插手,就不可能告诉母亲。
自己真要杀那人,也无需虎符,这里面肯定有原因,难道有人要叛乱吗?谁的胆子那么大?嬴政暂时真的想不出。在进入甘泉宫之前,蒙武就对自己说了,戍卫军大部分都来了,嬴皓、蒙毅、蒙恬、葛尔丹等北方将领都来了,嫪毐不来也是接到自己去咸阳听宣的命令。
还有何人敢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嬴政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再看赵姬的面孔,不怒而威的凤容下,掩藏了淡淡的焦虑。看来其中必有隐情,这是要给自己敲响警钟,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嬴政问道:“母亲为儿子之事,这几日显得焦悴了,都是儿子的不是,还请放宽心。不知有何事焦虑,还请母亲坦言相告,儿子身后的众臣,都是忠心于儿子的,不必让他们担心。”
赵姬随口笑道:“我知道面前的群臣都是政儿的左膀右臂,都是些小事,等去了祈年宫,再容哀家与你慢慢叙说。总之一句话,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阻挡我儿冠礼,谁敢造出事端,必不容于我大秦。”
文武群臣齐声道:“喏,请大王和太后移驾蕲年宫。”
嬴政总感觉要出事,看丽姬对着自己直打眼色,当着群臣之面,又不能细问,只能等上了御驾再详细询问。
正想叫上丽姬陪同自己登上御驾,却听赵姬言道:“按我大秦礼仪,君王冠礼期间,后宫妃子不得跟随,政儿还是带着小艾登上御驾,她还未成年,不在规矩之列。至于丽姬、安轩等人,都随我的鸾驾而行,才符合礼数。”
这么一说,嬴政也不好再次开口,只能言道:“遵母后之命。”
带着深深的疑惑,嬴政扶着赵姬,送上了太后鸾驾,然后自己才带着嬴艾上了御驾。
两架马车缓缓地驶出甘泉宫,向雍城而去。
在车厢中,嬴政愁眉紧锁,言道:“小钟,母后有事瞒我,你问了丽姬吗?”
充当车夫的钟离皱眉道:“事情很古怪,太后绝对有事隐瞒。我刚传音给丽姬,却被莫愁女阻断,不让我询问,丽姬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告诉我,等去了蕲年宫,太后会将事情的缘由道出,此时此地人员太多,不方便细说。”
同时又叹了口气,道:“实力不如人,总算麻烦事,莫愁女实力比我强,明着跟她打,我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是太后的心腹,也算是公子的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替公子做事,我不好驳她的面子。”
嬴政更是疑虑,口中言道:“连丽儿也陪着一起瞒着我,肯定是关乎冠礼之事。母亲肯定对她说了些什么,让她不要对我提前说,免得我会中途退回。”
钟离冷声道:“无论发生任何事,公子都不能回头。为了这场冠礼,各家势力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太后更是妥协了华阳夫人许多事。哪怕列国联军攻秦,哪怕咸阳人全死了,公子都不能回头。如果此次还不能冠礼,想要再来一次就难了,我看的出来,吕相和昌平君等人并不甘心公子这么早亲政,公子亲政,他们会失去许多权力。”
嬴政诺有所思,喃喃地言道:“是咸阳要出事吗?”
“咸阳要出事,而且要生大乱子。”赵姬在鸾驾上,对着丽姬、安轩、莫愁女等人言道:“这个乱子会很大,大到政儿听了,立马就会调头返回咸阳。”
“我知道嫪毐的那些手下,除了蛊惑一万戍卫军,更多的是那些江湖草莽,人数不下于两万之多。总兵力加起来有三万五千人左右,接近四万人。”
“哪怕戍卫军受其蛊惑,也不敢冲击咸阳利害部门,比如秦宫、侍卫府、怡欢院、得意楼、以及各个权贵家的府邸。可那些更多的江湖草莽混在一起的杂牌军就不同了,为了钱物,没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如果冲击了那些部门,不但政儿无心冠礼,估计那些群臣就会做不住。所以我们不能当面说,更不能在人多的时候说,一旦泄露了风声,此次冠礼必然生出事端。”
“为了此次冠礼,无数的人和势力都付出了心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不能半途而废。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必然要打破旧时代的格局,历代新君上位,都会经历鲜血的洗礼,才能真正的成长。”
“先王嬴柱平和交替,没几天就死了;先父子楚上位,也是和平交替,自身却被贼子暗杀在宫中。现在到了我儿嬴政上位,这场鲜血就应该流,一个人不生恨,不杀人,是做不好大秦君王。”
“此事我们都要隐瞒,你们都不可提前对外说。等去了蕲年宫,政儿还需进行沐浴更衣,焚香祭祖仪式。在此期间,我会亲自对他说,并且与蒙武等几位国之众臣商议对策。”
“无论商量出什么结果,政儿必须将冠礼进行下去,并且今夜只能在蕲年宫就寝。第二日还要亲去雍城,拜祭大秦历代先王,雍城以前是大秦国都,在雍城亡故的君王太多,他不去不行,而且必须住满三日,以示虔诚,这道仪式必须做全,才能得到秦人的忠诚。”
“做为政儿的亲人,特别是像丽儿这样的妃子,更不能阻碍他的大业。只有尽快让政儿强大起来,才能庇护身边的人,冷月想要在乱世中传承下去,政儿不强大起不行,丽儿,你说对吗?”
丽姬听的只能点头,嘴角低低地言道:“可秦宫还住着许多冷月人,敏代姐姐、浮生姐姐、林叶姐姐都在那里。她们的身子都不能轻易动武,万一那些该死的家伙冲击秦宫,丽儿不敢深想下去。”
听到这句话,赵姬张了张口,只能低叹道:“希望她们都平安吧,特别是我的叶子,母亲太为难了。如果她们出了事,少不得我会入驻秦宫,以武力剥夺那两位的权势,到时候还请莫愁不要见怪,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地盘,那就由不得我去插手了。”
莫愁女点了点头,她知道赵姬说的是夏姬。嬴政亲政以后,赵姬依然在甘泉宫坐镇,不会回秦宫,就是两方承诺的事情,不然嬴政哪里能这么顺利地冠礼。
可万一秦宫被人攻破,赵姬关心的人死了几位,那就由不得赵姬不发飙了。秦宫与赵姬关系的好女人有许多,特别是嬴政的那些儿妃子,以前都是去过赵姬的寝宫的。夏姬和华阳夫人心知肚明,其他妃子死几个无所谓,关键是嬴政的那些女人不能死,这是两方达成的协议。
不然以赵姬现在的权势,岂能坐在甘泉宫遥望秦宫?虽然在秦宫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但是那里还有赵姬许多回忆,特别是与嬴子楚在那里相处的短暂岁月,才是最甜美的时刻。
只是为了嬴政,赵姬一忍再忍,否则赵姬也不可能带着双印出来。这里面也说到一件事,赵姬离开秦宫,也是与华阳夫人和夏姬达成的协议。赵姬是嬴子楚亲立的皇后,嬴政当了大王以后,母凭子贵,那两位的地位就显得尴尬了。只要赵姬一日在秦宫居住,那两位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杀又不能杀,骂又不能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权力慢慢流失。
这种滋味,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能感受。索性把那两个死物送出去,打发赵姬去甘泉宫,如果什么都不付出,赵姬也不可能离开秦宫,这就是两方妥协来的结果。对于华阳夫人和夏姬来说,死物毕竟是死物,只要你人不在秦宫,上下所有人都会听她们的。
何况让赵姬在外地,还可以帮他们处理不方便出手的事情,比如控制戍卫军,比如搜查宗人府。这事她们干不出来,但是赵姬就敢做,她们二位都是贵族出身,多少都想为自己留点颜面。而赵姬却是小户出身,还曾经做过歌姬,只要给她权力,天下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
这也是两位太后不敢留赵姬在秦宫的原因,她们毕竟老了,长期在一个地盘住下去,哪里是位壮妇的对手。就像赵姬随便动动嘴皮子,嬴政的那些妃子都往赵姬那里跑,去华阳宫的次数也渐少,华阳夫人就更不敢留她在秦宫居住了。
这些事情,只有她们三位清楚,自己知道就行了,都不会对外人言,就连嬴政也不太理解当初赵姬为什么要离开秦宫。其实赵姬也不想离开,外界都说为了嫪毐,那只是一个面首罢了,说白了就是一颗听话棋子,哪里会付出真感情。
在赵姬的心里,只有嬴政和林叶,才能让她付出真感情。毕竟他们在赵国共患难过,儿子也听话,在她和嬴子楚面前也挺孝顺。女儿林叶就更不用说了,一路护送赵姬回秦,从一个只懂杀人的小女孩变成咸阳的交际通,都是赵姬教出来的。
唯有这两人,才能让赵姬愿意付出真感情。而那位嫪毐,私底下并不听话,攀附自己只是为了权势。一个从吕府出身的食客,有了权力以后,转头就对付自己的主人,何况赵姬并没有要为难吕不韦的情况下做的。
这种三头两面的人,赵姬岂能付出真感情?现在搞的赵姬根本不敢见吕不韦,吕不韦也不愿见她的地步,说白了,就是嫪毐惹出的事。这颗棋子不听话了,与吕不韦争权,赵姬可以若无其事。可是他要攻击咸阳,那是动儿子的国都,那么赵姬就不会再客气了。
棋子就是棋子,给予部分权力,让他在雍城分夺兵权,让两边都无法做大。哪边失落,都会来甘泉宫找她诉苦,她才能更好的控制雍城。
至于现在,就是到了舍弃这枚棋子的时候了。丢了这颗棋子,完全可以将葛尔丹这个义子捧起来,无论谁主导雍城,都只能听他们母子的。
这就是所谓的平衡之道,这就是帝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