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告急,屯留已丢,函谷关外再也没有一处安生之地。
这封战报传到咸阳,震撼着每个人。
群臣聚集在章台宫,就连嫪毐也从雍城赶来,参加这场朝议。秦国内部势力之间可以争,但是对外交战,他们会共同面对。
嬴政脸色忧愤,钟离更是冷的像个冰块。樊於期的叛逃,成蟜投敌,长平一线再无兵力与赵兵抗争,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朝议上的人一语不发,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现在秦国军队分支很多,都在全国各地,函谷关兵力犹显不足,想要补齐兵力,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人们担心的是,李牧会不会全力攻取函谷关?现在那边,可没有出名的大将驻守,派谁去?派多少兵力?都值得考究。绝对不能再发生一次蕞之战,那是对大秦的侮辱。
嬴政想到一个人,面对此种形势,唯有派王翦前去。可现在的王翦,在资历上显得不够。派何人前往,需要听取众臣的建议。
吕不韦首先言道:“请蒙武将军去函谷关吧,现在只有你去,其他各路将领才能信服。同时调集周边兵马,向函谷关集结,务必夺回屯留、长平一线。此次赵国围困屯留,也应该有所损伤,可以将上党郡拿下,逼压李牧不敢攻击函谷关。”
昌平君点头道:“就该如此,只要大军压进,李牧不得不退。最差也能将屯留夺回,相机而动,上党郡总是要拿回来的。”
嫪毐对这些不太了解,只是言道:“这么多兵马赶去,粮草供应的上吗?本侯先说一句,雍城之兵不能动,长城一线需要大量兵马驻守。最近匈奴骑兵调动频繁,如果函谷关没有危险,应将戍卫军调去北方,抗击匈奴。”
吕不韦和昌平君同时摇头,昌平君言道:“现在议的是出兵函谷关,而不是收缩兵力去雍城。事有轻重缓急,边关只要不太紧急,可以以后再说。这一次,调集能用之兵,一定要给赵国一个教训。”
吕不韦点头道:“就是如此。”
嫪毐也不再反对,众臣都说出兵,只要不动雍城之兵,一切都好说。
可是他们不知道,嬴政并不想与赵国交战,这与既定国策相违背。
嬴政问道:“昌文君,如果再次与赵开战,所需钱粮多少?”
芈宸答道:“将赵兵拦住函谷关之外可以,如果再攻上党郡,与赵国全面开战,国库跟随不上。前几次对外交战,损耗太多了,其中郑国渠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断了钱粮。”
嬴政点头道:“那就出兵函谷关,尽量避免与赵兵全面开战,等李牧退了以后,再去接手屯留、长子之地。”
众臣面面相觑,所有人都说与赵交战,大王为什么反对?只是钱粮的问题,前几次那么艰难,也挺过来了。这次是被动丢失国土,大秦受到侮辱,为什么不开战?
吕不韦正色道:“必须开战,这一战不打不行,大王还没有亲政,理当听取众臣的建议。如果我们议定好的,你就不能反对,不然与理不合。”
昌平君也想这么说,可心里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嬴政言道:“就算议定好的,本王也不能答应,因为那是错的。先王在的时候,定下的十年休养生息之策,我们不能违背既定国策。就算打赢了赵国,取得上党郡,能攻破邯郸吗?”
“攻不破,那么为何去打?只逞匹夫之勇,非是明智之举。我们坐等列国之乱,不出半年,李牧必定带兵回撤。我们不能打大仗,赵国也不能打,敌我两国都消耗不起。此战一旦开启,可能又会形成一次列国联军。”
“我意已决,让蒙武将军去函谷关坐镇,其余将领配合,稳守即可。当李牧退去,再派兵驻守屯留等地,这比开战的损失要少许多。”
昌平君疑惑道:“为何李牧会退?这没道理呀。我的意见,还是攻打赵国。”
吕不韦摇头笑道:“李牧不一定会撤兵,大王只是猜测,军国大事,岂能儿戏?现今形势,与先王在的时候不同,以前都是我们主动攻打别国,现在赵人先来打我们,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成蟜公子投敌,背叛了大秦,还请大王下令,贴出告示,查封帝铭府,以正效尤。我已传令府兵,联合城卫兵,已经将帝铭府团团包围,就等大王一声令下,抄没成蟜家产,以供军需。”
嬴政猛地站起身,怒声道:“仲父大人,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查抄帝铭府?成蟜弟弟是皇族,就算要查抄,也只能皇族来处理,其他人不能干预。”
吕不韦针锋相对地言道:“商公已经同意了,他是嬴氏族长,能代表皇族。大王啊,下令吧。”
许多大臣齐声道:“请大王下令。”
在喊的人之中,唯有嫪毐和芈宸没有言语,这是一次逼宫,逼嬴政决定。凡是有商公的影子,芈宸就不会同意,自家大哥芈启喊了,他只能保持中立,免得夹在中间难做。
嫪毐更是不会发表意见,因为他知道,嬴政就是赵姬心里的宝贝疙瘩,你们这些人逼宫,绝对会惹恼那位太后。自从嬴政回归,赵姬很少叫他去甘泉宫,偶尔去雍城看看,吩咐嬴皓不要与嫪毐争,平息雍城的和睦。
虽然没有对嫪毐说这样的吩咐,但是嫪毐清楚,说别人不争,变向地劝自己也不要争。嫪毐才来雍城多久,手下的兵马都没有稳定,这需要一个过程。如果雍城变得一家独大,赵姬就无法向另外两位太后交代了。
只是走个过场,那些人逼迫嬴政,嫪毐可不想沾染这个晦气。
面对群臣的声音,嬴政心中怒极,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叹了口气,言道:“蒙武将军去函谷关吧,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与赵兵发生大规模战役。至于查抄帝铭府,交给侍剑女处理。”
“退朝。”
嬴政甩袖而走,根本就没有看众臣一眼。群臣看的目瞪口呆,大王第一次这么强势,当面反对吕相和他们的意见。这就麻烦了,如果嬴政不开口,赵姬太后根本不可能盖上玺印。
最头疼的就是吕不韦,成蟜在巴家有干股,这些年来分得的红利就甚多。本想抄没了帝铭府,为大战提供军需,可嬴政直接一句话,让钟离去处理,连商公的面子都不给。
让钟离插手帝铭府,谁敢去与她起争执?吕不韦想不通,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不去攻打赵国?现在大秦,还有一战之力,起码得到好处再说吧。
在这一刻,没人能猜到嬴政的心思,可吕不韦还是对蒙武言道:“蒙将军,大王还年轻,许多事情不懂,你见机行事,该出兵的时候就要出兵,务必让赵人吃个大亏。”
蒙武耐人寻味地言道:“吕相让我违背大王的意思?虽然大王还没有亲政,但是你们逼迫的是不是太狠了?恕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大秦将领,只听王令,大王迟早要亲政的。”
吕不韦、芈启等人猛然一惊,君臣有别,此次是不是逼的狠了点。想了想以后,又觉得没有错,攻打赵国,才能洗去丢失国土的耻辱,错的是嬴政。
……
……
回到宫中,嬴政连自己的寝宫都没有去,一头钻进钟殿,在那里狂饮,以发泄心中的怒气。实在太气人了,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报复赵国,其实都是私心作祟,只想捞取功绩。
现在哪里还能打仗?前几次对外交战,已经损失了那么多。前几代秦王交给自己的家底,都被打掉一半了,败家的速度不能这么快。
嬴政对零羽言道:“羽儿,你派金铜进驻帝铭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踏进府门一步。弟弟哪里是叛国?那是为了保留性命,挽回那些士兵的性命,才投降的。”
零羽点头道:“我亲自过去,那里我最熟。坟还在帝铭府,以前与我交往很多次,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罢了。聂家许多死士,都受过坟的训练,帝铭府确实有几处金库,都是成蟜公子这些年与巴家做生意得来,我们理当为他保管这些私房钱。”
嬴政咬牙道:“调七剑女去帝铭府,宗人府就不要监视了,该来的始终会来,一味监视没什么用。既然要抗争,那就大干一场,我们全身心地筹办学宫,无论谁反对,我都要将学宫建立起来。”
胡姬问道:“这么与群臣对抗,对大哥非常不利,建立学宫,应该从长计议,急是急不来的。”
嬴政摇头叹道:“没时间了,因为晨曦的预测非常准,樊於期叛逃,成蟜投敌,都在她的预测中。等过些日子,那些被她认定要死的人,也会逐渐地死去。如果我不能在此时建立学宫,那就只能等到统一中原以后了。”
“可我觉得,我等不了那一天。十年之后,还有场大战在等着我们。”
十年之后,血祭之战。
胡姬惶恐,以嬴政血凡公子的身份,必定要参与进去。面对咸阳这盘棋,他要尽快下好,时间真的太少了。如果十年之内解决不了中原之乱,或者抗击匈奴的大胜,那一战过后,还有几个人活着?
零羽明白嬴政的意思,他已经等不起了,天知道那一战会活下来几个人。根本得来的消息,凡事巅峰高手,都会参与进去。如果还有其他事情牵绊,很可能钟离、晨曦、芈润等无数的亲人会死去。
钟殿里的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每个人分头行动,去为嬴政获得建立学宫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