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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章 推磨人

    秦国某个山村,住着一户人家。

    一个中年文士,满身的书生气,却不在读书,而是推磨着面食。北方的人,都以玉米为主食,从乡间采来的庄稼,还需要一道磨成面粉的工程,方能食用。

    旁边有个年轻人,打着下手,不时地挥手舞着面杆,在空中出现片片残影。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必定可以认出此人的实力,那是即将突破到巅峰境界的高手。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文一武,却不敢踏进这个小院子。

    磨面的是一对师徒,尉缭和王敖;门口的两人代表了两个势力,冷月李斯和鬼谷葛云。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请尉缭出山。

    剑冢之战以后,尉缭带着王敖离开了鬼谷,游历在列国之间。没有说效忠于谁,也没有设下计谋,去帮助谁。面对王恒的杀伐,尉缭保持了沉默,两人的理念不合,自然很难走在一块。

    尉缭支持的是盖聂,现在盖聂被禁足在内谷,让尉缭有力无处使,只能躲避这场纷争,做个局外人。说到底,他是鬼谷之人,列国的君王都不怎么敢用他。王恒带来的杀戮,太不得民心了,可尉缭阻止不了,只能躲在山野之中,静观中原的局势。

    在这一天,他躲不过去了,该来的都来了。实事逼人,这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民间还是朝堂,都算是江湖的一部分。

    要支持谁,他还没有想好。王恒的这一计虽好,但是并没有灭去冷月和墨家。冷月出了个晨曦,墨家出了个胡姬,这两位智谋很是高明,幸亏她们是女儿身,不然的话,让她们出将为相,必使某国大振。

    葛云和李斯来的目的,尉缭很清楚,但是他不会盲目地接见。两人也很有耐心,就站在门口等着,等你磨完面,再来说其他的。

    面始终有磨完的时候,洗净了手,尉缭坐在桌前饮着清水,王敖在旁边轻摇扇子,好一副山间纳凉情景。对于门外站着的两人,根本没去理会。

    这几年在吕府的打熬,李斯学到了许多,既然胡姬派他来邀请尉缭出山,就要给予足够的尊重。没有尉缭的邀请,不会踏进院子一步,只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葛云忍不住了,直接走进院子,来到桌前言道:“尉缭子先生,首领还有许多谋划需要人去执行,你不能再躲着大家了,总要给个明确的态度。”

    没有受邀就走了进来,王敖直接给了个白眼,并不理会。

    尉缭淡淡地言道:“是盖聂首领让你来的吗?”

    葛云道:“盖聂又不通谋略,自然是王恒首领派我前来。”

    尉缭摇头苦笑道:“那就不对了,鬼谷只有一位首领,那就是盖聂。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恒也变成首领了?王氏血脉虽然重要,但是再重要,如何能与鬼谷的生存相提并论?”

    “以现在的情势看来,王恒灭不了冷月和墨家,计谋再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没有用处。鬼谷想要保存,必须要面对那两家的报复,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我不在鬼谷,所做的事情,也是为家里的兄弟生存做个保障。”

    葛云愁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王恒首领已经回不了头,不是他们死,就是鬼谷亡,还能怎么办?”

    尉缭叹道:“你知道吗?最想杀死王恒的,不是别人,而是幽幽。面对幽幽的剑,王恒不会躲,那一天迟早会来的。对于一个必死之人,我看不到一点希望,除非他能让盖聂走出内谷,在外谷向同行们真诚地道歉,鬼谷才能得到保存。”

    提到情幽幽,葛云沉默了。这位鬼谷师姐,对鬼谷影响很大。许多人都知道,王恒喜欢情幽幽,却害死了离殇,就算你是王家人,情幽幽也不可能饶恕你的罪过。她是离殇一手带大的,与鬼谷许多兄弟感情深厚,这两人的恩怨情仇,将决定鬼谷的未来。

    所以王恒不敢让盖聂离开内谷,只要禁足了他们,不与外人见面,情幽幽就无法联系到鬼谷其他兄弟。现在关着他们,也只能让少部分的弟子埋怨,不会做出什么乱事。

    计划既然执行,王恒就不会放弃,只有让七国一直乱下去,列国才能看重鬼谷。尉缭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不愿意与王恒有什么瓜葛。如果今天来的是情幽幽,以两人的关系,尉缭必然出山帮忙。

    可惜不是,葛云身份不够,连阐莫都不如,他怎么可能答应王恒的要求。这个天下,已经到了统一的时候,再乱下去,必然被外族所侵。王恒的眼光太小了,只看到中原这盘棋,看不到整个世间的形势。

    葛云走了,临走的时候,说了一个名字,专斐。

    听到这个名字,尉缭并没有觉得什么,王敖却是呼吸一紧,想着许多事情。

    ……

    ……

    秦国,华阳宫。

    成蟜说了自己的想法,帝铭府养着那些私兵,不能总是养着,要拿到战场上锻炼一番。只有见过血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军人,咸阳有城卫兵在足够,不需要多余的兵马,免得被那些野心家利用。

    众人也能理解成蟜的感受,军人就是用来打仗的,咸阳现在无战事,更多的是比拼权谋手段。嬴政不回来,成蟜会低调地看着那些老狐狸胡斗,他在旁边获得好处。现在嬴政回来了,为了避嫌,自然要带着帝铭府的私兵走出去,免得让嬴政难做。

    这几年来,成蟜也成熟了许多,懂得在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但是与吕不韦那些人比较起来,成蟜也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玩权谋手段,根本玩不过他们。

    华阳夫人想了想,言道:“北方不能去,雍城那边很乱,嬴皓做的够好,你不能去给他添麻烦。那就去屯留吧,秦赵两国依然对峙,小规模的摩擦,更能提高军队战力。”

    嬴政也点头道:“去那里也好,后方有函谷关在,进退都可以。”

    成蟜点头沉默,其实他想去还是北方,因为那里有孟姜在。这个心思,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同时也在心里纳闷着,这个女人好好的楚国公主不当,跑去北方猎杀那些胡人干什么?

    嬴政又言道:“芈启叔叔在军中很有威望,城卫府的首领,有点大材小用。祖母既然用了叔叔,就要将他放在合适的位置。”

    华阳夫人叹道:“朝堂上的对话,我也听说了,芈启弟弟,既然我们用了你,你就要做好。吕不韦的权力太大了,你要与芈宸配合好。”

    芈宸看了一眼芈润幸福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自己的女儿虽然没有名份,但是对于皇族来说,那些头衔都是虚的。只要嬴政对她好,比什么都重要。

    芈宸言道:“哥哥的能力我最清楚,他出来做事,许多事情吕不韦不敢插手,我必定支持。”

    芈启却愁道:“姐姐敢用我,我就会做好,毕竟我也是皇族之人。现在有三个问题需要解决。”

    “一,大王的君威该如何立?大王离开的三年,君威丧失。朝堂之上就可看出,许多臣属都不听取大王的意见,弄的臣不臣、君不君,非是君王之道,也让皇族蒙羞。”

    “二,吕不韦的权力太大,文官系统已经稳固,军方许多将领都听他的。想要收回他的权力,必须要做长期的准备,短时间根本不可能。”

    “三,嫪毐必须死,这个人有不臣之心,出身低贱,弄的雍城混乱不堪。雍城的兵马,可是北方防线的屏障,有他在一日,咸阳就有危险。特别是君王玉玺,甚至是太后大印,必须要想方设法地收回,可是怎么收回,却是一道难题。”

    众人听的脸色低沉,这三个问题,都不好解决。嬴政就是皇族的脸面,他的君威不在,大家都不好看。吕不韦的势力根深蒂固,这样的人杀不得,也用不得,现在尾大不掉,轻者伤齿动骨,重者政局跌宕,嬴政位置不保。

    他是托孤之臣,又与巴蜀商家联系紧密,牵一发而动全身,跟他有联系的人物太多。任芈启有多强势,面对吕不韦的时候,也不敢直接惹怒他。

    而嫪毐的问题,更是一道难以解决难题,这个人很聪明。既然冲击宫门不行,只留了个内史肆在朝堂上观望,自己跑去雍城,与嬴皓争夺兵权。也就是嬴皓在雍城经营日久,换了其他人,估计直接被嫪毐给踢走了。

    剑冢之战以后,现在的雍城,冷月的人已经退走,嬴政也没有去过,更有虎符被盗等一系列事情,影响了嬴皓的军权。嫪毐只凭一纸诏书,就拿走了半数兵马,其他人只能无奈承认这个现实。

    毕竟那上面盖着君王玺印,如果大家不承认,君威又如何保证?何况嫪毐在获得权力的时候,那个替身也是点头的,到了嬴政这里,敢不承认吗?

    钟离冷声地言道:“七剑女回来了,甘泉宫防卫森严,她们根本进不去。而我又不能亲自过去,宫里的人需要整顿,更需要配合你们来做谋划。”

    众人又是一叹,钟离确实不能离开,只有侍剑女在,手持秦剑,嬴政的地位才能保证。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侍剑女能弹压那些有异心的大臣,让他们不敢妄动。

    如果她离开了,万一嫪毐再来个诏书,没有秦剑对应,谁会听嬴政的命令?特别是秦宫,华阳夫人离不开钟离,只有钟离在宫里,她晚上才能睡的踏实。

    没有钟离的日子,太后大印又被赵姬带去了甘泉宫,让华阳夫人整天提心吊胆。以前惩治的人多了,那些人万一报复起来,让她怎么办?只能躲去北宫的夏姬那里,那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起码钟离与她关系密切,更有个承诺在那里,华阳夫人才能安心。毕竟人也老了,只想度过一个安心的晚年,在史书上不被后人责骂,才是她最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