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前,两方马车遥遥相对。
嬴政下了马车,缓缓地向赵国车队走去。盛装的敏代也下了马车,郭开正想阻止,却被一掌拍飞在马车旁。
敏代下手很有分寸,虽没有让他受什么伤,但是疼痛总是难免的。郭开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让心情极度不爽敏代所厌恶。
这个时候,郭开才发现自家公主,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吓得不敢多言一句。只是在心里不停地埋怨,他这么说,还不都是为你。
秦人拿赵国公主不当回事,既然亲口退婚,何必再用热面孔贴人家冷屁股。至于身边的赵宁,更是不会参与进去,只是觉得,自己的妹妹没有杀了郭开,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之所以不杀,估计还是为了赵宁,怕赵宁回国被赵王埋怨。
敏代静静地站着,少司命站在身后,看着嬴政前来。
十步距离,嬴政当着众人的面,弯腰鞠躬言道:“大秦嬴政,邀请赵国敏代公主回秦圆婚,一切过错,还请公主不要介怀。”
敏代福了一礼,问道:“秦王还要立那位楚国公主为妃吗?于公于私,她都不适合正妃之位。”
那意思嬴政听的出来,如果再说立孟姜的话,估计下面的话也不用谈下去,敏代会带着车队,踏过函谷关的大门,婚姻自当取消。
嬴政大声言道:“本王主意已定,当立敏代公主为大秦正妃,从此秦赵两国,结为秦晋之好,永无战事,还天下一个太平。”
秦赵两国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能不打仗,谁还愿意打仗呢?两国战事几十年,满身创伤,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又何必再打下去?
在敏代的示意下,嬴政、钟离、少司命走到某处土丘后,远离众人的视线,这才缓缓言道:“非是敏代让公子难堪,如果不逼迫,公子还会立孟姜为妃子。她有大成中期实力,隐瞒实力,入宫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刺杀于你。”
“入宫以后,如果真成了正妃,除了太后,她就是权势最大的女人。她很危险,如果她以正妃的身份进行刺杀,我们根本阻止不了。那样的高手,在侍寝的时候出手,我和钟离姑娘绝对来不及保护。”
“之所以留着她,不想让公子怨恨,要不然在婚礼当日,敏代就会直接出手杀掉,免得以后公子出现什么危机。”
嬴政笑道:“姜儿不会对我出手的,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武艺,而且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这个我知道,只是隐瞒了你们罢了。”
敏代摇头道:“胡姬的猜测,向来准确,她很可能就是紫冥。公子有没有想过,你与她有大仇,就算你们真的相爱,难道她就不会出手了吗?”
“她又是个聪明之人,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没有敢保证她不会出手,我不想公子死,特别是死在我的身边。你有大任在身,留一个危险的女子在身边,每个人都会担心,特别是在她们都走的时候。”
这点嬴政也疑惑,问道:“胡儿她们为什么离开咸阳,就算雍城那边有事要解决,也不需要将整个冷月府的人都撤走才对。”
敏代眼睛微红,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哭道:“胡姬做的很好,她们必须要走,不走不行。如果拖延一时片刻,丽儿就会死,死在公子的大婚之日。”
嬴政双手抓住敏代的肩膀,紧张地问道:“丽儿为什么会死?咸阳城中,还有谁能杀她?难道田刀来了吗?这不可能,田刀一直有师尊盯着,他不敢离齐。小敏快点告诉我,到底谁想害我的丽儿。”
敏代噙住泪珠,心情低落道:“婚礼当日,丽姬杀了林叶的亲哥哥,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而她又明白林叶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心情纠结,一时转不弯,准备自裁谢罪。幸好阿房女阻止的及时,只是损了几条筋脉,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样的内伤,一般的人根本治愈不了,必须重新打通经脉,朔定稳固才行。我们都没有实力,唯有赶去首领那里,才能施救。”
“冷月少主受这样的伤,如果被同行发现,绝对会展开无休止的刺杀。哪怕就在咸阳城的冷月府,胡姬也害怕身边的人应付不了,特别是关押的那些同行们,许多都还没有归心,岂敢留在那里等着别人前来刺杀?”
“最重要的是,丽姬的内伤拖延不得,她那郁结的心,除了公子和首领,没人能够开导。留在这里,公子无法治疗这样的伤,唯有去首领那里。多留一日,丽姬就危险一日,没有人敢拖延。”
“公子啊,你为了孟姜一人,让身边的女人担惊受怕,她们还不敢告诉你,心太狠了。大婚之日,里面的新娘没有她们之中任何一人,我能理解胡姬当时的心情,你伤了那些女人的心。”
嬴政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面,心里不断地责骂自己。大婚当日,为什么看见丽姬留着泪杀人,自己没有前去安慰呢?
林叶还有位亲哥哥,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只要问她这些日子,出宫干什么去了,林叶不会隐瞒自己的,但是自己没有问,全部心思都花在寻找孟姜上。
冷月府也没有去,认为胡姬懂他的意思。是的,胡姬懂了,但是其他女人并不一定懂。胡姬的感受,自己真的清楚吗?哪怕她们明白,自己也应该前去讨好地说几句情话,也不会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用力捶着地面,嬴政埋怨自己道:“你们都知道丽儿受伤,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实在该死。丽儿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都没脸见冷月的家人,都是我的错……”
等着嬴政发泄番,钟离冷冷地道:“孟姜必须死,死她一人,公子还有许多女人在。如果丽姬死了,冷月必然寒心,对公子的大业极其不利。”
嬴政起身怒道:“你怎么还不懂,这不是谁死谁活的问题,而是要让大家都平安无事。不管你们哪个死了,都是因为我,我还能独活吗?”
钟离不懂了,奇怪地问道:“公子说的很奇怪,只是死个女人,为什么你也要死?如果你也要死,那她们还是活着的好。”
这话说的,敏代和嬴政都露出了苦笑,在感情上,钟离是真的不懂。就算达到了大成后期,依然不懂情为何物,就连她自己对嬴政的情,也不觉得那是男女之间相爱的感情。
每个人都能看的出来,钟离已经对嬴政产生了依赖,其他人她可以无视,只听嬴政一个人的话。这次长期培养出来的习惯,就是感情,并且用情很深,只是她自己不明白罢了。
如果别人对她说这样的话,钟离肯定回答,这是任务的一部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天嬴政说要赶走她的话,使钟离发疯似的去寻找答案。如果没有感情,只是因为任务,何必去深究结果呢。
也不管钟离怎么想,嬴政拉着敏代的手,叹道:“丽儿有胡儿护送,应该无大碍。你还是尽快与我回宫,将正妃位置坐稳,免得再起什么波澜,我现在真的不敢胡闹了。”
君王的一个意思,一个表情,就能给身边的人造成影响。这次忽略了冷月府的感受,没有前去安慰,让里面的女人郁结难解,嬴政都不敢深想下去。
如果胡姬、丽姬等人想不开,人死了,自己娶了孟姜,也不会高兴的起来。幸亏只是受伤,在师尊牧羊女那里多住段时间,应该可以解开心结。
嬴政顺利地带着敏代回宫,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唯独秦氏牧场的林叶开心不起来。
不是因为嬴政多一个女人而不高兴,而是在嬴政大婚之夜,没有见过敏代本人,造成心里上的不平衡。一直以来,她是陪伴嬴政最久的女人,身边出现其他女人,她应该第一个知道。
“宫里的那些规矩,也不知道那些敏代姐姐懂不懂,秦宫可不比其他诸侯国的宫廷,里面还有许多芈氏族人。下面人如果冲撞了她,必定与华阳宫产生间隙,那会给大哥带来很多麻烦。”
一边舞着剑,一边想着心思。不知不觉间,舞动的规律随着内力驱动,舞成一个漩涡。
林叶使用的也是软剑,与钟离一个路数,钟离也只会叫她这样的剑法。既然是君王的侍女,刚硬的兵器最好不要出现,那样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
平时缠在腰间,出手时一绕一缠,即可取别人首级。
成蟜走了过来,随口言道:“叶子才来几日,就达到了大成境界,以后可不要与我们切磋。牧场这里都是大王的嫡系,打伤太多的人,以后相见难免尴尬。”
林叶无所谓地言道:“只有打痛了,你们才能努力训练,不然日子过的太安逸,以后如何成为大哥的侍卫……”
“什么?我到了大成境界……”
林叶这才反应过来,仔细探查内力运转,露出惊喜状。平时钟离怎么教导,她都突破不了,没想到离开了钟离以后,无意识间就突破了。
所谓厚积薄发,林叶在钟离身边训练已久,连嬴政、成蟜等人都突破了,她都没有突破,只是没有一个契机。
以前没有突破,只是因为钟离看的太紧,受到了约束,一旦没有人管她了,心情放松下来,突破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大声地欢呼一声,返回屋子整理下自己的衣着,高兴地离去。头也不回地大声呼道:“小成子努力训练,你家叶子要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