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先是惊讶,再是愕然,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着魏缭一拜道:“请先生明示。”
魏缭笑了笑,将挂在剑架上的古剑抽了出来,只听见一股清冽之音响起,他用右手反握古剑,竟然就在这里演示起了剑舞。
这一剑舞,虽说不是多么天下难见,但其中巧妙之处,也是令人啧啧称奇。
魏无忌有些不解其意,可是也如君子一样,淡泊如水,就在旁边的细心的观察了起来,看到精彩处,也不禁喝彩。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舞罢,魏无忌赞道:“想不到先生却又这番舞技。”
魏缭仔细的抚摸剑器的纹路,淡青色的剑身,两刃磨砺的极为锋利,稍转剑身就可见白色的锋芒,剑柄处用金线古玉装饰,尽显奢华本色。
“公子能看懂此剑否?”魏缭问道。
魏无忌有些讶然,不过还是秉着耐心讲道:“相传越王曾让欧冶子练剑,有一神兵,曰湛卢,此剑相剑大师曾言酷似湛卢剑,不知是真是否。“
魏缭脸色不变,仔细观察了一会古剑,沉声道:“相传湛卢剑所跟者皆是贤君,传闻湛泸剑有灵性,只伴贤君,且剑在国旺。若君无能,则剑自会飞弃而去,国亦败。相传越国战败后将湛卢剑被迫献于吴国,吴王夫差无道,湛泸剑不翼而飞,出现在楚昭王枕边,随后楚国大兴。”
魏无忌听到这句话,面带喜意,这句话不就是说他信陵君吗?信陵君尚贤之名,天下闻名,若说他不是贤君,那天下由何人敢称贤君子。
“可惜,这一把不是湛卢剑。”魏缭叹道。
这一句话,却是让魏无忌脸色一跨,面有不渝。确实,你先是夸赞湛卢剑有多好有多好,到头来却说这剑不是湛卢剑,你让他的面子放在那里,岂不是暗指他信陵君不贤,不配拥有湛卢名剑。
魏缭似乎没有观察到魏无忌的脸色,继而说道:“湛卢剑通体成黑色,据说用天外陨铁打造一月有余才制成此剑,剑体浑然天成,不露锋芒,所以湛卢又称为仁道之剑。可是这把剑暗藏锋芒,且通体成淡青色,依在下看来却不是湛卢名剑,当是另外一种。”
“为何?”貂勃插嘴道。
“此剑当是太阿剑,太者,天地一也,这剑锋利吹毛断发,锋芒不可直视,岂不如天地君主,天下只可仰慕其神采,却不能直视其锋芒,太阿又被称为威道之剑!”魏缭道。
魏无忌似乎暗有所得,脸色变化了几分,苦笑道:“还请先生教我。”
魏缭沉吟几声,良久道:“观君主是否贤恶,只需观其行为,为一言而怒着,暴君也,享乐而不知道安抚民生,昏君也,不辩朝堂君子小人,善恶美丑,庸君也!当今魏王擅宠龙阳君,以其喜恶为己喜恶,却不知道以百姓生忧作为自己的高兴或者忧愁,龙阳君一人更重于魏国百姓,如此乃是昏庸之君也。当年齐桓公攘四夷,但晚年宠信易牙、竖刁、开方三人,险些有乱政之举。况且魏王非贤君,安可比齐桓公。”
竖刁,是齐桓公的幸童,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同性恋者。为了出入宫庭方便,竖刁不惜自宫(阉割)。齐桓公非常怜爱,常常带在身边。
易牙,精于烹调技术,但喜玩权术。一日,齐桓公召易牙问:“你善于调味吗?”易牙回答说:“是。”齐桓公戏说:“寡人尝遍鸟兽虫鱼的味道,就是不知人肉的味道如何?”到了开午饭的时候,易牙献蒸肉一盘,味道非常鲜美。桓公很快地就吃光了,问易牙:“何肉味道如此之鲜?”易牙跪下说道:“是人肉。”桓公大惊,问:“哪里得来?”易牙说:“臣子三岁,臣听说:‘忠君者不有其家’。君王不曾尝过人肉味,臣故以杀子以适君王之口。”因此,齐桓公认为易牙真心地爱自己,加以宠爱。
开方,是当时卫国国君的长子,见齐国强盛,自愿到齐国当齐桓公的侍臣。齐桓公问他:“你是齐国的长子,按次序就是国储,为何舍弃面南的尊贵,而愿面北服侍寡人呢?”开方答道:“明公是天下的贤侯,得以在您左右执鞭坠镫,已荣幸之至,强过为君。”桓公便认为开方也爱自己,便让他当大臣,与竖刁、易牙等同样宠爱。
至于龙阳君,这个以同性恋封君的家伙,当真是同性恋者的楷模。
魏王与宠臣龙阳君同坐在一条船上钓鱼,龙阳君钓了十几条鱼便流泪了。魏王说:“你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龙阳君回答说:“我没有什么不称心的事。”魏王说:“那么,为什么要流泪呢?”回答说:“我为我所钓到的鱼而流泪。”魏王说:“什么意思?”回答说:“我开始钓到鱼,很高兴;后来钓到更大的鱼,便只想把以前钓到的鱼扔掉。如今凭着我丑陋的面孔,能有机会侍奉在大王的左右。我的爵位被封为龙阳君,在朝廷中,大臣们都趋附我;在路上,人们也为我让道。天下的美人很多,知道我得到大王的宠信,她们也一定会提起衣裳跑到大王这里来。到那时,我比不上他们,就成了最初钓的鱼,也是会被扔掉的,我怎么不流泪泥?”魏王说:“贤卿错了!你既然有这种心思,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于是下令全国,说:“有谁敢说有美人的,就把他罪灭九族。”
魏无忌默然无声,他也曾经劝过自己的哥哥,可是这些话非但没有劝解魏王,反倒魏王越来越对他讨厌了。
就像是热恋的男女,父母家长的话有那个能听进去?虽然也有些腻歪,但魏王和龙阳君这等雅事,怎么可能听进去信陵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