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射出的羽箭毫不留情的没入齐景山的胸肩之上。
齐景山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跌落下马。
“将军!!!!!!”
“啊!!!”
北军将士们几近疯狂,拼了命的想要往齐景山靠拢,奈何凶猛的狼骑军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稳稳的将北军分割包围,任凭北军将士如何冲突也只能徒添伤亡。
“呃…”眼看就要跌落的齐景山忽的一用力,双腿死死的夹住战马,总算稳了下来。
同时,猩红的鲜血从齐景山的嘴角中缓缓流了出来。
齐景山稳住身形,忽然奋力的抬手握住胸口的羽箭,咬牙一用力将露在外面的羽箭折断,然后支起手中长刀,指着山顶的阿烈骨狂笑道:“咳咳…哈哈,蛮夷小儿,待老夫来与你来大战三百回合!”说完脚下一打,驭着战马直直往山顶冲去。
阿烈骨冷冷的注视着齐景山,表情冷漠心中却莫名的泛起钦佩之意,这样勇猛的老将值得任何人去尊敬,无论是敌是友。
本来阿烈骨准备活捉此人,而此刻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亲自送其上路,英雄就应该免受被俘之辱,战死沙场。
“呵!”阿烈骨手中弯刀缓缓扬起,忽的冷喝一声,一拍坐骑,飞一般的迎着齐景山冲去。
没有兵刃交击的声音,没有嘶喊声。
落日风沙中,两骑相错而过。
终于,惯性奔跑的战马停了下来。随之,齐景山从马背上缓缓的坠了下来,静静的躺在沙地上…
忠心耿耿的坐骑围绕着齐景山不断的打转,似乎在催促他快些站起来继续战斗。
齐景山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虚弱的轻言道:“都结束了…”
弥留之际,他看到了风沙中的红日,黄沙朦胧中竟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释然,如此的让人不舍…
齐景山缓缓的闭上了眼,离去时那一个随和的笑容,留给他的戎马一生,留给黄沙漫天的戈壁,留个他所守护的一切…
……………………………………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杨易在短短的半月当中,深刻的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它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眼泪在垒垒尸骨中显得如此渺小,总是让人不禁想去质问无情无理的上天,为何给了人类无边的智慧,却又要带来如此多的情苦悲欢。
生命,脆弱的让人无法接受,就如同雨滴落在久经干旱的大地上时,转眼即逝,显的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无论雨最后是否能滋润大地,它们所付出的,都永远是让人无法想像。
当雨落下来的那一刻,杨易竟然感到莫名的庆幸,因为只有当雨落在自己和将士们的脸上时,才会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些是雨水,哪些又是泪水。
凶狄人最终没有追上来,本来是应该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这也就意味着留在那里的北军将士奋战到了追后一刻,直到他们一一倒下。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马匹都静静的任由雨水冲刷。
从戈壁踏入山林,只是几棵树的距离,他们脚下却如千斤之重,走的无比艰难。
杨易不明白齐景山为什么要将北军托付给自己,他宁愿相信是因为无人可托付。
没有人喜欢肩上扛着重物前行,就像树洞里那些蚂蚁一样,一旦扛到了肩上,就意味着要承载一辈子,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陆煊是如此,齐景山亦是如此…
“这不是挺好么,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对北军垂涎三尺。”白元良坐靠在一个大树下面,边喝酒边说道。
杨易摇头道:“我自己都活的狼狈不堪。”
“那你打算怎么办?拍拍屁股走人?”白元良无奈的摇头道。
杨易沉默不语,抛弃北军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何能挑着这个重担走下去,却是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白元良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觉得他们不一定就是你的重担,你这个九呆子反倒需要他们小心翼翼的呵护。”
“什么意思?”
白元良抬头看了看天,笑道:“你看这天,半年无雨,如今忽然天降甘露,你可知道它带来的是什么?”
杨易亦抬头看去,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沉凝道:“这是老天对大地的眷顾,一场雨可以救活无数百姓。”
“你错了。”白元良摇头道。
杨易疑惑的看着他,不知其是何意。
白元良低下头来,看着树洞中因为雨势来的太猛,被冲的七零八落的蚂蚁窝巢。无数蚂蚁在水中挣扎,眼看着他们的的巢穴被雨水冲刷淹没。
“大地有万物,如果眷顾的只是人,那老天就是残忍的。”
“几近半年无雨,无论是人还是蝼蚁,他们都在寻找自己该有的活命方式。
你看这些蝼蚁,因为干旱他们将巢穴建在低洼潮湿的地方,可是当大雨顷刻来临,他们寄以为生的家就已然毁于一旦,无数蝼蚁也将丧生在这暴雨当中。
所以说,这场大雨带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洗礼,是老天对整个世界的洗礼。”
杨易蹲下身来,若有所思的观察已经快被大水冲垮的蚁巢。
白元良喝了口酒,继续道:“那么,在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过后,仍然会有活下来的蝼蚁,也会有无数新生的蝼蚁,当大雨过去之后,它们又会重铸蚁巢,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
杨易不傻,自然明白白元良所指的意思。
如今整个大光就是在经受一场大雨的洗礼,凶狄人的冲击让大光遭受重创,整个朝野的势力也会重新洗牌,而杨易想要做一根顽强的雨后春笋,就必须要有所抉择。
白元良拾起地上一根树枝,将一些不小心落入水洼中的蚂蚁轻轻拨到岸上,让后看着他们使命的往自己巢穴里跑。
“北军的巢被凶狄人冲毁了,齐景山为了捍卫他们的尊严,也为了保住北军的种子而战死。如今留给你的是一窝悲愤的蚂蚁,帮他们重新筑巢,你也同样可以住进去遮风避雨,其乐融融。”
杨易闻言沉默片刻,忽的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面相向白元良诚恳的躬身拜道:“还请先生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