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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戏里都是骗人的

    营地除了一个个囤积粮秣的野战“囤”卷仓,分割的马栏与扎料的歇马区,一片停放辎车与攻城器械的空场,就是一个个帐幕与木叉横杆,组成的营区。

    虽是临时兵站,箭楼望塔却始终建,南部临河与中央营地先建成的两处望楼上,红底白字的万字旗已然飘扬。

    茅草遮盖的望楼上立有执勤的哨兵,一声铜哨引起其注意接令后,营区地上的旗语就挥舞了起来。

    “咚咚咚”。

    望楼上的哨兵拉起了身侧的拉绳,拉绳摇摆间,警钟被敲响。

    本是平静的营地,突然沸腾起来,一个个帐幕与二层的临时营房内,无数的士兵纷纷涌出。

    搭在二层营房栏杆前的一个个并行的木柱上,一个个从房内涌出的士兵,直接拉杆滑下,楼梯都未走。

    本是空旷的营地操场,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哨响,此起彼伏的报令声中,一列列的北方军迅速列队集结。

    各班组长,排队长,开始检视本部士兵衣装,军械完备度,干粮袋,水壶等携具是否装满,一一点数,报列。

    秦朗领中军亲兵竖帜扬起军旗,行营军法审配带各团宪兵出列站位,军鼓声中,一道道鲜红色的军旗不断从营中四面升起,双马并列,十骑一纵的行营探马卷出营盘,实施区域遮蔽。

    正围在兵站北门前的三百余静县乡民,被突然沸腾起来的军营吓了一跳。

    方才还静谧的军营,似突然间炸了起来,嘹亮的军号声与报数声此起彼伏,隆隆的踏步声,人喊马嘶,披甲擎弓的铁骑一波波直驰出营,耳中是隆隆响奏不歇的战鼓。

    乡民恐惧中欲退,却不知何时已经被两翼卷出营盘的骑兵隐隐合围。

    “奉帅令,请乡亲们入营。”

    三骑盔插白色帽樱的赤备出营,遥请要说法的乡民,进营说话。

    “他三叔,咋办?”

    “咱走吧。”

    “走不了了哇,我就说不该来。”

    “北方军不为难吾等小民,是为吾等做主的,三花的事得有个说法,戏里都说了。”

    “戏里都是骗人的。”

    “骗咱进去,要杀咱的头?”

    “没骗,人是请咱进的。”

    “娃他爹,咱别进了,回家吧。”

    “孩他娘,你等我缓缓,我腿软。”

    乡民鼓噪中潮水般从营前哨位前朝后退,先是与早前推搡的哨兵拉开距离,继而不停的朝后走,有人转身欲跑,却让身后围拢过来的骑兵拦下,笑嘻嘻的朝回赶。

    “请就进,来都来了怕个啥?”

    一个拎锄头的大汉昂声一喊,身旁的小老汉急拽了下没拽动,急切间腿一抬,脱下脚底的一只布鞋,拿在手里就对壮汉狂拍,“你个犊子,我就说不该来,家丑不可外扬,不够丢人呢,你把乡亲们都害死了。”

    “三叔,那些幽州兵是讲理的。”

    大汉抬臂缩脖挡鞋底拍脸,却不敢对三叔还手,只是赔笑,“三花都敢来,你怕个啥?”

    一旁穿着红白点布袄,散着花辫的小娘,双眼哭的桃一样,偏是很坚强,执拗的看着自家爹:“让乡亲们都回去,咱自家的事,自家进去。”

    小娘确实很坚强,先是侧身谢了圈乡亲,后落落大方的走向出营请人的传令骑兵,把自家进营,乡亲们回的想法,说了。

    传令骑兵感佩女子之勇,在马上一抱拳,拽缰拐马入营回禀。

    过不多时,传令骑兵再出,请求驳回,并冲一众乡兵扬声:“军营不是想来来,想走就走。既然来了,就同入营中观礼。若告准了,我们给你们一个说法。若是诬告,你们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着,又是一声大喝,“是公是不公,诸位都是带着眼的,自己分辨吧,请。”

    一众男女老少的三百余乡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簇拥着苦主三花一家入营。

    一进营,乡人就是舌下一干,吐沫都生不起来,咽不下去。

    众人皆暗想,怪不得沸腾的营地,突然间又安静了下来,仿佛一下又没了人。

    进来了才吓一跳,一列列站的军姿笔直,横看竖看一条线的军列,就在大操场上静静的矗立着,站的满满,只是鸦雀无声。

    本是躁动的乡民,也是变的鸦雀无声起来,走的拘谨,目光躲闪,与身旁人交头接耳,凑近了低声说话的欲望都消了。

    营中凝儿不散的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让躁动的乡民,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你就是三花?”

    被指名道姓了的李轩,迎着一众就地不动了的乡民,骑马缓步而来,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昂头与他大胆对视的小娘,拍了拍身旁一匹空骡的长颈,“营区大,走着认耽误工夫,给你准备了一头骡骑着认,会骑么?”

    “俺不会。”

    三花昂头来了句。

    “那就走着认吧。”

    李轩点头,笑着逗小娘,“我今日方至,你们就指名道姓的找我要说法,我感谢你们对我个人的信任。”

    “戏里说了,你是个好人。”三花略羞怯的看着李轩。

    我草。

    李轩闻声一趔趄,好悬没从马上栽下来,气的本能扭头就找人,就见李肃正躲躲闪闪的朝人群后藏。

    “就事论事。”

    李轩平抑了一下悲催的心情,又回望小娘,“三花,我理解不了你的心情,恰如你晚上要是摸我床上了,第二天,我是不会找你要说法的。所以,我也不求你理解我的心情。只是告诉你,你们有事不找军法,而是围军营,就是不守我们的规矩。无论你的事,最终有没有说法,我都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说着,又是一指三花,“至于你个人,指出来了,我没说法给你,但是那个兵,我就交给你处置了。可你要是指不出来,我也不要你的说法,你个人,就归我处置了,行么?”

    三花咬着嘴唇,想了想,突然一抬头:“行。”

    “好,那咱就说定了。”

    李轩点点头,马上一抬手,“横队分列,单排依次出列。”

    “是。”

    亲兵一声得令,打马阵前,传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