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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淘汰了镰刀的“果割”

    “小农神”的一百亩参赛田,去秋至今年,四作四期收,时下还没收割完毕,可米麦大豆高粱的总产量,已经高达三千六百石了。

    亩产三十六石,四千三百汉斤以上,预估入冬前还能再收八百石高粱与旱稻。

    这不是辛勤耕作,汗珠子摔八瓣,日夜守田赶麻雀,怕被鸟偷食的正经农人。

    这就是玩一样,轻轻松松把田种,亩产还让人怎么辛苦耕作,都赶不上的“农神”。

    实际程果兄妹时下就是大富翁了,就是随手做了个收割小麦高粱的钉耙扫把,被北盟农部买断“师徒终身关系”,花了一百斤黄金,注销掉了。

    也就是说,北方联盟以盟内“农部”的名义,拜程果为师,学了做“钉耙扫把”的手艺,再花一百斤黄金,注销掉彼此的师徒关系。

    自此,北盟农部再自行制作,销售,甚或无偿推广“钉耙扫把”,是北盟买下的权利,原师傅程果不得干涉。

    只不过为了尊重程果,这一程果发明的收割利器,被北盟正式命名为“果割”。

    就一个简陋又简单,人一看就会做的木制工具,农部掏了一百斤黄金。

    就是一个让人不用弯腰,收麦子快点,原来需要十个壮劳力,时下仅用一小童的收割工具而已,北方联盟付出了一百斤黄金。

    完全没必要,任何人都能仿造,根本不用付一分钱,更别说一百斤黄金。

    可郑凯之所以感觉燕歌这地方邪,就是在这片土地上,老是发生完全没有必要的事,老是有不可思议,颠覆他一切认知的新奇事物,在不断的发生。

    似乎这片土地,冥冥中被一股涌动着的奇异力量包裹,让身处这片土地上的人,精气神与想法和外界截然不同。

    甚至他们这些流民,一进到这个迥异于外部的环境,开始不觉得,等待上了一段时间,又迎来了新的青州老乡,他们才会蓦然发觉,他们与他们的“老乡”,原来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就是为何郑凯感觉燕歌很邪,明明身处大汉,燕歌就别称“汉城”,可偏偏他朝外看大汉州郡,却越来越像是在看异域。

    与涌动着澎湃活力的燕歌相比,北盟以外的地方,依然是昨天的模样,第二天,外面就又成了前天,在一天天的被抛下,越来越落后。

    他在燕歌待久了,才明白为何他们家刚来的时候,会被这里的人不加掩饰的歧视,鄙夷,欺负。

    因为他时下也是这么歧视,鄙夷,欺负新流民的,

    郑凯时下的发型不是盘髻,留的就是燕歌流行的短发,穿的不是宽袍大袖,就是贴身短衣。

    那他自然歧视,鄙夷长发盘髻,一甩一把虱子,宽袍大袖,一甩袖一篷泥垢的流民。

    他原来就是这样的人,被燕歌的人歧视,鄙夷,欺负。

    正像他爷爷说的那样,他是郑家中最早学会“同流合污”的人,与燕歌的本地人像极了,连走路都是昂首挺胸。

    谁会歧视,鄙视的看待一个连走路,都自信昂扬的人呢?连北方军中的军人,一看到他,都知道是“自己人”。

    在燕歌连北方军都不会欺负的人,又有谁敢欺负呢?

    自从郑凯学会了“同流合污”,他发现新流民看待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羡慕,畏缩与躲闪。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人用敬畏的眼神,躲闪的看着。

    当初他就是这么看待燕歌人的,眼神躲闪,真就连与那些自信轻蔑的眼神对视,都不敢。

    时下的他敢了,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燕歌人。

    他叫郑凯,盟里人,北盟的人,今年十六,家住燕歌,正走在卖猪的路上……

    燕歌的路极好,好到丧心病狂的地方,大片未开荒的地区,不耽误被高标准的公路贯穿。

    武汉与武昌交界,就是一条南北向的燕南大道,从南水渡口接南向108,穿城而过,笔直的向北直贯汉江,再至雍水渡口,对接燕歌北的108。

    完全没有必要的宽阔大路,可路两边除了路肩栽种的整整齐齐的树外,入目全是荒野。

    南水码头,货栈,堆场多了,附近聚落多了,特别是燕歌一大特色“车辆”,越来越多,冷清的路才慢慢热闹起来。

    时下郑凯贩猪的路上,就能见到不断从小路汇集到大路上的车辆,与对面迎面赶车而来的一波波车马。

    “徐叔,大牛。”

    “老崔。”

    “韩婶。”

    郑凯的二哥也斜腿跨上了骡拉架子车,与侄子一起,时不时与迎面赶车而来的熟人打招呼。

    只是交错而过的双方很少停,一左一右,打着招呼就错身而过了。

    不少空车而回的都是东口营的拉砖车,独轮小推车最多,其次是板车与钢轴架子车,大多是人推,骡拉的很少。

    倒是与郑凯等人同向并行的一辆辆车马,多是摞着高高粮秣的板车,倒多是牲口拉,牛很少,多是毛驴,骡子,役马。

    不少拉车的牲口都是盟内免费发放的“合作养殖”品种,既可以耕田,也可以作为拉货代步的役畜,驴马养大点就会被卖掉,换新的小驴小骡小马来养。

    很多对向而来,人推的车上放着笼头缰具,却看不见役畜的车辆,八成就是缴粮卖货的时候,把拉车的驴马,一起卖掉了。

    郑凯送猪的拉车骡子,同样是与猪一起卖的,燕歌这地界邪性,在青州宝贵无比的耕牛,马骡等大牲口,这片的人是用来吃的。

    马肠子,马肉罐头在粮站就能买到,马肠羊肠买回来,可以用来灌肠,风干一煮一切,就是一盘肉。

    外面私杀犯法的牛,这块随便吃去,他被小学抓走的妹妹,还有牛奶羊奶喝,学校免费发的。

    自家也喝,早上有送奶工来东口营摇铃打奶,一勺两分钱,能装一碗多些,都是家里有孩子的才给孩子买。

    他妹妹就是在学校喝了,回家就给买,东口营这片会打奶的人家,大多就是家里孩子被小学抓了的。

    说是“每天一杯奶,强壮下一代”,家里有孩子的,哪怕没到被小学抓的年龄,咬牙也给买。

    钱是挣的越来越多了,可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起码一月几毛钱的奶费,换了以前,就没人舍得,也掏不起。

    时下的1元相当于原来三十多个五铢钱,哪家舍得给孩子喝奶一月就开几十钱的?

    “凯,你家卖猪去?”

    车上的郑凯闻声回头,就见斜后一前一后,两辆拉满柿子,枣子,苹果,一驴一骡拉的架子车,咯噔咯噔的赶了上来。

    后车跨坐在驴车车辕上的精瘦老汉,只是憨厚的冲郑凯二人笑了笑。

    倒是头前车辕上斜坐的大闺女,风风火火的样子,小软条催打着健骡,一边超车,一边随手抓起身旁的苹果,柿子朝郑凯二人扔。

    “诶诶诶,冬妮,够了够了。”

    郑凯接了俩苹果仨柿子,又被个枣命中眼角,才赶紧喊够,捡起落在裤子上的枣子咬了口,盯着赶上来的骡,疑惑道,“你家骡还养着呢?”

    “收果子路不好走,老骡认路,就没卖。”

    冬妮在车辕上晃荡着腿,手里花里胡哨的赶骡布条鞭一甩一甩,“前些日子马市收骡价涨了,我还让俺爹多收了三头骡呢。这几天价又不动了,我就是看看去,合适就卖了,省的再跌下来。”

    “骡涨价了?”

    郑凯倒是没关注过骡价,他也正要卖骡呢,“涨了多少?”

    “小骡一二十,健骡好点的一头涨了五六十呢。”冬妮晃着脑袋,挺开心的样子。

    “这么多?”

    郑凯一愣,一头小骡,牛马市卖价才二三十元,牙岁好的健骡一头才一百出头,“那我家骡岂不是能多卖半口猪钱?”

    “差不多吧。”冬妮看了眼郑凯车前的骡子,“你家这骡,能收到一百靠上,买的时候不到七十吧。”

    “五十八,我爹请人吃了顿饭。”郑凯开心极了,“怎么涨那么多?”

    “我哥说全是朝南边送的。”

    冬妮的大哥就在码头上工,骡在外运的消息就是从南码头传开的,“说是给太行山区送的,罐头场也要在那边开分场。不知道核桃,枣子,柿饼,干果的收购价会不会降,要是不合算我家就只收鲜果了。”

    说着,一指架子车上左侧的一头猪,问郑凯,“你家这口小点的猪多重?”

    “注水前270斤出头。”

    郑凯实话实说,表情略得意,“现在怎么也得300斤出头了,过秤前我再给我家猪补点水分,追追肥,争取超过350。”

    “那就是300斤粮票啦。”

    冬妮点点头,生猪卖给猪贩子,收购期与收购量,价格好坏皆不定。

    盟内收猪点是敞开收购,生猪定级与收购价稳定,要涨全盟所有收购点一起涨,要落一起落,没有第二个价格,不用讨价还价。

    即便注水,由于生猪定级标准没“掺水”评判依据,都傻傻的都不知道该咋办。所以,比起奸猾的收猪贩子,收购点倒更受养猪户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