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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家里收麦缺人可咋办?

    “我还是商鞅,管仲,苟子的学生呢。关键人没我这个弟子呀,学东西何必拜师。教棋教出来的学生连老师都下不过,这种连老师都打不败的残次品学生,不收也罢。”

    李轩扭头对走过来的刘备一笑,“什么学生的,换个能学会的我照教。”

    他没在意,实在是文明的冲突,教与学的方式有太多的不同。

    他不是传统正派师傅,不求尊师重道,端屎端尿。他求的是教棋,教出来的就能下过他的学生。

    他一个人跟自己下棋,一个他与另一个他说话,精神分裂。

    感觉世界就他一个人,其他人都是造物主造出来的背景,融不进去大世界,一个人的小世界又太孤独。

    所以,他教人,不是为了师徒,就是为了解闷。

    所以,教与学的方式就不同。

    他不会炒个菜都不让徒弟看,火候什么都不讲,而是上来就把锅让给徒弟了:“来,你颠勺。”

    徒弟灶台前一站手忙脚乱,可旁边声音就来了:“锅翻不动吧,知道为啥不?你腕力不行。想当大厨,一天百锅,一锅翻多少次,回去练不练腕力在你,自己看着办。”

    “我炒的肉外焦内嫩,外嫩内酥。你炒的外焦内干,外湿内嫩,为什么锁不住汁,为什么挂汁?看我炒肉的时候,别被我翻锅的动作干扰,别盯勺,别朝锅里看,注意盯锅底下的火。肉进锅,出锅的这段时间,把火的时间也给我分解了。再让你看三次,看三次之后,你炒肉还全干全湿,那是祖师爷不赏饭,我就教不了你了。”

    这种教徒弟的方法,很浪费食材,很浪费徒弟,很有情也很无情,跟不上的很快就不相干了。

    可跟的上的徒弟就进步飞快。

    这种教学生的态度,这种一日千里的成长速度,看在刘备等人眼中,就误会成“倾囊相授”一类的东西了。感觉李轩对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与对范鲤没有不同,就是对内室弟子的态度。

    实际上,随时都会不相干。

    李轩就没认过学生,他也没有学生,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残次品怎么会是他的学生。

    学了他的棋,能下过他,打败他的人,才是他的学生。

    至于拜不拜师的形式,毫无意义,再孝顺的学生学不会他的棋,打不败他,还是残次品。

    师徒没见过都无所谓,他自诩商鞅,管仲的学生,自认苟子座下之奴,阳明先生门下一走狗,还需要老师同意不成?

    对老师最大的敬意,就是打败老师。

    他学霍去病,就要比冠军侯更会运用骑兵,出塞更远,机动更快,长趋更远。就不信霍去病能破了他的梅花陷马阵。

    他学孙武,只有在自信孙武赢不了他的时候,才会称一声老师。

    这才是对老师最大的敬意,否则,一代不如一代的学问,不足学。

    他跟公孙瓒偷师学重骑兵战法,与苏双,张世平,胡人学牧战之法,就是为了用老师的学问,打败老师,比老师做的更好。

    他就不是狗一样的学生,所以,对收忠犬学生毫无兴趣,从不以师自称。对刘备所谓的学生,不承认不否认,精神病与正常人,真解释不清神经是什么病。

    “若无小弟统管盟内财赋曹物事,怕是大哥头都要大啊。”

    刘备的大眼睛看了几眼四弟怀里册子上的一堆图形,就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对这些数字,线条,图形实在头疼,揉了揉脑门,苦恼道,“真不知王朝马汉几人,是如何能把这些鬼东西学进去的,大哥跟看天书一样。”

    “各领域天赋不同,三哥随意一矛,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大哥定心的天赋,又岂是我能学的来的?”

    李轩把册子朝腋下一夹,对刘备道,“正要与大哥说财的事呢,我兜里没钱了呀,私财没了。”

    刘备瞪了李轩一眼,一脸的不舍:“你使钱太奢,有钱也留不住,没了也好。”

    “诶?”

    李轩气道,“我钱怎使,是我的事,什么奢啊俭的,旁人看法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哥是旁人啦?”刘备更气。

    “你不是旁人你还是圣人啦?”

    李轩一点不领情,斜眼瞅着刘备,不屑道,“你别跟我来家长作风这套啊,什么我是为了你好的。与爱民如子,要为民做主的大老爷,有啥不一样?把我当奴隶是吧?不怕我戴黄巾是吧?我说造反就造反啊我跟你说。”

    刘备气极,伸腿就虚踢了李轩一脚:“目无纲常…”

    刚骂了半句,唇角一抽,想起了被四弟驳的一文不值的三纲,脸又纠结起来了。

    “我是无所谓啦,大不了把公帑朝兜里一揣。”

    李轩抬腿掸了下膝盖下被刘备脚尖蹭上的土,顺势下摆朝腰带上一斜插,单手反掌朝前一伸,摆了个黄飞鸿的造型,冲看的愣神的刘备道,“兵卒原皆是征,无利。后为募,勇怯者拿一样的钱。咱要是想让士卒勇往直前,就不能好孬一个熊样呀。兵卒有钱了,是喝酒耍钱,还是买田,大哥也要管么?”

    “为何不管?”刘备诧异道。

    “整天窝村里的乡民,没钱了饿了,就省吃俭用,把裤腰带再勒紧一点。”

    李轩笑嘻嘻道,“若是强盗,马贼,土匪没钱了,饿了呢?这些盗贼匪为何宁可拿命抢钱,也不勒紧裤腰带?因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大鱼大肉,见惯了世面,心就不安了。宁可杀人放火受招安,也不肯老老实实举孝廉。

    这些盗贼匪可有田?有的,与北方军一样,种的是军田,收割的是敌头,晒谷场上晒的是军功,荣耀,勇名,战利品。

    若我士卒种的是农田,心中必是农田之心,敌在前,想的却是家里收麦缺人咋办。那我等给士卒的田越多,家里收麦就越缺人,士卒就越是不会勇往直前。

    毕竟人死了,家里收麦缺人可咋办?”

    刘备听懵了:“这…”

    “这会让我们的军不整,兵不精。”

    李轩平静道,“这会让本来的敢死之兵,越来越怕死。让本来的敢前之兵,越来越畏缩。会让兵越来越退化。无论是战斗技艺,还是心理,都会呈一条下降曲线一直朝下掉,直至成为披战衣的农夫。

    再训练都没有用的,兵源素质会越来越差。民生越是富庶,兵源素质降低的速度就越快。封闭隔离民风都没用的,心是隔离不了的。民风越软,军心就越软。

    慢慢的,城郊之民就不可再征了,战刀硬弩再好,羊是耍不了的。那就只能招募山林野人,矿工,偏僻乡村的淳朴之民。

    说俗了就是招募本身生活环境就封闭地方的人,穷地方没出路的人。越穷越好,越单纯越好,越傻越好,年纪越轻越好。

    只有这样的傻兵,才好忽悠着让他们为了这个那个的死去。开放地方的人就不行了,年龄一大一成熟就不行了,心思复杂了,就很难忽悠了。”

    “小弟之意是?”

    刘备聪慧,从话中听出了话后的王朝兴衰,沉吟少许,才道,“…小弟意指,战国,秦汉兵之别?战国诸侯国亡,秦亡时,诸侯国之兵仍精,秦兵仍锐。前汉之末,汉军却早已无汉初之锐气。本朝时下汉军,与周边诸胡较仍精,但比起光武之时,又大大不如了。战国诸侯,秦与汉为何不同?”

    “因为先秦之时恪尽职守,各走各的道,各守各的德。不是天下皆守三纲五常独尊儒。其时,士农工商之德亦不统,各有各的德。”

    李轩平静道,“春秋战国之时,君有君德,有晋文公退避三舍,有赵襄子脱衣予豫让刺。士有士德,晏子二桃可杀三士。商有商德,子贡赎人,不收道德,就付真金。武有武德,武安君杀人无算,不符时下道德,可白起一武将,为何要对敌慈悲?

    秦之兵,守的是商鞅军功爵之制呀,不是讲道德的呀。当此制废弛,二世乱封,赵高一权阉都可殿中指鹿为马。军功爵之贵,就没有了,荣誉就没有了,兵就贱了。自贱之兵,兵无战心,难道不正常么?”

    “小弟欲如何解军田之兵,却是农心?不予授田么?又如何解兵愈颓之困,不讲仁义,独辟兵德么?”

    刘备也是一脸困惑,从四弟的话中明白了不少症结从何而生,却不知如何解。

    “授田没事的,授的越大越好。但不能兵种,要让兵的奴隶,佃户种,农兵要分离。”

    李轩淡然道,“兵就是平常勤习武艺,闻战则喜,遇征战奋勇杀敌。手中刀枪就是兵的镰刀,收割的是军田,是敌酋的首级,敌人的人民就是他们的奴隶,功名富贵看的是军田的收成。”

    将校士卒家里的田就是军功,在军有功税赋就少,功劳越大田越广。后代不出军人,开酒楼去了,成文官吏佐了,成市民了,无新军功了,则减田减勋,加税。一个推恩令,代代而减,直至把名将的后代赶到街上要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