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李兄喝茶,喝茶,别为之前的一点事情不快,那朱尔旦也没有恶意,他毕竟也是仗义出手,言语虽鲁莽了一些,可是他性格颇为豪爽,应当也不是真心所为。”朱昱笑着劝道。
几人此刻来到了一家琴阁内听琴,品茶,颇有几分高雅风情。
不过几人并不是主动来这里的,而是被朱尔旦邀请来的。
李修远本不想作陪,只是不要让几个友人失望而归,便应了下来。
“是啊,你看那朱尔旦,人缘挺好的,想来也不是有意针对李兄你。”旁边的王平也道。
李修远摇头道:“却不是为了这朱尔旦的事情,我现在却是在想那花娘的事情。”
“哦,莫非李兄还对那花娘念念不忘?这好办,回头我们再去那香江楼一回,定能见到花娘。”朱昱说道。
“我并非这个意思,而是那个僧人说的话让我有些在意。”李修远道。
朱昱神色一动,忽的压着声音道;“李兄是担心那个花娘有些邪魅?不是寻常的艺人。”
李修远点头了点头。
王平诧异道:“不会吧,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能见鬼了不成。”
“这可不一定,难道你忘记了你我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么?”李修远说道。
王平顿时尴尬不已起来,他和李修远第一次相遇是在荒郊野外,自己被鬼魅迷惑了在泥潭里打滚,现在每每想起来都只觉羞愧难当,还好李兄没有将这事情传扬出去,不然自己无脸见人了,而自那之后自己却是小心的多,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什么邪事了。
“之前我让一个小厮去打探了那个花娘的身份,或许可以知道一点什么。”李修远道。
“若是无恙,我们待会儿再去香江楼走一趟?”朱昱嘿嘿笑道,显然对那美艳的少妇念念不忘。
很快,一个小厮却又走了进来。
“这位公子,小的打探清楚了。”小厮忙跑了过来说道。
“情况如何?”李修远道。
小厮低声道;“香江楼中并没有一个叫花娘的艺人。”
没有?
几个人脸色一僵,心中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背后不由一凉。
“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你没有问清楚啊。”朱昱道。
“小的一个同乡就在那里做伙计,里面有多少个女子,多少个丫鬟,都一清二楚,几位公子说的那女子有名有姓很好找,可是香江楼里真的没有。”小厮道。
李修远给了他一小块碎银然后道:“多谢小哥了,你的话是真的,兴许是我们弄错了,就不麻烦你了。”
“多谢公子赏钱。”小厮笑嘻嘻的拿了钱便走了。
“李公子,此事有古怪。”宁采臣却是难得的凝重了起来。
他虽耿直,可也遇到过鬼怪,如今小厮查无此人,这花娘必定不寻常。
李修远道;“说的对,这女子的确有古怪,以后见到了还是绕远一点,万不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上次的教训几位还历历在目啊。”
“是,是啊。”王平,朱昱皆是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们可都有一段噩梦般的回忆。
“来这里当然是听十娘弹曲了,议论什么花娘,真是得陇望蜀,贪心不足。”旁边一个书生似乎听到了只言片语,路过之后带着几分醉意嘲笑了几句,旁边有一个姿色不俗的女子搀扶着,生怕他摔跤了。
“是你楚天?”
李修远一开始还未留意,可是当这书生路过的身后,却是猛地发现,这个男子不是别人,却是郭北城楚家的公子,楚天。
不过现在楚家已经不存在了,这楚公子也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了。
那一场大水将楚家府邸淹没,现在都荒草一片,无人打理了,这个楚天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回郭北城料理府邸事情,以至于楚家的家奴下人全部都散的一干二净了。
楚天似乎是从某处饮酒过来,醉意朦胧:“本公子道是谁,原来是李修远,你怎么还没有死?那一场大水连城都给淹没了都没有把你淹死啊。”
“让你记挂了,不巧,那一场大水还没有淹死我。”李修远道,他的态度亦是不太好。
当初在郭北城的时候两个人可是斗的你死我亡,他巴不得弄死李修远,李修远也是派人暗杀过他,只可惜邢善的一箭没有射中要害,虽穿胸而过,但还是没能夺走他的性命。被那楚侍郎硬生生的逆天改命给救回来了。
其代价却是家中余下的气运耗尽,招惹了无边的祸端。
楚天带着醉意拿起旁边的一个茶杯砸向了李修远:“本公子打死你,便是因为你,本公子才落到这般田地。”
“你我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你想接着算我可以奉陪到底。”李修远随手一抓,便将这茶杯抓住,然后随后反丢了过去。
楚天身子一晃,跌在了地上,只觉胸口生疼万分,可是因为喝醉了也的缘故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公子,你且见谅,楚公子他喝醉了,并不是故意的。”旁边搀扶他的女子道歉道。
李修远看了一眼,这个姑娘他有些印象,是在郭北城对出他一对联的女子,叫落霞。
“落霞姑娘,这楚天是一个生性凉薄,心狠手辣之辈,你跟错人而来。”
落霞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却是没有说话。
“啪~!”
楚天猛地站了起来忽的一巴掌打在了落霞的脸上,然后醉笑道:“跟错人了?嘿,由不得她,她是我楚家妾,生是我楚家的人,死是我楚家的鬼,本公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敢说半个不字么?”
李修远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楚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连身边唯一一个女人还这般刻薄的对待,难道上次的报应还不够么?”
“本公子喜欢与你何事,本公子非但要打她还要卖了她。”
楚天忽的醉醺醺道:“那位钱公子,你上次不是说觉得我身边的这婢女姿色不错么?一百两,卖你如何?”
一群书生此刻聚在一起完扶乩的游戏,这个时候一个姓钱的书生应声而出:“哦,楚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楚天道。
“好,一百两我买了。”
钱公子爽快的付了一百两,然后兴高采烈的拉着落霞的手:“以后你就跟我了,你放心,我可不会如楚公子这般随意打骂你,你的文采让我钦佩,以后可教我府上侄子,孩儿读书识字。”
“奴见过钱公子。”落霞摸了摸眼泪,看了看楚天,
跟了这么些年的人转眼之间就把自己卖了,岂会不伤心难过。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落霞姑娘,你跟了这个钱公子好过跟了这个楚天,至少衣食无忧,能够善终。”李修远此刻叹了口气,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古朴的书籍。
落霞不说话,只是神情憔悴的很。
不过有些事情他管不了,有些事情他却容不得继续发生了。
想着,他目光微动,却发现这个楚天最后的福德已经所剩无多了,将那一百两白银花掉之后他就应该死去。
要知道楚家余下的钱财可不少,这个楚天若是省着用的话,这辈子可以衣食无忧,可惜他随意挥霍,散去了钱财,最后的福气也享完了,所以命数提前到了。
一个人的福禄寿都是固定的,钱财也是如此。
生死簿上记载的清清楚楚。
比如一个人要用一万两银子才会死,那么在没有花完之前他是不会死的,
当初楚侍郎为了楚家传后,保下楚天,只可惜他犯下的因果太重了,楚天的福禄寿已经消磨殆尽,只等身上的余财耗尽就毙命。
卖了落霞,得了白银一百两,这是他最后的钱财。
然而李修远连这一百两却不想让楚天继续挥霍下去,他开口道:“楚天,你我文斗一局如何?”
“哦,你想和我文斗,斗什么?”
“斗什么由你定,但赌注是一百两银子,如何?”李修远道。
“嘿,真以为本公子怕你不成,斗便斗,不过你输了,本公子也不要你一百两银子,我要你跪在地上学狗叫。”楚天似醉非醉的冷笑道。
李修远道:“随你。”
“你想让我学狗叫,殊不知我却想提前让你去死。”他心中暗暗想到。
“好,那就文斗一场,简单一点,行酒令可会?”楚天道。
“不太会。”
楚天道:“那就行酒令了,我先来,田字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推上去,古字赢一锺,该你了。”
“回字不透风,口字在当中;口字推上去,吕字赢一锺”李修远缓缓的开口道。
“李兄加油,可别输啊,这输了可不只是喝酒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学狗叫啊。”王平一旁道。
朱昱道;“闭上乌鸦嘴,且看着楚天如何对。”
楚天打了一个酒嗝,开口道:“囹字不透风,令字在当中;令字推上去,含字赢一锺”
“好,楚公子才思敏捷,酒后更甚。”旁边有书生抚掌道。
李修远皱了皱眉又立刻思索起来。
旁边的宁采臣欲言欲止,似乎想要提醒一二。
但李修远也并未想多久,立刻道:“困字不透风,木字在当中;木字推上去,杏字赢一锺。”
“曰字不透风,一字在当中”楚天想了一下,准备接下的时候,却又忽的脑袋卡了一下,取错了字,一时间便对不上了。
“我赢了,承让了。”李修远拱手道。
楚天虽醉但并未醉的严重,此刻又气又恼;“你欺我酒醉,若非酒醉我岂会口误。”
“是你答应和我文斗的,是你和我行酒令的,输了你想不承认?”
李修远目光微动认真的说道。
他现在可不会讲什么公平,公正,此人留下是一个祸害,今日不解决,还不知道会弄出多少事情来,而且即便自己今日不弄死他,他也没多少日子可过了,自己只是提前送他上路而已。
“愿赌服输,只是规矩,也是读书人该有的诚信,如果楚公子囊中羞涩的话,这一百两我替你出了。”朱尔旦忽的走了过来,很是客气的说道,显然也和这楚天认识,有交情。
楚天哪里容的这般,当即道;“不用,一百两银子本公子又不是输不起。”
说完,他便将一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李修远,今日算你走运,下回本公子定不会让你好看。”
楚天怒气冲冲的说道,然后也觉得留在这里没有面子,当即大步离去。
“没有下回了,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李修远看着眼前的这张银票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