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归还国库五十万两银子,可是没有上朝的资格。
如今贾琏犯了众怒还上朝,按照甄应嘉告诉他的,贾琏这次也就凶险无比,而且不仅于此,甄家虽说还的银子不多,但却也是牵了头。
若是这次贾琏在朝上没能讨得好,那么接下来要倒霉的,也就是他甄家。
所以心情复杂的直奔荣国府,甄其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望贾琏倒霉多一点,还是希望他没事多一点。
“二爷,甄二爷已经在书房等您有一阵儿了。”
回府,旺儿一边接过贾琏递过去的大毛领子,一边点头哈腰的开口。
还在琢磨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贾琏闻言抬头看旺儿一眼,有些讶异。
“怎么在书房?”
甄其姚是客人,寻常人家书房都是重地,常理主人不在,一般客人不会进书房的。
旺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闻言知道贾琏只是寻常询问,并不置气,便笑着开口。
“是奶奶说门房冻得慌,这大冷天的,甄二爷是客人,她是妇道人家不好待客,老爷那里咱也进不去,便让领书房了。”
书房有贾琏特意吩咐铺上的地暖,倒的确不是门房能相比拟的。
贾琮如今也升了官儿,虽说还不过是正四品的官衔,但比较那些在五品同知上一呆就是几年十几年的人,这个岁数京官儿到四品,也是了不得的。
所以这会儿正勤勤恳恳在衙门干活儿,不在家。
贾赦那里自从听贾琏说了在苏州的事情,对甄家也就没有从前那般,多了几分嫌弃。
秦可卿是妇道人家,不好陪客,贾琏虽然对甄其姚并不如何感冒,甚至因为裴家的事情,对甄家很不满意,但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一般脸面上都要过得去。
这样一来,秦可卿不知道两人只是泛泛,也就情有可原。
毕竟从前甄家贾家那般亲密,她也不好怠慢。
想清楚此节,贾琏也不在意,左右他书房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秦可卿原本以为贾琏还会再衙门呆到下午才回来的,于是这会儿去准备两个小家伙的午膳,贾琏于是便干脆又将衣服穿上,直接先去书房。
“你去告诉奶奶一声,就说有客人留饭,让她看着准备。”
来者是客,虽说贾琏对甄其姚喜欢不起来,却也没必要再这种小事上授人话柄。
旺儿点头应了,自去向秦可卿禀告,这边贾琏自己往外院书房去。
“连城兄。”
听到外头下人请安声,甄其姚眉心一跳,连忙出门相迎。
大约也猜到甄其姚此番来意,贾琏也懒得绕关子,伸手示意甄其姚进去说,然后进门做到桌案后头。
“不必忧心,咱们这次背后站着的是当今陛下,就算他们想要出手,打狗看主人,却也不敢太过咄咄逼人。”
早朝何等凶险,到了这会儿贾琏却是轻描淡写几个字便就此作罢。
不曾想被贾琏看穿,甄其姚有些尴尬的笑笑,掩饰性的拿起一旁的茶水抿了抿。
眼角余光瞥到甄其姚的举动,贾琏低头也拿起茶水抿了抿。
甄家拿他当挡箭牌,他又何尝不是。
虽说因为他这只蝴蝶的到来,红楼中不少事情跟原本大相径庭,但贾琏发现,这些只限于小部分人的小事件。
或者换一种说法,贾琏所改变的,基本都只是太虚幻境中诸位仙子的结局。
比如秦可卿,比如王熙凤,比如贾迎春。
但真正的贾家大事件,比如大观园,比如茜香国之类,其实并没有因为贾琏这只蝴蝶的煽动,而有所改变。
所以这也是贾琏所担心的。
唆使甄家牵头还钱,一来是想着有甄家打头炮,能够替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也方便他暗中观察哪一部分的反应比较激烈。
二来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改变甄家的结局。
毕竟抄家这种事情,贾琏看来应当算是大事件了。
如果甄家能够从抄家的漩涡当中脱身,那他贾家也就不成问题。
客气两句,最后甄其姚在贾家用了午膳才离开。
而贾琏想到早朝,心里却是又有另一番打算。
当初因为时局不稳,所以贾琏当机立断将报社关闭。
可如今情景,贾琏想着,是不是再将报社开启,方便掌控舆论。
只是还不等贾琏有所作为,平安洲另外一个震撼消息,却是让贾琏原本已经平息的忐忑,再次复起!
“怎么会这样突然,他上次回京,身子骨不都还好好的?”
不可置信,贾赦看着皱眉脸色难看的贾琏,疑惑的开口。
只是话音刚落,外头就是一阵叫骂声,随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尖锐的女声渐渐靠近。
“放你娘的屁,老娘这就去问清楚,如果是你浑说,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带着几分歇斯底里,门“咚”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贾赦贾琏回头,王熙凤气势汹汹,原本因为生了孩子显得圆润又带着几分慈意的脸显得十分凶神恶煞。
贾赦贾琏早早就听到声音,对视一眼,随即均是脸色不善的看向门口。
“放肆!你看看自己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贾赦本来对王熙凤就十分不喜,现在王熙凤这幅样子,便又更是让他想起曾几何时,自己被王熙凤踢的那一脚。
王熙凤也不曾想自己一进门就碰到贾赦和贾琏,闻言脚步一顿,脸上有所收敛,只是依旧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见过大老爷,见过琏二叔。”
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先将礼行了,后面追着的贾蓉等人这会儿也一窝蜂进来,脸色均是十分难看。
贾琏见王熙凤这幅样子,再看看一脸颓色的贾蓉,心里猜到什么,不由暗自叹一口气。
贾蓉见王熙凤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见状伸手拉了拉,却是被王熙凤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别拉我,刚才那话不是你说的?我叔叔在平安洲为了大宣卖命,你这张破嘴非要浑说,今日咱们就让大家伙儿来评评理。”
对贾蓉已经黑得不行的脸色视而不见,王熙凤转头看向一脸不虞的贾赦,再看看沉默不易的贾琏,和刚刚跟贾蓉呛呛的时候不一样,王熙凤显得有些紧张。
“让大老爷,琏二叔笑话,只是今日我一定要请两位为我评评理。”
说着停顿一下,眼角余光斜睨贾蓉一眼。
“今日我真带着巧姐儿玩儿,他竟是跑过来跟我说,从大老爷琏二叔这儿听到消息,说是我叔父暴毙了!”
说着胸口剧烈起伏,王熙凤喉头动了动,再次狠狠瞪贾蓉一眼,才又看向贾赦贾琏。
“大老爷,二叔,你们是知道的,我自小就是叔叔婶婶带长大,我爹娘死得早,他们与我就跟父母一个样,如今被人这样诅咒,我岂能安心?
我叔叔在平安洲当差,若果真没了,何以我们王家都还没收到消息,你们贾家却是已经晓得!”
说着眼眶已经发红,王熙凤仰着脖子看着贾赦贾琏。
这是事情哪里能使混说的,其实贾蓉说的时候,王熙凤当时便如遭雷击。
而一直迟迟不愿相信的原因,也就是刚才她口中之言。
因为王子腾是王家人,没理由死了王家人自己不知道,反而贾家比他们知道得还快。
是以一半一半的心理,王熙凤尤为忐忑。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遑论还是她这样一个侄女儿。
所以对于王熙凤来讲,王子腾的死活,于她而言,应当自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当今是家族当道,以王子腾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他在世一天,那么王氏族人光是凭借他的名声,就能受益匪浅。
王熙凤是王子腾的亲侄女儿,如今嫁到宁国府,丈夫贾蓉对她岂止是百依百顺。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虽说跟她掌握宁国府的财政大权不无关系,但其中最关键的,却也因为她背后娘家的力量。
毕竟是王子腾的亲侄女儿,贾蓉身上不过区区五品龙骑蔚的官衔,而且还是个虚的,的确不敢与之匹敌。
虽说也有荣国府会帮衬,但贾蓉本性就怂,是以丝毫不敢忤逆王熙凤。
但若是王子腾死了,这一切便又会变得不一样。
家族模式,王家如今除了王子腾,族中并没有能够担当得起大任的人。
所以王子腾一倒,王家就一本算是完了。
王家完了,那么嫁在外面的那些王家女儿们,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不得从前了。
王熙凤也不例外。
只是现在王熙凤直接朝两人开口询问,贾赦贾琏面面相觑,却是不敢随便开口。
因为这事儿其实是从皇帝那里传出来的,至于为什么王子腾暴毙了,王家人却是不知道,各中详情,贾琏也不甚清楚。
“你,你从哪儿听到的?”
不敢和这种状态的王熙凤对峙,贾琏指着的手指从王熙凤方向挪开,转而指向贾蓉。
下完早朝后,皇帝就召了好几个大臣进御书房讲了这件事。
虽然没说要保密。但事出突然,贾琏想到红楼总似乎也却有这么一节。王子腾暴毙什么的,只是并没有详写,所以贾琏未曾在意,但如今想起来,似乎又成了贾琏改变不了红楼大事件的原因。
所以贾琏心急之下,回来就直奔贾赦这里,想要听听贾赦的想法,但却并没有告诉贾蓉。
被贾琏这样指着鼻子,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注意到贾蓉脸上,贾蓉被贾琏问得有些尴尬,闻言支支吾吾好半晌,才终于抵不住众人压力,然后开口。
“是,是刚才我在外头听琏二叔和大老爷自己说的。”
轻咳几声,贾蓉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刚才贾蓉是想要请贾赦去宁国府,只是刚进门,就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但里屋却是传来声音,于是他就自己进了去。
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准备,就听到了这个重磅炸弹。
听到是自己偷听到的,贾琏知道这时候不管跟王熙凤说设什么也没用,仔细斟酌再三,才终于将早上从皇帝口中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事儿陛下也是觉得蹊跷得很。
王大人前次进京才不过月余,按理说这应该刚到平安洲没多远才对,却是没曾想收到加急战报,说是王大人突然暴毙。
早上陛下召我们几个,就想派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看着王熙凤,见这是胡王熙凤脸上已经呈现出完全的呆滞,贾琏叹一口气,然后继续开口。
“陛下没有讲这件事告诉王家,我也很意外,不管既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应该不至于不通知家属的,也许是我比宫里的人快一步,你若是再等等,应当就能等到消息了。”
说话的时候,其实贾琏都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不可一世的王子腾,竟然就这样没了。
只是这样一来,贾琏也就显得更加忐忑。
如果王子腾的死表明红楼大事件就算有贾琏这只蝴蝶在,依旧也会慢慢步上正轨,那贾家也就危在旦夕。
只是有的事情并不是你想,就能够想的。
最后似乎是为了验证真假,王熙凤甚至来不及跟贾琏贾赦等人告别,就直接毫不顾忌形象的往宁国府疯跑。
“快备马车,马上去王家!”
来得匆忙,去得也迅速。
贾琏身后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熙凤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渐行渐远的倩影,贾琏回头又看向贾赦。
“父亲可相信王大人是暴毙的?”
如果贾琏没有记错,那么红楼梦里边儿,据闻王子腾之所以暴毙,是因为功高盖主了。
王子腾是九省都检点,手上更是还握着不少兵权。
所以贾琏不妨大胆猜一回,老皇帝命不久矣,以王子腾的资历和工作效率,若是不除,那王子腾必然就将是太子登基后的危险人物。
毕竟王家和其他世家可是一直都牵牵扯扯的。
若是皇帝死后,拥有兵权的王家经受不住蛊惑,最后将宝压到别的皇子身上,那皇帝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所以以防万一,在临死之前,老皇帝便想尽一切办法,将他觉得那些危险分子除掉。
而很显然,拥有兵权,而且桀骜不行的王子腾,便是活靶子。
这样想想着,贾琏看看宫的方向。
刚才那一切都不过是他闲着没事儿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