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嘲讽,贾赦起床气也消了,起身坐到床边,看看窗外,稍瞬转头毫不在意的看向贾琏。
“把心放进肚子,这京都借了钱的人家多了去了,不管从哪边算起,也轮不到咱们家。”
贾赦这个态度贾琏当然是想到的,毕竟却如贾赦所说,京都这么多人家,要说没有借过的,当真屈指可数。
当然那些没有资格借的又另当别论。
这也算是一种潜规则,皇帝想要充盈国库的心,这些官员又何尝不知,但明里暗里,这些人的钱欠了层层又叠叠,也不是说就都还不起。
只是就算有还得起的,也没有、或者说不敢有要还的心。
官官相护,说的就是这个理。
一个错误大家都在犯,那就是没人犯。
但如果是大家都在犯,而你没犯,那就是你不犯了,最后群起而攻之,倒霉的是谁也就显而易见。
所以贾赦敢这样说,凭借的无非就是这个。
大家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牵一发动全身,起了陈年老灰,大家都呛得慌。
但贾琏脑袋里面可是知道这些老赖后来的结局的。
贾琏冷眼看着,这个朝代虽然不是后世那个清朝,但这个太子貌似和那个朝代的冷面阿哥颇为相似。
当然了,因为贾琏对于历史也不是十分熟知,所以也没办法判别,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所以结合后世红楼中各大家族的下场,贾琏不妨大胆猜想一下,就算不是同一人,但自己穿越这种事情都有了。这里的历史就算是后世史书记载不一样,那么有没有可能两个人的灵魂也许是同一个。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人的行为举动是差不离的。也许这个太子和那个冷面阿哥上位后做了一样的举动,大刀阔斧的将这个国家蛀虫一一扒皮,抄家收缴财产。
毕竟在贾琏看来,后世红楼中所演绎出来的,贾探春远嫁和亲,贾元春重病猝死,四大家族灭族抄家,这一切看起来都和众人口中那位冷面阿哥行事作风一摸一样。
所以贾琏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
国库的钱就算不能大张旗鼓的还,那也要透露出自己很想还,并且一定会还的意思,这必须要给上头一个态度。、
所以并不理会贾赦的若无其事,贾琏往床边的椅子坐了,还是此前那番态度。
“您就说说咱们府里到底欠了多少,如今朝廷形势不明朗,儿子就怕万一,这没事便是好的,但若真有那么一天,也免得措手不及。”
这句贾琏说的是大实话,伴君如伴虎,谁也不清楚老皇帝心里想的什么。
但凭借贾琏记忆中后世红楼中的大事件,贾琏知道,虽然如今朝野上下一片平静,但底下只怕是不知道怎么波澜壮阔。
贾赦闻言一愣,深深看贾琏一眼。
如今他丁忧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他的性子本就懒散,不爱管事。所以朝堂中的事情,除非是要得到贾赦帮助的,其他贾琏也并不与他言明。
是以贾琏如今这番态度,贾赦心里揣测,朝堂中只怕还要出大事儿。
“随便你,你有此心,也算难得,但是为父提醒你,虽然咱们家如今比较阔绰。但有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果真着要把国库的银子还回去,那你一定要跟我商量,甚至还要把你林姑父,史家两位侯爷他们一并请来。”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知子莫若父,就像相处这么多年,贾琏了解贾赦一样,贾赦对于贾琏也算是了解颇深。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千万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国库银子的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起身,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个并不如何起眼的盒子,从中拿出一个册子交到贾琏手上。
“咱们家算是好的,也就从前在金陵的时候,因为要接驾,所以当时花了不少银子,但后来却是并没有再借的。”
皇帝出巡,一应吃,喝,入住,都是有讲究的。平常人家哪里能够提供这些。
所以,像他们这种要接驾的人家,都是提前从内务府借了钱,然后按照别宫的规格,去修建将来要接驾的一应事务。
但就算是如甄家那种接了好几次驾的人家,也是每次都要再借一次。
而这些接驾的人家里又不是皇家别院,所以一般情况下,这些东西用了一次,就归当户人家所有。所以这才有了,明明花费巨大,但众人还是热衷接驾的原因。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左右用的都是皇家的钱,而且他们还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而到了后面,则是诸位世家见到这番光景,左右皇帝出巡到底用了多少钱财他自己没数,赏放下效的,便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个行列,最后演变为基本所有人都有这么一笔账。
而国库的人没走一笔账,他自己就要赚的盆满钵满的,于是
回到望月居,贾迎春等人已经回了自己院子,秦可卿招呼人去大厨房准备晚膳。
打开贾赦给自己的盒子,贾赦从里面拿出一本账册。
粗粗翻看几张,上面记载的是当年接驾用的一应器物明细,最后所用总价二百七十五万两白银。
脸上神色随着翻阅越来越沉,贾琏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贾母也好,贾赦贾政也好,修建大观园的时候,开那么大口了。
原来是有这么个先例在前头,也难怪那些下人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他们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
关上账册仔细想一想。
如今贾琏自己手上的稳定收入大概分为三笔。
当官用的俸禄什么的根本不算,一点点的毛毛雨,还不如贾琏一个铺子一年收入。
首当其冲的,就是贾赦当年给贾琏的三十亩温泉庄子。
如今已经发展成了一百来亩的庄子,其中百分之八十都用来养殖河鲜,剩下的种植果蔬,用于贾府上下的日常。这里每年大约能得到五六十万的利润。
第二个是贾琏的钢笔厂,当初为了以防贾母让二房攀上关系,所以特意拉了宁国府入股,平日里贾琏除了一个柳湘莲,出功出力都用不上他,但是在橡胶树的胶上,贾琏是另外收了原料的费,钢笔厂的总收入贾琏拿起其中百分之三十。
从去年到如今,贾琏到手收入是二十来万两银子。
最后剩下的,就是贾府原本的庄子铺子。
铺子并不是很多,当初分家贾母到底还是念着二房,所以到手的只有五个铺子。其中三个被贾琏改成了酒肆。
这些酒肆跟别的不同,走的是平民路线,噱头就是可以用不高的价格,吃的荤素俱全的套餐。
也是这几个铺子地理位置不错,两个靠近码头,那里的工人因为每天需要付出大量体力,所以对于吃肉还是比较执着的。
这几个铺子虽然平均价格跟其他酒楼想比其实还要贵一丢丢,但因为套餐内容让人无法拒绝,所以生意很是兴隆。
不过这做的也是平民生意,除了码头这些工人,其他人家甚至将快餐店当成了生日大餐。当家里有客人,或者有大事儿的时候,也会选择这里。
而剩下两个,就是粮油铺子了。
粮油铺子卖的,就是荣国府底下几个庄子上的出产。
这些庄子种的都是粮食和果蔬家禽。
部分庄子若是有山的,又另外散养了野味。
好在庄子不小,所以每年大约也能有二三十万两银子进账。
剩下的就是每年逢年过节时外省官员,还有那些依附贾府官员的孝敬了。
只是贾家这些年日渐没落,所以这方面的收入并没有多少,一年能有个三五万也就差不多了。
这样算起来,荣国府如今账面上,大约是有四五十万两银子。
其中钢笔厂以及温泉庄子的收益,贾琏是直接交到秦可卿手上单算的。
这两笔收入一方面是给水泥研究小分队、牛痘研究小分队、粮食研究小分队的研究基金。
所以这样算起来,就算是要还钱,也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如今赚钱竟然成了头等大事?
二百七十五万两,当初给贾元春修省亲别墅,贾琏明里暗里的各种省,总共也是花了一百五十万两左右,虽然大头别人出了,但总归贾琏也是拿出去二三十万的。
而如今贾政答应要还的那四十万迟迟没有音讯,所以也是不作数的。
而且今日这个情景,就算逼着他还,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深吸一口气,贾琏自从升官以后消失的压力又重新起来。
第二日还要上衙门,如今京都的街道门面,跟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热闹的大街上,小贩们井井有条的在各自区域,街上也再不见有什么垃圾。
店铺之流更是整洁干净,让人耳目一新。
这样算起来,贾琏的工作已经算是好了大半,剩下的,就是考虑关于秋收粮食的事情。
水泥研究小分队目前虽然研究出了一点小成果,但贾琏看着还是成本太高,所以给了他们点奖励和压力,准备看看成本能不能再低些。
毕竟这玩意儿是要用来铺路的,要是成本太高,那可承受不了。
次日到了办公室,半个月没有办公,如今朝廷又是出了那样的事情。
任重而道远,贾琏埋在桌案只觉得脑门一阵阵跳得疼。
庄贤等人查验铺子的事情目前差不多已经完全完毕,繁事当头,也没人在这种鸡毛蒜皮小事儿上再跟贾琏对着,所以目前事情也暂且算是顺利,暂时立住了教。
正在考虑秋收关于陈粮处理的事情,办公室的大门突然“嘭”的一声被人撞开,贾琏被惊得差点跳起来。
“二爷救命,我家爷说事关人命,求二爷帮帮忙。”
地上一人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手上捧着一个信封,脸上满是焦急,赫然是贾宝玉身边的茗烟儿。
后面兴儿还有庄贤紧跟其后,脸上也是难看得很。
“嗨,你这人,说了让你等等的,怎么自己就闯进来了。”
惊魂未定的斜睨茗烟儿一眼,贾琏起身拿过信封,没好气的开口。
“多大的事儿你不会敲门,差点吓死我。”
说着伸手拿出打开信封,粗粗扫略信一眼,脸上忍不住抽搐。
哼,真行,他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原来竟然是贾宝玉的风流韵事。
还真别说吗,这一节虽然当初看的时候贾琏看得懵懵懂懂,但后来上学,却是被班上的腐女荼毒不轻。
信上说忠顺王府的管家找上门儿,迫于贾政压力,他出卖了他的朋友,名唤琪官,而这琪官如今就在郊外一个院子,如今他被贾政关着出不来,让贾琏帮忙走小路,快去救这琪官于危难。
这上面并没有说琪官的身份,也没说忠顺王府为什么要抓这人,但贾琏看见琪官两字,就差不多知道内里。
琪官就是蒋玉菡,据闻是忠顺王身板的一个伶人。坊间传闻,忠顺王对这伶人尤为看重,就连王妃见着也要避其锋芒。
所以其中关系显而易见,贾宝玉吃了熊心豹子胆,虽说如今忠顺王因为贾琏的关系闭门思过,但也不是能这样欺负的。
更别说如今二房那样子了,自身尚且难保,贾政对这样的事情自然避之不及。
不过想起贾宝玉虽然出卖了人家,好歹知道给自己送信儿求救,也算有些义气。
“那管家如今可已走了?”
若是走了,八成就是已经去找那琪官,自己就算走小路去救,也不一定来得及。
茗烟儿听贾琏这样说,知道这事儿有门儿,连忙惊喜的抬头。
“回禀二爷,小的出来的时候还未曾出来,听我家爷说怕是还有一会儿才走,我家老爷说是为了替我家爷赔罪,让人去准备礼物去了,所以怕是还有一会儿。”
贾琏点头,想了想,不过举手之劳,也不是不行。
“兴儿你去一趟吧,乔庄打扮一番,把人带到温泉庄子上去,注意别让人察觉。”
虽说是举手之劳,但贾琏也不愿意惹麻烦。
兴儿应了,贾琏见茗烟儿依旧还站着,便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不跟着去,兴儿怎么知道在哪儿。”
后者闻言脸上似乎有些踌躇,贾琏见状站定,眉头微簇。
“可是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既然已经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