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兄若是已经有意中人,这事儿我也知道实在难为了你,便收回刚才的话。但若是尚无,我这妹妹不管才情人貌,却也是一等一的,只是脾气大些,你们今日可以先照个面,若不是情况情急,我也不会这般荒唐。”
这话贾琏说得诚心诚意,是当真一点强迫的意思都没有。
虽说贾探春如今尚且年幼,若果真要成亲,怕是还要再等上几年。
但定亲却是可以的。
从这些天得到的消息,贾琏知道贾政如今最缺的就是钱。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儿,所以贾琏对于钱看得并不重。
若是贾政不同意,干脆就用银子砸他,狠狠的砸!
只可惜想法很美感,现实很骨感。
尹善治被似乎下了决定,正欲向贾琏开口,院子外头丫鬟回禀,却是贾探春到了。
“正好,不管你的结果如何,现在和我一起先去看看可好?”
对于贾探春的外貌,贾琏还是十分有自信的。怎么说也是红楼十二钗之一,里面择取的可是金陵最出色的前十二名女子,贾探春能在此列,容貌可想而知。
尹善治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贾琏都已经这样说了,倒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便点头应承,跟着贾琏往外走。
“这次对方指明要南安郡王的妹妹前去和亲,南安太妃如今已经将她嫂子叫了去,所以情况紧急,若是有感觉,我这就让人带着你上门求情,要定下来的。”
一边走一边说,贾琏脸上收起之前的玩笑,显得十分严肃。
贾琏对贾探春多少了解些,这个女孩子性格强势,虽说尹善治岁数是大了些,但各方面比起那些小年轻不知道强多少呗。
所以在贾琏看来,其实还是贾探春高攀了尹善治的,毕竟像尹善治这种样貌人品工作房子样样上等的好青年,在这个遍地纨绔的京都,还是显得十分稀有难得。
所以贾琏其实心里还是十分自信两个人可以看对眼儿的,所以便直接先行说清楚,免得待会儿尹善治被吓到。
了然一笑,尹善治并没有应声。他的心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决定,从来不曾更改。
只是从前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只是默默埋在心里。
但后来贾琏提起入仕,这让他心里有了希望,所以在武举上虽然贾琏千叮万嘱要隐藏实力,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在不引人瞩目的同时,排名靠前一点儿,为的就是能够得到一个好的职位,能够让他将来可以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上门提亲。
而现在之所以这样,其实也是贾琏话实在太多了,他没能插得上口。
不过好在贾琏的话一直没有说满,给他留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所以这才没有直接插嘴拒绝。
贾探春坐着马车一直到了刘府门口,都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
毕竟处在深闺,出门的几乎屈指可数,所以一直到看到贾琏远远带着一个人进门,她这才惊讶的起身。
“二哥哥,怎么是你,魏小姐呢?”
眉头轻蹙,贾探春觉察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直接朝贾琏开口。
“你们先下去吧。”
先将客厅的下人屏退,贾琏朝着贾探春微微一笑,让出身后的尹善治,然后才朝两人互相介绍。
“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起的舍妹,家中排行第三。”
微微侧身,贾探春闻言疑惑的看向贾琏,心里的不解更甚。
按理说二房如今已经开府单过,她就应该按照二房自己的排位的,但贾琏今日当着这人如是说,摆明就是拿自己当自己人,这却是让她惊讶的。
毕竟贾琏知至知终,对二房的厌恶从不加以掩饰,所以如今这般,着实让人意外。
见贾探春这般神色,贾琏多少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回头再看向贾探春,贾琏又指着尹善治。
“这位是龙骑蔚尹百户,这是他家,另外在离宁荣街不远,他还有一所三进的宅子,如今二十有二,家中妻妾均无,父母”
为难的看向尹善治,贾琏知道尹善治父亲是还尚在人世的,只是他当初已经言明,那一跳后父子亲断,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父母俱亡。”
知道贾琏的为难,尹善治微微一笑,直接开口。
贾探春脸上的疑惑更浓,看着面前的两人,伏身施礼。
“不知哥哥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二十有二的年纪,和贾探春相差靠十岁,所以她是当真没想过贾琏这次竟然是来说媒的。
三个人随意就座,时间紧急,贾琏也不卖关子,直接各自介绍清楚,便看着贾探春直接了当的开口。
“南安郡王在粤海剿匪兵败被俘,对方听闻南安郡王家中尚有一妹、于是要求朝廷送去和亲,这样他们也会归降,并且接受朝廷的招安。
如若不然,便是要撕票,将南安郡王以及一干将领通通丢进海里喂鱼。”
左右这些消息如今已经传遍朝野,虽说百姓中暂且还是保密的,但贾府这样的官宦世家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贾琏为了增加可信度,干脆直接将事情始末讲清楚。
“南安郡王是南安太妃之子,如今南安郡王府的确有一位郡主,但如今也已经是将近而立之年,且早年立下誓约,终生不嫁,一直在南安王府家庙内替苍生百姓祈福,加之南安太妃爱女心切,更是不可能同意,于是便想出了另外一种方法。”
嘴巴微张,贾探春听着贾琏滔滔不绝,心里一种古怪的念头涌上心头。
不等贾琏说完,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二人,贾探春身上微微战栗,猛的起身,有些哆嗦的开口。
“可是,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慌忙端起桌上的茶盏,贾探春有些慌。
她不过一介女流,又是深闺中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这种朝廷大事,这样的场合,和她说这些实在没必要。除非
喉咙微动,贾探春紧紧握着椅子把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贾琏,生怕自己一不留神错过贾琏的话。
她今年,还不到十三。
这样的贾探春,身上的无助和柔弱显而易见,这是从前贾琏在她身上不曾见到过的。
惶恐无助的神色,让这个向来强势的小女孩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悯。
张了张嘴,贾琏突然觉得,其实选择救她,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受。
“今天珠大嫂子出门的事情你应当是知道的,只是你可知道,那顶来接她的马车,真是南安王府的,而这顶马车,不久前才去荣国府接了我母亲,当时她说的是,想要认迎春为干女儿,只是因为南安太妃言辞太过古怪急切,我母亲因为和她平日素未有往来,所以当场便拒绝了,这样说,你可懂我的意思?”
不忍心当着这个可怜的小女孩面前戳穿她亲人的残忍,贾琏后面的话,没有出口。
身子一顿,一直睁着的眼睛眨巴两下,深深吸两口气。
到底年幼,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太过沉重,听到这里没有哭闹、没有崩溃,没有哭天喊地的求贾琏帮忙,这已经很不错了。
握着椅子的手已经发白,半晌,等平静好了自己心情,贾探春才看向尹善治,然后沙哑着声音开口。
“哥哥费尽心思找我来这儿,应当不只是想要给我通风报信这么简单吧。”
不愧为探春,很快理清楚自己的头绪,转而看向贾琏,敏锐的察觉不同寻常之处。
“珠大嫂子进了南安王府,南安太妃会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此前迎春的事情因为我母亲的推托,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但如今你这里,大嫂也好,你父亲也罢,在你和前途面前,选择什么我不说,你也应当知晓。”
指甲钻进肉里,钻心的疼。
探春咬牙点头,眼眶已经抑制不住的起了雾,连尹善治看着都忍不住起了怜悯之心。
原本是想着吊吊探春的胃口,然后再说出解决之法,这样将来探春也能念着自己的好。但如今小女孩这幅样子,贾琏实在不忍心,连忙指了指尹善治。
“你先别急,我这次既然叫了你来,自然也就是为你想出了解决之法的。
现在我已经派人在南安王府守着,那边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这里必然能够第一时间知晓。所以在大嫂回来之前,我们还要时间。”
不明就里的顺着贾琏的眼神看向尹善治,贾探春一脸疑惑。
“此前为了怕迎春走上这条路,所以我特意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在答应南安太妃之前,先一步将迎春的亲事定了。
南安太妃此举是为了和亲,若是身上有婚约的,自然不能在此行列。所以如今我能帮到你的,也是这条路。”
错愕的张嘴,贾探春甚至忘记流眼泪。
“你的时间不多,只有在大嫂回来之前,有人上门给你父亲提亲,并且还要他答应并留下信物,这才可以逃过此劫,所以哥哥我特意带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好生看看,看他合不合你心意,愿不愿意嫁给他,厮守一生。”
这里没有离婚一说,除非是男人死了,否则从一而终,就是这里女孩子的宗旨。
虽然早有预感,但如今火线猛的烧到自己身上,而且是这样的熊熊烈火。
尹善治有些急,连忙起身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还没开口,面前的探春嘴角轻轻勾了勾,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却是缓缓摇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哥哥你这是要让我和人私定终生啊。”
低头,两颗水珠砸在地上,贾探春再抬头,眼泪扑簌簌掉下,却是嘴角微勾的看着贾琏。
“我知道兄长这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却不甘心,若是他们为了我回了更好。但若是他们选择了拿我去交换利益,那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笑得凄美,贾探春抬头挺胸,字句铿锵。
“况且这事儿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家的女孩。别人家的女儿花一一般的养着,平日里受尽呵护荣宠,哪里受得这个。
若是我倒好些,打仗保家着原是你们男人的事儿,明儿若真是我了,那我就是比你们男人还厉害,做的是为国为民的事情,我也欢喜。”
贾琏尹善治一愣,倒是没曾想这番话竟然出自这样一个小女孩之口,一时有些被震住。
两个人对视一眼,尹善治欣赏的同时,心里还有一股庆幸,贾琏则就全是不可置信了。
“这,其实你不过是一介女流,又何必在意这些,就如你刚才所说,那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你,你若是当成当了那个老虔婆的干女儿,将来和亲,一晃几十载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有相见的日子,你可后悔?”
而且这次的和亲对象还是海匪,虽然他们如今已经有自己的根据地,甚至对外宣传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但在贾琏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哗众取宠,拿女人去换取和平,在贾琏看来,这就是懦夫的行为。
但贾探春这种大无畏的谨慎,不管是真的也好,炒作也罢,贾琏都是佩服的。
看出贾琏的犹豫,探春淡淡一笑,然后起身朝尹善治和贾宝玉施礼。
“探春多谢两位兄长的爱护,但我心意已决,我也很清楚知道我要做什么。”
而且,若是答应下来,以后可就是郡主啊!
想到自己贾府水生火热的样子,贾探春忍不住展望前景。
若是将来她果真成了郡主,赵姨娘和贾环在家的地位也就能再高些。这样天高任鸟飞,她以堂堂皇室之女的身份地位前去和亲,过的日子总比如今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的日子好。
至少她的身份地位有了,是南安太妃的义女,是郡主,是整个大宣!
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猝不及防,贾琏心里原本都已经想到了各种各样的说辞,没曾想探春这番话,倒是说得他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哑口无言。
至少她的身份地位有了,是南安太妃的义女,是郡主,是整个大宣!
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猝不及防,贾琏心里原本都已经想到了各种各样的说辞,没曾想探春这番话,倒是说得他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