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琏也没有闲着,因为知道张金哥儿的事情,想了想,又特意让旺儿去长安府大人那里悄悄吩咐了几句。
贾琏是记得王熙凤弄权铁槛寺这一事件的,只是记不得当时王熙凤具体将事情交给了谁去做,但那守备无奈何,忍气吞声受了前聘之物。谁知爱势贪财的父母,却养了一个知义多情的女儿,张财主的女儿金哥儿闻得退了前夫,另许李门,她便一条汗巾悄悄的寻了自尽。
那守备之子谁知也是个情种,闻知金哥自缢,遂投河而死。
可怜张李二家没趣,真是“人财两空”。这里凤姐却安享了三千两,王夫人连一点消息也不知。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所作所为,诸如此类,不可胜数。
所以这也是贾琏昨天说话那般严肃的原因,一定要将王熙凤这类心思谋杀于摇篮当中,否则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这个猪队友霍霍了。
那长安府大人见竟然是京都的大人派了请随过来传话,以后贾琏是守备后头的靠山,哪里还敢做什么幺蛾子。当即将小舅子叫来狠狠训斥一顿,又摆了酒宴清守备赔礼道歉,只说等将来守备和张家接亲的时候,送上一份儿厚礼。
那守备懵懂无知,哪里晓得这些,闻言听了个云里雾里的,待晓得是京都一门两国公的贾家二爷开的口,回家和儿子商议,斟酌再三,只让儿子上京带了些不甚贵重,但好在精巧的东西送到贾府当谢礼,就是怕被人说是巴结权贵。
这是后话自是不提,另一边贾琏回府,献给身子欠安的贾母请安,汇报了送殡事宜,可惜人家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受出尖下巴的贾宝玉,哪里有空管贾琏,于是不过随便问了两声,就让贾琏走了。
贾琏也不在意,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准备回院子,刚走到二门,就看到秦可卿望眼欲穿的带着满脸娇羞的翡翠等在门口。
身心的疲惫一扫而空,贾琏笑着上前拦着自己的大小老婆,秦可卿嗔怪的看贾琏一眼,等回房众人退下,才拉过翡翠朝贾琏道喜。
“二爷好福气,今日太医上门替我请平安脉,我见翡翠脸色不好看就让太医也给她把把,谁曾想太医竟然说是喜脉,如今已是有两旬左右。”
拉着翡翠的手交到贾琏手上,秦可卿由衷替贾琏和翡翠高兴。
当初她说停了翡翠避子药,就真的是停了的。后续贾琏也并没有冷落翡翠,虽然还没有升为姨娘,但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只是却是不知为何,两个人几乎一样的次数,偏偏翡翠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黛玉到贾府,秦可卿听说她身边的嬷嬷是皇宫出来的,于是悄悄问了问,嬷嬷听说之前是一直用着避子药的,怀疑是因为使用的时间太久,伤了身子,所以秦可卿心里对翡翠更是歉疚。
毕竟当初翡翠本来就是顶着贾母和刑氏的压力用的药,怕的就是将来秦可卿嫁过来不好做。
虽然这些翡翠并没有明说,但依秦可卿的聪明才智,自然是可以猜到的,所以之后翡翠也才可以一跃超过在秦可卿身边服侍了十几年的香寒,成为她最信任的人。
其中有爱屋及乌的因素,但最重要的还是这个。
微张着嘴,贾琏看看一脸笑意的秦可卿和垂眸羞涩的翡翠,简直觉得不可置信。
“因着这些日子显示二婶、然后又是东府珍大哥的。我们大房不好高调,老太太身子也不好,所以我便没有告诉老太太,想等着过些日子,她身体好些,翡翠的胎也坐稳了,再公注于众。”
这时候兴三月前不予人知的说法,自家人当然没事儿,只是不能太高调。
贾琏欣喜不已,亲亲大老婆、摸摸小老婆的,笑得像个孩子。
如今的秦可卿已经是四个多月的身子,翡翠也是有了身孕的,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伺候贾琏秦可卿两人。贾琏嫌麻烦,便又让将旁边的偏房好生收拾出来,再让吩咐了几个小丫头去翡翠那儿伺候着。
稍瞬用过午膳,贾琏正和秦可卿说着,香寒到秦可卿旁边低声开口。
“那个姥姥已经用完饭了,如今正在外头后者,可是要请她进来?”
贾琏正在喝茶,闻言随口问到是谁,秦可卿朝香寒点头,示意让人进来,然后朝贾琏开口。
“是周瑞家的来回话的,二婶子去了,大嫂子要跟着蓉儿媳妇和也去铁槛寺送殡,那头没人管着,老太太便让我照看几分。
这个姥姥听说是二婶子王家那边的什么亲戚,家里是乡下种地的,从前每每来了二婶子总照看几分,感情还算深厚。今晨你们还未回来,周瑞家的便朝我这儿回了话,只是早起我让管事儿们来回话的,一时没空,就让周瑞家的先领下去好生招待着,等用过午膳再来。”
手上动作一顿,贾琏突然觉得这话耳熟得很,心里闪现过一个慈眉善目的健壮老人,贾琏朝站着的香寒开口。
“可是一个姓刘的老人,身边还带了一个孩子,唤作板儿的?”
秦可卿见贾琏似乎知道,便也好奇的看向香寒。
周瑞家的来回话只是说了大致身份,倒是没说话姓甚名谁。
香寒闻言也是稀奇,歪着头看向贾琏。
“奴婢倒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听周大婶子刘姥姥刘姥姥的叫,不过身边是跟着个孩子,而且叫板儿。”
刘姥姥!肯定刘姥姥没跑!
贾琏发了乐,连忙吩咐香寒将人请进来,原本想着趁着丧假这会儿子功夫去府外头转转,看看钢笔厂和柳湘莲的,也暂时搁置下来。
“爷可是认识这位刘姥姥?那你快跟我说说,待会儿我可是要怎么跟她说话,说些什么?”
毕竟是二房那边的人,又是从前王夫人照看的,虽说如今李纨也回来了,但秦可卿也怕被人说不懂事。
“倒是不认识,不过听人说过几嘴,是个有趣又心好的好太太。”
贾琏脸上挂起笑容,对这个刘姥姥充满了好奇。
其实作为一个男人,贾琏并不十分喜欢红楼的。相较于这里头的莺莺燕燕,贾琏还是更喜欢西游记里的鬼怪神仙还有三国里的热血谋略。
但贾琏却十分喜欢红楼里的刘姥姥。
这个老太太在贾琏看来是十分有趣并且知恩图报的,第一次进贾府是因为家计困难,第二次是因为家里的庄稼收了,想着送点上贾府感谢前次打点的恩情。
加上后续贾府抄家,又有刘姥姥不远万里救巧姐,所以贾琏对这个老太太十分欣赏。
毕竟比起面若桃花但是心肠恶毒的王熙凤也好,面若银盆、肤如凝脂但是豆腐嘴刀子心,当面姐妹背后捅刀,刘姥姥这样的人物无疑更加得贾琏好感。
说着话香寒领了周瑞家的领着刘姥姥进门,老太太脸上陪着小心,后头跟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儿。
小孩唤作板儿,是刘姥姥的外孙,父亲小名唤作狗儿的,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也做过一个小小京官。昔年曾与王熙凤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
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王熙凤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的知有此一门远族,馀者也皆不知。
目今其祖早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仍搬出城外乡村中住了。王成后来也死了,儿子就是板儿的父亲狗儿,娶了刘姥姥之女刘氏作妻,生子小名板儿。
又生一个女儿,名唤青儿。
一家四口,以务农为业。因狗儿白日间自作些生计,刘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姐弟两个无人照管,狗儿便将岳母,也就是刘老老接了过来一处过活。
这刘姥姥乃是个久经世代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子息,只靠两亩薄田度日。如今女婿接了养活,心里只是欣喜,所以便也一心一计帮着女儿女婿过活。
因这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上来,家中冬事未办,狗儿未免心中烦躁,吃了几杯闷酒,在家里闲寻气恼,刘姥姥女儿不敢顶撞。
刘姥姥看不过眼,便说道了两句,说是“姑爷,咱们村庄人家儿,守着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你因为年小时候,托着老子娘的福,吃喝惯了,如今所以有了钱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成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了!
如今咱们虽离城住着,终是天子脚下。这长安城中遍地皆是钱,只可惜没人会去拿罢了。在家跳蹋也没用!”
狗儿被岳母排揎自然不服气,便顶了两句嘴,说是刘姥姥只会在炕头上坐着混说,难道叫他打劫去不成?
刘姥姥又说不是叫狗儿去打劫,二十说到底大家总得想个方法儿才好。不然那银子钱也不会会自己跑到家里来。
因着是当着妻儿面前,狗儿便有些下不来台,便又说若是有法儿哪里还用等到这会,他又没有收税的亲戚、做官的朋友,什么法子可想。
就有,也只怕人家未必来理他们。
刘姥姥见女婿着实气恼,她是个脾气好的,便干脆一笑置之,然后说起王家的事情的。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王家原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
二十年前,金陵王家看承狗儿家还好,如今是狗儿家拉硬屎,不肯和王家走动、迁就,怕被人说攀附别人,这才疏远起来。
当初刘姥姥便女儿刘氏去去过王家一遭,那时候王夫人还未出阁,爽快会待人的,也不拿大,刘姥姥便觉得是个好人。后来王夫人嫁给了贾政,她还专程送了几框鸡蛋。虽说跟旁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但到底是她的一个心意。
后来王夫人因为要给贾政弄一个好名声,又放出些怜贫恤老、斋僧布施的消息,刘姥姥听在耳朵里便也当了真、留了心。
于是告诉狗儿,如今王府虽升了官儿,只怕王夫人还认的她们,要让狗儿去走动。或者王夫人还念旧,有些好处也未可知。只要王夫人发点好心,拔根寒毛,比她们的腰还壮。
刘姥姥女儿是个面子薄的,当即就接口,说自家如今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好到他门上去,只怕贾家门上人也不肯进去告诉,白打嘴现世。
谁知狗儿利名心重,听刘姥姥都这样说了,心下便有些活动;又听他妻子刘氏那番话,便怂恿刘姥姥去,反正刘姥姥是见过王夫人的,也好说话些。
刘姥姥心系女儿女婿,又想着反正自己老也老了,大不了就是挨几个白眼什么的,当晚便计议已定。
次日天未明时,刘老老便起来梳洗了。又将板儿教了几句话就带了板儿进城。
可惜这次刘姥姥没找对时间,来的时候贾府里头外头,东府西府的白茫茫一片,吓得她连忙跟门人打听怎么回事,又报出了周瑞家的名头。
门人看她打扮,自然不想于她多话,倒是找到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却是因着自己靠山就这样死了,正不知道往后如何,见状就想着要不要用刘姥姥试探试探大房对二房这些老人是什么意思,便往秦可卿这里送了过来。
因着荣国府如今虽说大房二房单过,但明面上到底是一起的,家生子什么的也都是两府差遣,他们这样的王夫人死后怕也是要跟贾府家生子一般,在家等着,若是哪房要用人了再来传唤,所以她想要露个头。
毕竟如今省亲别墅进行得如火如荼,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也是管了些许差事的。如今要是因为王夫人死了,差事被撸了去,她就哭死了。
所以才想着试探。
贾琏倒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心里对刘姥姥很是有好感。
说话见和秦可卿往外看,稍瞬小丫头打起猩红毡帘,走进来一个看起来比贾母年轻许多,十分精神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牵着一个虎头虎脑十分可爱的四五岁小男孩。
贾琏就知道肯定是刘姥姥和板儿,当即便起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