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人多车多,少年好不容易跑开几步,柳枝突然变长,缠住他的腿,将其绊倒,又缩了回来。
少年起身看着胖头陀,怒道:“死胖子,你绊我,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正此时,少年只觉屁股挨了一脚,转身看去,一个瞎子正好收腿,少年怒目圆瞪,刚要搬出在朝廷做四品大官的老爹抖威风,无意瞥见瞎子的腰牌,立刻汗毛倒竖,拔腿就跑。
瞎子对辛哲说道:“你会妖术,对妖域了解多少?”
辛哲一怔,说道:“只是道听途说过几次,并没有去过。”
“镇北将军府中有条灵蛇,说你是奇蒙山大妖诸犍的弟子。”瞎子说道,两只瞎眼动也不动,像是在直勾勾“看着”辛哲。
当日去镇北将军府查案,辛哲看到那只灵蛇,以蛇语相谈,确实说过自己是大妖诸犍的弟子。
“我只是套那条灵蛇的话,信口胡扯罢了。”辛哲道。
瞎子双眼一动不动“盯”着他,这两只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看着有些瘆人,辛哲心里直发毛,问道:“胡言乱语而已,你们密谍司不会这个也管吧?”
瞎子语气严肃道,“若是你真是诸犍弟子,恐怕又要请你去一趟天牢了。”
辛哲一愣,疑惑道:“为什么?”
“据穆萨所言,和他密谋的人之中,有一只奇蒙山大妖,我们查了,长安城的确来了一只大妖,正是诸犍。”瞎子道。
辛哲扯了扯嘴角,“你们不会怀疑我和穆萨是一伙的吧?”
瞎子道:“密谍司做事,滴水不漏。”
人群之中,走出来四名黑衣人,戴着无脸面具,将辛哲围在中间。
胖头陀左右看看,一脸茫然,似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辛哲伸出双手,“绑了吧,调查清楚之后,密谍司会不会赔我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他这样主动配合,倒是把瞎子弄得有些不适应,他从布袋里摸出一只琉璃瓶,倒出来一粒药丸,递过去,“吃了它。”
辛哲二话不说,接过丸子吞进肚子。
“密谍司的毒药,只有密谍司有解药,不用我多说了吧?”瞎子道。
辛哲点点头,“我懂,现在又要我做什么?”
“去会会那只大妖。”
瞎子一展幡布,将他和辛哲裹在其中,从原地消失。
辛哲脚下一轻,等他再次落在地上时,已经身在长安城外的一处不知名码头,八水绕长安,货物进出长安,走水路极其方便。
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巨大货船,船上堆着如山一般的粮食。
码头旁有凉亭,凉亭里有七八个装卸工人,他们赤着膀子,有的在打盹,有的在斗蛐蛐。
每个码头都有不少苦力,以装卸货物为生,这个码头不小,正常情况下,应该有七八十个苦力,活儿都抢着干,但现在,只有不到十人,衣衫褴褛,还都很懒散。
辛哲走上前,问道:“你们怎么不搬运货物?”
苦力们抬头看来,见是一个少年不良人,一名壮年苦力撇撇嘴,没好气道:“干不干活是我们的事,不良烂脊连这也要管?”
“大壮客气点!”
一名年长的工头瞪了那壮年苦力一眼,冲辛哲拱拱手,客气道:“官爷,我们玩玩蛐蛐儿,没有触犯唐律吧?”
辛哲摇摇头,“我只是路过,看到一船货物,你们却不卸货,觉得好奇而已。”
那工头道:“就这点活儿,不急不急。”
正说着,货船上走来一名大腹便便的粮商,身后跟着几个杂役,那粮商看看周围,眉头皱起,“这么大的码头,怎么才你们这几个人?”
工头谄笑着迎上前去,“这一船货,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给贵人您搬下来,不过这价钱嘛……”
粮商疑惑道:“我这一船米面,有五万八千多斤,就你们这几个人,别说一盏茶时间,只要今天日落之前能搬完,我就多出三成搬运费!若是搬不完……”
工头喜笑颜开,“搬不完,一个铜子儿也不收。”
几个仆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工头。
工头转身冲凉亭喊道:“猴儿,过来干活了!”
凉亭之中,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一个苦力睁开眼睛,起身来到那工头前面。工头道:“那有一艘船,把上面的粮食卸到码头上。”
这苦力光着膀子,很是精瘦,能看到排骨,看着像一只瘦猴子,他恩了一声,打着哈欠,慢悠悠往货船走去。
工头招呼一声,又和手下几名苦力斗蛐蛐。
辛哲看一眼瞎子,瞎子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那精瘦苦力。
粮商和几个仆役都等着看笑话。
就见那精瘦苦力来到船头,却不上船,而是双手贴在船身,手中涌出一层薄薄的烟气,如同薄膜一般将船身笼罩。
精瘦苦力微微沉腰,双手缓缓上举,接下来的一幕,让粮商和几个仆役,全都目瞪口呆。
巨大货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离水面,河水沿着船身流下,如同瀑布一般。
这货船长二十丈,吃水三丈,船上粮食重五万多斤,再加上货船本身的重量,起码有十万斤。
然而,那精瘦苦力,却轻易将货船托举起来。
和巨大的货船相比,他就像一只小蚂蚁。
精瘦苦力托举着货船,一步步往这边走来,每走一步,脚下都生出一层薄薄的膜,覆盖在地面,防止地面崩塌。
远远看去,就如同货船上了岸。
精瘦苦力大声问道,“把货放哪?”
粮商还没回过神来,工头指了指码头旁边的空地,精瘦苦力托举货船,来到空地上,稍微用力,货船由平直变成倾斜。
货船立起来,如同平地而起的一座小山,巨大船身遮蔽阳光,将辛哲几人笼罩在阴影中。
装着粮食的袋子哗啦啦滑落到地上。
精瘦汉子抖了抖船身,将剩下的粮食袋子抖出来,又托举着空荡荡的货船,放回河中。
他拍了拍手,回到凉亭,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靠在柱子上打盹。
工头来到粮商跟前,问道:“还不到一盏茶时间吧?”
粮商回过神来,狠狠掐了旁边仆役的大腿,疼的仆役尖叫出声,粮商喃喃道:“不是做梦啊。”爽快的付了钱。
瞎子和辛哲来到凉亭下,瞎子对那精瘦苦力拱了拱手,直言不讳道:“大妖诸犍来长安,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