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文智要率兵救援王艳茹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值班参谋的喊声,这让他非常的纳闷和奇怪。
怎么可能会出叛徒?自老大远征以后,杨树铺和扁担石被自己经营得像铁板一块,不仅如此,以前佛子岭周边的范围,也被纳入到了老家的范围,部队从最起初的不到两个连发展到了近两个团,虽说比不上老大那边的兵力,但实打实的是一支精兵,别的不敢说,比起李品仙二十一集团军的任何一个旅一个师,都不逞多让。
这样一支自己摸得一清二楚的部队,居然会出叛徒,刘文智真的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副司令,你是不是把要加入到新四军的消息已知通知下去了?”周善军突然发问,他心急如焚地要去救妻女,可并没有丧失起码的理智,分得清利害关系。
是了!肯定是这个原因!周善军的话提醒了刘文智,他猛然发觉,自己似乎是犯下了一个大错,不应该这么早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
“快点说是怎么回事?”事关重大,刘文智的焦灼完全地表露在脸上。
“一团长那边刚刚打来电话报告,一团的一个参谋按照指示带着两个排去修筑工事,到了中午炊事员去给他们送饭时,发现工事只修了一点点,人全部不见了。一团长得报后,赶过去查看时,恰好碰上了几个逃回来的兵,才知道那个参谋引诱着两个排投去了立煌。”值班参谋的口头表达能力不错,一通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看样子,那个参谋是不愿去新四军才诱惑着那两个排叛向了李品仙。”刘文智恨恨地说道:“他这一反叛,部队要转投新四军的事可就曝露了,这边倒是没有太大的关系,老大那边肯定会受到牵连。”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谷红英从没碰到过自己部下出叛徒的事情,一时竟然也手足无措。
“我们碰到的难题可不单是出了叛徒,还有艳茹姑娘和她的孩子,现在可是困在霍山县城,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咱们无论如何得地她们先救出来。”刘文智并不是因为周善军在场才这样说话,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救王艳茹,这两年来,刘文智夫妇和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王艳茹有难岂有不救之理。
“谢谢大哥、大嫂,我……”周善军说话的同时还鞠着躬,被刘文智一把拦住,且打断了他的话:“自己人都不救,那我们强大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善军,你先赶往县城,我马上亲自带部队去接应你。”
…………
王艳茹母女还有着那挑担苦力躲进了王有财以前在城中的住所,她很聪明,王叔一出去,就立刻指挥着那个苦力帮着自己清扫灰尘,她知道,鬼子找不到凶手,肯定会挨家挨户的搜查,霍山城虽小,可那个见过她们的那个洋行伙计,未必就会每家每户地去看,如果他没来,那骗过鬼子兵应该不难,所以她才会想着把屋子打扫一遍,毕竟要是满屋的灰尘,谁都会起疑心的。
也幸亏王艳茹做了这个举措,否则就算驼背王叔杀了那个商行伙计,也是白搭。
驼背王叔出了门以后,直接就奔洋行的位置而去。
一路上他都很纳闷,城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既看不到满城搜捕的鬼子兵,连商铺和行人都一如往常。
难道那个鬼子洋行伙计没有去搬救兵?他满心的疑惑。可到了洋行附近时,他的疑惑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因为门口众多的鬼子兵,正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警惕地看着街对面和四周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们。
荷枪实弹的鬼子兵,洋行里还有着日本人被杀死,街上居然还有老百姓敢围观?对,没错,这一幕真的出现在现在的霍山城里,或许是两年的相安无事,又或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们并不像别处的百姓们见到鬼子就跑,反而是聚在不远处看着热闹。
这也恰恰好给了驼背王叔一个最好的遮掩,他藏身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过了一小会儿,洋行里走出了一个鬼子军官和几个鬼子军曹,他们的身后才跟着那个打扮成中国老百姓一般的鬼子伙计。
以驼背王叔的身手,在他藏身的人群里,对那个鬼子伙计下手,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担心会因此激怒鬼子头,一旦激怒了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牲,在场的老百姓肯定会遭殃。
驼背王叔虽然不是大仁大义之人,但是他也不是个为了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无耻之徒。他鹰一样的双眼,死死地盯在那个鬼子伙计,等待着能够一击致命的机会。
鬼子军官对着身后的鬼子军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之后,几个鬼子军曹立刻带着一些鬼子兵们分头而去,剩下的一个军曹则带着余下来的鬼子兵开始驱散围观的百姓,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是驼背王叔知道,机会来了,只要百姓们散去,那个鬼子伙计,在他的眼里就是个死人。
或许是那个鬼子伙计也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忽然间他看向了王叔所在的位置,惊愕的同时,嘴里也在惊呼:“坂本の犯人を殺した!”(杀死坂本的凶手在那!)
还未等到鬼子军官看过这边,还未等到鬼子兵反应过来,驼背王叔已经闪进了商铺旁边的巷子,而刚刚还在大声呼喊的鬼子伙计,双手捂着喉咙,嘴里不断翻涌着血泡,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原地。
鬼子军曹是第一个开枪的人,他本来面朝的方向就是王叔这边,亲眼看到了那个驼着背的半百老人甩了一下手,这边那个报信的洋行伙计就被杀死,内心的震撼真的无法形容,手上的动作也因此停顿了一下,待到那个半百的驼背老人闪进了旁边的巷子,他才想到了开枪,子弹击在墙壁上,扬起了一道尘土,明显是没有打中那人,可却给鬼子兵提供了一个追击的方向。
没人发出命令,训练有素的鬼子兵就跟着追进了巷子,连同军曹和鬼子军官一起,就犹同是闻着血腥味的豺狗一样,沿着王叔遁去的方向追去。
以驼背王叔的身手,想要摆脱这些追兵,真的不算什么难事,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时不时地露个后背或者是影子,甚至还袭击一下追兵,那个首先发现他的军曹就是这样死在他的手上。
王叔随身并没有武器,但是任何东西到了他的手上,却又都是能致命的武器。石子,木条,甚至是板凳、坛子这些随处可见的物事,都成了他杀死鬼子兵的东西,追逐他的鬼子兵从最开始的八、九人,渐渐的被他杀的只剩下三个人,其中还包括那个鬼子军官。
眼见着自己已经把鬼子引到离王艳茹藏身之处相反的方向很远了,而且鬼子也没剩下几个,王叔决定来个痛手,彻底的解决掉追兵。可当他一现身时,突然间发现,四面忽然间冒出了许多的鬼子,自己实际上已经处于了被包围中。
不得已之下,他重又隐藏了起来。可是,尽管躲了起来,自己仍是被团团包围着,只要鬼子不断地压缩包围圈,被发现那就是迟早的事。
唉!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些鬼子!王叔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作好了必死的打算,好在把鬼子都引到了这一块,艳茹和囡囡应该是安全的,总算是能让自己死而无憾。
王叔手上有着几枚卵石,这是在逃跑的途中随手从墙上摸下的,也是他现在手上唯一的武器。
鬼子叽里咕噜的叫声,还有着翻毛皮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都已经清晰可闻,王叔手中的卵石也捏得越来越紧,他虽抱着必死之心,但是绝对有自信再拉上几个鬼子垫背。
刺刀反射的寒光已经闪进了王叔的眼睑,他扬起了手,指尖夹的几枚卵石就要带着它们的使命射入鬼子的脑袋,可就在这连呼吸都要停止的时刻,忽然间城门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王叔虽然不是军人,但这些年常和当兵的打交道,对于枪声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这些枪声都是鬼子武器所击发的,有三八大盖,也有着歪把子的,反正就是没有听到有国军武器的声音。杨树铺、扁担石的部队虽然也有用鬼子武器的,但绝不会是清一色的全是,而且枪声虽然激烈,但听起来都是朝着同一个方打的,这说明着不是刘副司令他们来了,不是他们来,也就不是自己的援军。
王叔是个老江湖,他知道只要枪声一响,包围自己的鬼子肯定会去救,自己的危险也跟着就会解除,所以不管响枪那边是不是自己的援军,他都非常的感激。
有句话说得好,艺高人胆大,放在王叔身上是最为确切的,他眼瞧着几个端着明晃晃刺刀的鬼子兵进了藏身的院子,可又被突然间爆发的枪声给吸引走,换作旁人肯定会溜之大吉,但是他没有,反而尾随着这些鬼子朝着响枪之处而去。
…………
周善军一路急行,胯下的马给他骑得是口吐白沫,到达城外不远处终于是倒下了。
他不是个不爱护马匹之人,只是因为心中惦记着妻女的安危,才会如斯。没有时间再去怜惜被骑倒的马,他迈开大步,朝着城门口而来。平时只有着伪军站哨的城门口,现在不仅伪军的人数增加了不少,还多了十余个鬼子兵,这对于周善军来说,无疑不是个很好的信号,妻子和王叔他们肯定是还没抓着,否则鬼子不会布下那么大的阵势。
他刚走近城门口,忽地发现,还有着鬼子和伪军在城门口不远处的街铺上挨家挨户地搜查。
连城门口边上都已经在搜查,那城里面不得搜查得更严?周善军一时情急,脚下加快了几步,从排队进城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如果是以往的话,周善军绝不可能会如此轻率,可现在妻女被困城中,让他失去了平素的严谨,所以才会不知不觉中当了次“出头鸟”。
正在盘查进出人员的鬼子伪军,看到有人走出了队伍,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开枪,否则孙玉民最为看重的“兵王”,肯定会稀里糊涂地白白丢失掉性命。
“你干嘛的?”伪军军官手上的王八盒子枪口指着周善军,口中在喝问着他。
“老总,老总,小人住在城里的,老婆要生了,急着赶回家去,请您行个方便。”周善军被这一喝问给惊醒,看到所有的枪口指着自己,他登时清醒了过来,急中生智,从口袋中掏出了几个大洋,双手捧着往前递。
看到他做出这个动作,伪军军官眉开眼笑,放松了警惕,接过了银圆,还抓起一枚吹了一下,放到耳边去听声响,然后才满意地把几枚银圆捧到了一名鬼子军曹面前。
周善军暗自吐了口气,以为就此过关,可没想到鬼子军曹接过几块银圆以后,扒开了挡在身前的伪军军官,一步一步地往着周善军面前走来。
糟糕,这个鬼子不好打发,看样子这里免不了一战。周善军心中暗暗想道,袖中的那把剔骨刀已经滑落到手心中,不论是胁持这个鬼子,还是杀了他,这把跟了他几年的银质小刀是肯定得用上了。
周善军以为这个鬼子军曹会用枪指着自己的头,却没料到他边走却边把手枪往枪盒里塞,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并没有对周善军做出其他的动作,只是伸手抓向刚才他伸手捣钱的口袋。
鬼子军曹是要钱,并不是发现了自己哪里不对劲,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肯定是刚才拿钱的时候,鬼子军曹发现了自己并不只那几块银圆,所以才会亲自来取。
周善军才从湖南赶回来,身上自然还有着一些盘缠,这十余枚'没花费的银圆尽数被鬼子军曹给捣了出来。
算了,只要他不难为自己,这些钱就当是喂狗了。周善军没心情去计较这十来块钱银圆,只要能让他进城,那就无所谓了。
周善军原本想息事宁人,可没料到自己无所谓的态度,反而引起了鬼子军曹的好奇。他的好奇并不是对周善军这个人的身份有什么怀疑,而是以为周善军身上还藏有其他的更值钱的东西,否则以中国百姓的作法,不来抢夺和哀求才怪。
鬼子军曹把银圆全都装进了口袋,又走到了周善军的身前,伸出双手就要往他身上摸。
这怎么可能让他搜身,周善军钱是没有了,可腰间有着一支驳壳枪,手心中有着一柄剔骨刀。
箭已经在弦上,由不得他不发了!周善军没有再迟疑,一个闪身就挟持住了这个贪财的鬼子军曹,透着寒光的剔骨刀也已经顶在了鬼子军曹的动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