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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血战长沙(二)

    张小虎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孙玉民话里讲的全是大道理,不像今天,一句大道理没讲,全是些实实在在的话,可就是这些实实在在的话,却远胜于那些慷慨激昂的口号。

    他打心里的感受到,面前的这个老大,早已经不是四年前南京城里的那个青涩的营长,而是一个有勇有谋,能够叱咤风云的将军了。自己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在他身边,现在可不能再落入人后,当即也走了出来,接过了孙玉民手上的空碗,然后站到了他的旁边,虽然没有多的动作和话语,但谁都能看出来,张小虎在表明自己是支持军座的。

    跟随着张小虎之后站出来的是邓东平和董文彬,然后是王恒和史中华。

    在阴沉的天色中,在刺骨的寒风中,在简易的台子上,在数千将士的注视下,站成一排的孙玉民和一众师旅长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

    …………

    1941年12月24日。

    持续吹拂了近半月的北风,终于把雨雪给刮了出来,上午还是细蒙蒙的小雨,到了中午时分就变成了似冰雹般的雪头子。恶劣的天气,让驻守在新墙河南岸的川军杨森第二十七集团军杨汉诚部第二十军一三四师和一三三师的战士们叫苦不迭。

    阵地离新墙河不太远,本就湿气比较重,而众所周知川军本身武器装备和补给,在国军中是比较差的,虽然已是寒冷的冬天,但并没有几个人身上能穿上厚实的棉军装,这些天的寒风已然让阵地上的战士们吃尽苦头,如若不是长官们睁只眼闭只眼,允许他们在战壕里燃上火堆,估计士兵早就已经冻得不行,别说打仗,估计连逃跑都会跑不动了。

    火堆就是新墙河南岸的川军133和134师得以坚守阵地的命根子,可这雨一下,火堆哪里还能烧得着,没有火,让衣着单薄的战士们如何能够在阵地上坚守。

    新兵们把睡觉的棉被全都裹在了身上,可又能顶什么用呢,雨虽小,可时间稍长,就把棉被淋透了,被子一湿,披着比不披更难受。老兵们则是聪明很多,可能是经历这样的情况多了,知道如何去应对,他们三五个人一起,在战壕内侧挖出一个能容纳他们的土洞,然后再把火堆生在了土洞内,小小的空间里比起外面,那简直就成了天堂。这个土办法好归好,可是带来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新兵们也有样学样,整条整条的战壕都给挖的不成样子,可军官们还是没有阻止,他们也知道,如果不让他们这样做,恐怕未等到鬼子进攻,战士们就都已经冻僵了,何谈防守二字啊。

    到了下午的时候,雪花终于飘飘洒洒地从天下飞落,一片一片地,像数不尽的鹅毛。大雪一落,原本夹着雪的小雨就停了,阴沉的天空也因为洁白的雪花而亮堂了很多。

    一个川军老兵从藏身的土洞内钻了出来,将本挂在肩上的七九步枪拿到了手上,人就在战壕中伸着懒腰,活动着手脚,虽然他身上的衣裳单薄,可刚出来,身上热乎着,寒风吹在身上还挺舒服。

    活动的同时,他顺眼望去,长长的战壕里,除去他一人之外,居然看不见半个人影,大家都窝在温暖的土洞里,不愿出来挨这该死的冻。

    “都他娘的怕冷,全躲起来了!”老兵自嘲道,他何尝不是其中的一员呢,自打两年前出川,他跟随着部队和鬼子打了不少仗,先是在鲁豫皖苏之间,后来又来到了赣鄂湘,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了,原本以为属于南方的湖南会比先前去过的地方好熬一些,可是没想到,这里的冬天比起那些地方更为寒冷,真是应了那句形容湖南的话:冬天贼冷,夏天贼热。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老兵打了个激灵,他紧了紧衣领,把肩上的那支七九步枪重又挂到了肩上,小跑着往藏身的土洞走去,刚想往里面钻,忽然心念一动,踩着战壕里用来站脚的木凳子,露头朝新墙河北岸望去。

    这一望可不得了,河对岸是密密麻麻的鬼子,甚至还有着一些鬼子在徒步涉水。新墙河本就算不上是条河,甚至算不得上一条大溪,水本就不深,冬季的枯水季节河水更是浅,从涉水的鬼子那看,河中间的水都才没到膝盖处。

    老兵没有心思去管徒步涉水的鬼子冷不冷,挂在肩上的七九步枪被他熟练的取到了手中,拉动枪栓推弹上膛,没有经过任何瞄准,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在这凛冽的北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这声迟来的汉阳造七九步枪枪响,打破了新墙河周边的沉静,也打响了第三次长沙会战的第一枪。

    孙玉民坐在指挥部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军事地图发呆,确切地说,他是盯着地图上标注的一条河流发呆,那条河流边上写着三个字:新墙河。

    今天已经是12月24日,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鬼子会在今日发动进攻,新墙河会马上成为战事的最前沿。他静坐在指挥部里,就是在等着九战区的战情通报,薛岳是员虎将,只要前线一响枪,他肯定会告知九战区的所有部队,而自己也可以从中知道,战事会不会像自己熟知和预设的那样去发展。

    邓东平和一众参谋们都很小心和小声,他们虽然不清楚军座静坐在这里是思考什么,但他们都知道不能去打扰。整个指挥部因为孙玉民的沉寂而显得特别安静,这份安静一直持续到唐春红走进来。

    “军座,战区长官部的电文……”

    “快念!”

    唐春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玉民打断。

    他早就在等着这封电文,用望眼欲穿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他静坐在指挥部里,虽然是在盯着地图,可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流意着指挥部和电讯室之间的那道门槛。

    “战区各部队悉知,日军已于今日下午十四时,突然发动了对我军新墙河南岸阵地的攻击,川军133师、134师已奋起反击,望各部作好随时参战之准备。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听完了这个消息,孙玉民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好似在听与他无关的事一样,倒是邓东平兴奋的叫了起来,他先是不敢相信的问,然后又是惊喜的答,一个人就完成了对答。

    前些天,孙玉民就对邓东平说过,日军会在近期发动对长沙的攻击,让他通知各部加紧作战前准备,并且要他连同赵雷一起加强对参谋人员的甄别和监控,说这是上高战役中用血买回来的教训。

    对于鬼子会选择在寒冷的冬季发动进攻,他并不太相信,只是因为跟在孙玉民的身边久了,已经形成了听他命令的习惯了,也亲身经历见识过不少的他假想成真,才没有出声询问。现在如孙玉民料想的一样,鬼子果真发动了攻势,这让邓东平怎么能够淡定得了,心里又多增添了一些对面前这个年轻的军长的崇拜,也对自己当年没有选择回87师感到庆幸,和鬼子打了这几年,孙玉民从一个小小的少校营长升至了中将军长,而当年的八十七师少将师长沈发藻,早已经沦落为没有兵权的中央军校第三分校的主任,虽然和孙玉民一样同为中将,可这两个中将之间,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红姐,通知虎子,二十师准备随时出发。”

    唐春红还没走,她在等着孙玉民的回复电文,当了几年的电讯主任,她知道,一旦战事打开,自己就会闲不下来,这个时候,军座肯定有着诸多的命令和回复来往电文要下达和处理。按理说,这些事有电讯员能够完成,可自打在老二十师时,她就养成了大战时所有的命令和电文都亲历亲为的习惯,她不放心把这些重要的事,交给下面这些年轻人去做。

    “是,军座。”唐春红快速地在小本子上记录着,写完后她还习惯性地问了句:“您还有什么吩咐?”

    孙玉民凝眉思索了一下,摇头说道:“暂时没有。”可当唐春红要回转电讯室时,他又说道:“红姐,回复一下九战区长官部,就说十二军已经作好一切准备,随时等候作战命令!”

    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因为战事的主导和指挥权早已被老蒋拿走,薛岳事实上只能算作一个传声桶,而这一切实际上都是拜他孙玉民所赐。他之所以让唐春红回复九战区长官部,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让薛岳过于难堪,算是给他个不小的面子吧。

    新墙河南岸国军阵地上的这个川军老兵的救命一枪,把整个阵地猫在土洞内的川军士兵们都惊动到了,首先是军官们,纷纷扯着嗓子在喊:“鬼子上来了,赶快上阵地。”

    可哪里会有那么快的动作,开头枪的老兵打出了四发子弹时,重机枪都还没有架到阵地上,原因就在于挖的战壕太深,马克沁虽然不算太重,却也是个铁疙瘩,湿滑的战壕和板凳妨碍了射手和副射手把重机枪往阵地上放。

    其实按道理来说,像马克沁这种笨重的武器不应该从阵地上挪下,可是川军太穷了,一个连拢共才一挺,就拿防守这片阵地的川军133师398团2营来说,全营三个连加上营部的机枪排,总共才五挺重机枪,如何不会被当成了宝贝疙瘩一般,怎么可能会任凭它放在雨雪中。川军虽穷,但是战斗力却很顽强,多次和鬼子正面交锋,他们总结归纳了许多的经验和策略,就像眼前他们防守的战壕来说,比起一般的战壕足足深出一米有余,也宽出大一米,而且战壕两壁都修得异常光滑,只不过这片战壕的内侧,因为天气寒冷,被挖出了不少土洞。这样经过“改良”的战壕,别说身材矮小的东洋倭寇,就连川军士兵们,如果没有那一张随身携带的木板凳,估计都没人能够趴上战壕。也正是因为如此,几挺重机枪才没有第一时间上到阵地上,这把防守阵地的川军133师398团2营营长王超奎急得直骂娘。

    好在大部分的川军战士都已经上到了阵地上,各连的轻机枪也开始了欢快地奏鸣。

    “营座,这些鬼子怎么不打招呼就是开始进攻了?”

    说话的是王超奎身边的一个川军老兵,和鬼子打的交道不少,自然就熟悉了鬼子的战术。

    通常鬼子发动进攻前,都会炮火开路,然后才会步兵冲锋,大一点的战役甚至会有重炮和飞机的轰击,绝不会像眼前一样,鬼子居然开始徒涉过河,难怪这个川军老兵全有如此一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格老子的。”王超奎骂骂咧咧地说道。自从被团长派出防守在第一线上,他的脾气就没好过,虽然团长和他承诺过,只要他感觉到顶不住,就可以随时撤退,可是,作为一个有血性的军人,他会说出顶不住这三个字吗?又或者说,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步才算顶不住?

    从二营对面的新墙河北岸发动进攻的是日军第六师团第13联队一部,在徒涉过河的时候,其实是有派出过几名尖兵过河来侦察,虽然发现有战壕阵地,可是却没发现任何一个人,粗心、骄横的鬼子尖兵并没有真正的走到战壕边上去,自然就没有发现全员在不同土洞里烤火取暖的中国军人们。其实也怪川军“太不可谱”,处在最前沿的阵地上,居然连一个警戒哨兵都没有安排,让日军误以为,这是一片被中国军队放弃了的阵地,才没有损耗炮弹进行炮击。以至于响第一枪时,鬼子军官还误以为是从哪打的冷枪,直到河对岸那边被误以为是中国军队放弃的阵地上响起排枪和捷克式的枪声时,他们才知道,对面的阵地并没有被放弃,神出鬼没的中国军队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而且似乎还是规模不小的成建制军队。

    好在中国军队的火力似乎不强,指挥进攻的鬼子军官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指挥着掷弹筒和迫击炮开始炮火压制中国守军的机枪。

    正在徒涉新墙河的鬼子兵本就被冻的瑟瑟发抖,这样寒冷的天气,别说下到水里了,就连站在岸上吹风都会受不了,可该死的军官们却还下着这样的命令,这让士兵们几乎每人都在诅咒着。眼见马上就要到达对岸,最前面的几个鬼子兵甚至已经瞄好了岸边不远处的一艘残损的小舟,舟上的木板可是生火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