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苦难,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很贫苦,但在年节的时候,整个中华大地似乎都回复了几分喜庆和活力,将那些苦日子积攒下来的苦涩都冲淡了几分。
就在这苦难夹杂着几丝喜庆的日子里,张如轩家秘藏的电台,终于在一年多后再次响起。
听到电台响起的滴滴声,张如轩老泪纵横,多少次他都觉得已经失去了希望,但现在,却再次看到了曙光,就像在漫长的黑夜之后,终于看到了天边闪烁的那片朝霞。
杨毅整个年都过的很忙,成天的拜访着谁,大把的礼物流水一般的花出去。
虽然接管了肖老九名下的所有产业,但他拜访于冠虎,罗阳朱军林等城中权势人物吃了闭门羹的事情,却被人有心无心的传了出去。
霍麻子任万方邓天林等人在肖老九死后就有要单干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却平白无故的要给别人拿走很大一份。
只是因为杨毅在干掉肖老九之后最短的时间内利用雷霆手段,将三人的那点妄想彻底击垮,让他们不得不向杨毅表示臣服,但现在,杨毅在于冠虎罗阳等人面前所遭受的冷遇,无疑等于是在向三人释放着某种讯号,让三人的心思再次活络了起来。
这些,当然都不可能瞒过杨毅的眼睛,于是他早上出门的时间便越来越早,晚上回来的越来越晚。
家里发生了很多变化,也有很多没变的地方。
杨宽现在几乎天天都待在房里,就连吃饭往往都是下人送进房里吃的,当然变化最大的是杨萍,她总算不用去卖烟卷了,却又闲不下来,成天跟家里的仆人抢着干活,厨房里的院子里的,倒是杨安没什么变化,每天去西医堂帮忙,回来就捧着弗兰克给的各种医药书看的津津有味。
因为杨家现在变成了杨府,大房子还有佣人伺候,所以整个年宋佳雯都在这边过,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只是杨毅太忙,忙的即便她就在家里,却没有多少时间见面。
夜了,电灯亮起。
杨萍打着呵欠,眼神哀怨的看着楼上房间里隐约透出的灯光,那是杨宽和杨安房间里透出的灯光,她也开始怀念从前,以前没有电灯住着小房子的时候,晚上兄妹几人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或者看书写字或者说闲话,但现在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房间,那样温暖的时光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萍萍,累了就上去睡吧!”宋佳雯道。
杨萍便又扭着小脑袋看向了外边的黑夜,知道自己等不到大哥回来了,小脸上写满了委屈,闷闷不乐磨磨蹭蹭的上楼睡觉。
宋佳雯叹着气,拨弄着火盆里的炭块,她能感到杨萍的失落,她知道杨毅兄妹几人一直相依为命的活着,贫苦却温暖,现在日子一朝富贵,心于心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远。
可她只能叹息,她不知道现在的生活对于一家来说是好是坏,便更不懂得该如何去安慰。
“佳雯小姐,你还不睡吗?还在等爷回来?”
有仆人起夜,看着坐在厅中孤零零的宋佳雯的身影关切的问。
“睡不着,你不用管我!”
宋佳雯道,想着自己在这里孤单的等待,有些心酸,又有些甜蜜。
玲玲的车声终于响起,杨毅回来了。
“爷,那我明天晚点来接你?”万涛道。
“嗯,回去小心些!”
杨毅笑笑,塞给万涛一块钱道:“回去的时候买点宵夜,估计你也饿了!”
万涛笑着答应,然后跑远。
杨毅回头,便看到宋佳雯倚靠在门槛上,灯光从她背后射出,窈窕的身影拉出好远。
他走过去,有些心疼的道:“都说了不用等我……”
宋佳雯柔柔的笑,没说你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这种话,只是去拿盆啊毛巾干净的鞋子之类给杨毅洗漱。
杨毅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满是柔情,此刻的宋佳雯如同每一个温驯的妻子一样,再也没有半点大小姐的任性和娇气,便觉得再多的辛苦,也都是值得的。
洗漱好之后,二人便依偎着坐在火盆边,久久没有说话,安静的任由时间流逝。
“宽宽最近心情很不好……”
直到快上楼的时候,宋佳雯才道:“从学校回来他就整天呆在房里,吃饭也不下来和大家一起吃……”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有些难过的看着杨毅,因为她知道杨宽变成这样,应该是在学院里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杨毅笑笑,让宋佳雯别担心这些。
杨宽的变化他知道,但他没有去解释什么,他相信终有一天,杨宽会理解自己。
“明天第一天开学,还要我送你过去吗?”
杨毅问,杨宽已经被流言蜚语所困扰,要是自己送宋佳雯去学院,怕是宋佳雯也难免被流言波及。
人言可畏,自古皆是如此。
“要啊!”
宋佳雯傲娇的道:“不但你要送我过去,还要你自己拉车送我过去——鼎鼎大名的杨爷,不会拉不下这个脸面吧?”
杨毅便大笑了起来,这是他最喜欢宋佳雯的地方,她只做她自己,她觉得是对的的东西那就永远觉得是对的,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乎,都不会被影响。
而这点,杨宽就做不到,所以杨宽会郁郁寡欢,而宋佳雯却能以毫不在乎的姿态去面对。
回到房间关上门,杨毅坐在书桌前,久久的沉默着。
书桌上有着上好的纸笔,但他根本没有动笔的心思,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一遍又一遍的过滤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当他确定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之后,这才躺在了床上,喃喃的道:“本来不想赶尽杀绝,但这是你们逼我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当杨毅闭上的眼睛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大片的鲜血。
这是弱肉强食的时代,他无意去制造什么血腥,但为了活下去,为了家人,有些事他必须去做,无论他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