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增城知县王瑞国,陈恭尹也是切齿痛恨。
当年他全家被害之后,湛粹将他接到坭紫避难,这王瑞国知道湛粹与陈邦彦是至交好友,便带了清军到新塘湛粹家中搜查,后来湛粹花了数千两银子贿赂他,陈恭尹才得以回到新塘家中。
“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现在怕早就顺东江到了惠州。”陈恭尹对从广州逃出来的人不感兴趣,反而对王瑞国念念不忘,“这老贼铁了心给鞑子卖命,不知道现在作何感想?”
“对了,这王瑞国知道大兴军来了保不住性命,肯定会想办法逃跑,咱们若是将他捉了交给大兴军,应当能算得上是一件功劳吧?”
“你手下一百多人?难道还能抓得到县令?”
“一百多人?只有三四十个了,要是今日我没有好消息带回去,怕是一个人都剩不下!前两天红旗水寇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其他地方的绿营兵就都跑得差不多了!”
“县衙里也没几个衙役,若是王瑞国这老东西还没跑,我带人去绝对一抓一个准!”
新塘离广州不过六七十里,消息传得快,但增城却要远得多,清远失陷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那儿。
“陈公子,要不咱们一起去?”
陈恭尹想了想摇头道:“我就不节外生枝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人找船。”
“长石,你既然决定要去抓王瑞国得此功劳,那就不要耽误时间,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这天下早晚都是大兴军的,是汉王殿下的!你自己估量着办吧。”
罗巧连声应是,然后匆匆告辞而去,湛凤光也准备走,陈恭尹却一把拉住他道:“用喈兄,你不肯事虏,枉费了一身学识,如今机会来了,何不与弟共襄盛举?”
湛凤光却犹豫地道:“……听闻那大兴军所至之处,都要将田地全部没收然后分给百姓,我若是入了大兴军,到时如何自处?”
湛家乃是增城世家大族,拥有田地甚多,一想到这些田地要被大兴军白白收去,他心里就不舒服,这可都是历代先祖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这些年兵荒马乱,那些田地早就没人耕种,丢在那儿还不是荒废了?况且人家也不是白收,是有补偿的。”
随着大兴军的地盘越来越大,最开始按市价收购田地的做法已经不可能再实行,原因很简单,没有那么多银子。
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强行没收不可取,这年头豪强地主多,但也有仁义的开明士绅,李元利与众人商议过后,决定对地方上的豪强地主还是采取打倒加没收的办法,至于开明士绅,田地一样要收,但需另行补偿。
“什么补偿?不拿银子出来其它都是空口说白话。”
“我都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空口说白话?”
“那你说来我听听。”
“田地一样按市价收购,只不过不给现银,而是折算成大兴军开设的各种工厂、作坊的股份,如果不愿意入股的,也可以自己开设,但那个风险大,没人会干。”
“股份是什么东西?”
“就是大家凑钱做生意,投一份钱就算一股,所以称为股份。”这意思浅显易懂,一说就清清楚楚。
不过湛凤光还有问题:“大兴军开设的什么工厂就一定能够赚到银子?要是亏了怎么办?”
“都说了是合伙做生意,亏了就亏了,还能怎么办?可大兴军的工厂怎么会亏?在川黔湘几省,早期入股的股份已经涨到了开始的两倍以上价钱,这还根本没有人卖。”
“水泥厂、缫丝厂、纺织厂、养殖场、饲料厂、玻璃厂……这些都是赚钱的买卖,你说哪样会亏钱?”
陈恭尹见湛凤光又要开口相问,连忙制止他道:“你不用再问我了,我自己都没搞清楚,反正都是赚钱的好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现在四川的蜀锦和贵州的遵锦远销西域,多数都是大兴军的工厂做出来的……汉王殿下说了,这叫公私合营!”
“那你的意思是大兴军收了咱们的田地,咱们不但不会吃亏,反而占了便宜?”
“那是肯定的,其他人拿了银子人家都不给你入股!用喈兄,既然你还不相信,那就等弄明白了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陈恭尹端茶送客,那边还有人等着自己呢,大兴军破了清远,得将这个好消息说给他们听听,然后再赶紧找人找船。
“别啊,元孝,我和你一起去!”湛凤光慌忙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两步追上了已经跨出门槛的陈恭尹。
……大兴军已经到广州一天了,只不过和在清远时一样,都是围而不攻,虽然王爷没有说是什么原因,但将士们都隐隐约约猜了出来:这是要围城打援。
“我说怎么鞑子的水师迟迟不到,原来是施琅在中间搞鬼。”李元利从栓柱手中接过两张信纸,这是施琅派人从海上送来的。
“好大的狗胆!”看了没多一会,李元利便骂了一句,然后耐着性子将这封信看完之后,才向栓柱吩咐道:“你去告诉那个送信的,大兴军没有水师提督,以后也不会有,施琅不愿弃暗投明,那也随他,就算现在要来解广州之围也尽管来,只是日后不要后悔!”
等栓柱出了门,王拙才小声问道:“王爷,是不是那施琅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施琅认为咱们没有水师,于是便坐地起价,要我封他为广东水师提督,划沿海五县之地归他管辖,税赋也全由他收取,说是用来养兵,而且不能干预他在海上的战事,真是痴人作梦!”
王拙一听也是义愤填膺,“这狗贼!咱们能够不计前嫌收留他就不错了,竟然还敢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当咱们大兴军是什么?”
李元利正要说话,栓柱却急匆匆走进来对他道:“王爷,军情司驻惠州的兄弟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赶快叫他进来!”不用说他也知道,应该是济度的援军到惠州了。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而又黝黑的年青汉子走进帐来,先曲膝行了一礼:“军情司惠州站黎可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