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的伴娘,其实就是新娘子的侍婢,是要随同主人一起嫁出去的,入门后作为新郎的小妾或二房,婚礼当天跟随新人左右以供使唤。
蒋秀娘没有侍婢,于是便请了医护营中的姐妹来帮衬,她们可不会嫁到李家,不过一份谢礼还是必须要的。
谢礼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这跟刚才随处抛撒的百文红包不同,里面装的是一两二钱银子,寓示日子月月红火。
分了红包,继续向二楼进发,照常要吟诗,不过都可以让刘玄初代劳,只有到了三楼蒋秀娘的闺房之前才必须由李元利亲自吟,但也是刘玄初早就抄好了的,李元利昨天就已经背得烂熟。
三楼的门终于打开,李元利兴冲冲地一脚跨进门来,就见前面还有一道帷帐,几个充作喜娘的妇人站在前面道:“吟诗吟诗,请帅爷吟诗!”
这意思就是不能让人代劳了,非得亲自吟来才算数。
幸亏早有准备,李元利在脑中先过了一遍这昨天才背熟的催妆诗,一本正经地吟了起来。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这也是前人的佳作,人人都知道大兴军李元帅不是什么风流才子,吟诗也就是走个过场,以免显得粗俗无礼,大家也就装不知道,李盖等人还在身后鼓掌大叫:“好诗,好诗!”
此时闺房内外都站满了人,有随李元利来的,也有蒋秀娘这边的至亲好友,蒋秀娘这时也是哭得双眼红肿,喜娘拿过红盖头给她盖上,才对帷帐外喊道:“揭帐!”
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娃从帷帐后走了出来,开始拆帷布,盖了红盖头、一身大红喜袍的秀娘端坐在那儿,十几名女伴全都站了起来。
李元利想说句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闺房内一时没了声音。
还好这时喜娘又道:“新人辞家庙!”
蒋家的家庙也是刚立的,就在秀娘的闺房旁边不远,辞了家庙出来,还得拜辞父母,众人又拥着两名新人往正堂行去。
堂内已经铺上了红毯,李元利和秀娘对蒋怀和蓝氏行跪拜礼,蓝氏脸上的笑容掩不住眼中的泪花,谆谆告诫:“望你夫妻二人相携相偕,白头共老!”
蒋怀这时也有些伤感:“切记不可刁蛮任性,望你与姑爷两个夫妻和睦,早日为李家开枝散叶!”
二人再次拜谢,李元利在喜娘“礼成上轿”的喊声中,牵了秀娘手中的红绸,由刚才那两位大舅哥将秀娘背出了院子,放进花轿。
一时鼓乐喧天,鞭炮齐鸣!
蒋秀娘在花轿内哭成一团,她头上遮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不断传来鞭炮的爆响和人们的哄笑贺喜之声。
所有的一切听起来如同是在梦中,此刻她泪如雨下,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或许两者兼有。
虽然嫁了一个好夫婿,但从此以后,她就要离开朝夕相伴的父母和幼弟,再也不能倚在母亲怀里撒娇,更为可怕的是,从这刻起,她就再也不是蒋家人了!
也不知道太后奶奶会不会很凶?他会不会待自己好?
花轿一路直奔元帅府衙,抬轿的轿夫都是大兴军士兵,抬的又是元帅夫人,他们不敢颠轿,一路上走得很是平稳。
没过多久,花轿便落了下来,有人高声在叫:“新人到了!”随后便听得轿帘“扑扑扑”响了三声。
这也是迎亲的规矩,刚才这三下便是包了红绸没有箭头的箭矢射在轿帘上的声音,给新娘子一个下马威,便于日后好管教。
蒋秀娘坐在里面无所适从,幸亏没过得多一会,便见轿帘挑起,一只大手伸了进来。
蒋秀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了他的掌心,然后钻出了花轿。那只大手牵着她,跨过火盆,越过马鞍,一直进了元帅府衙。
她的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那只有力的大手一直稳稳的牵着她,让她根本没费多少力气。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能感觉到似乎已经走到了地头。
两人进了正堂,就听得刘体纯唱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
“拜高堂!拜!兴!拜!兴!……平身!”……
半个时辰过后,终于礼成入了洞房,又是一连串繁复的规矩,幸亏是元帅成亲,没人敢来闹洞房,要不然两人还有得苦头吃。
蒋秀娘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盖头还没揭,李元利已经被人拉了出去,他今天还要陪客,恐怕要喝不少酒。
外面嘈杂的声音不断传来,蒋秀娘突然觉得肚子好饿!因怕影响行礼,母亲从昨日正午过后便不许她进食,现在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怪不得会“咕咕”乱叫。
她将盖头轻轻地掀开一条缝隙,四下一看,新房里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
蒋秀娘迅速地将盖头扯了下来捏在手中,然后在房里寻找起来,可惜找了好一会,却始终没有找到能够裹腹的东西。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她连忙将盖头重新盖上,端端正正在坐回了床沿。
随着门响,有人走了进来,一开口,才听出是一个小娘的声音。
“少夫人,帅爷怕您饿着,特地叫奴婢送些点心过来,您将就着用点!”
蒋秀娘轻轻“嗯”了一声,虽然饿得心慌,却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露丑,这小娘将点心放下,才又说道:“少夫人,奴先告退。”
蒋秀娘又“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房中再无声响,她才揭开盖头,两步冲到几前,拿起一块不知是什么做成的糕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府衙正堂、前院的空处,摆了整整八十桌,而在外面,更是摆了长长的流水席,无论何人,只要到门房处说上两句吉利话,就能够坐上席大吃一顿,不过酒却只有一壶。
湖南缺粮,自然也不会有酒,这些酒都是从四川运过来的,自然不可能让外面的人都敞开了肚皮喝。
正堂里摆了十桌,坐的全是大兴军的将领,就连还在“休养”的袁宗第也从四川赶了过来喝李元利的喜酒。
菜已经上齐,酒坛子也全部抬了上来堆在屋角,刘体纯大声道:“各位兄弟,今日是元帅大喜,咱们先为元帅贺!然后再请他说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