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约塞纳城有着与白日和部落截然不同的美丽。最起码,名为路灯的照明物,这么久还未进入部族人民的视野中。
那些被铁杆上用玻璃一样透明物锁住的荧光草,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着毁灭靠近。仿佛是燃烧生命一般的淡绿色火焰,照耀在脸上,竟然有着不可思议的温热光芒。
想起部落那边,有一片湖泊边上有大量的萤火虫飞舞着。我一直在猜想,正在发亮的燃烧物与萤火虫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约塞纳城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夜城。
即使是在森林熟睡的时间里,家家户户也都亮起灯火想过节一样热热闹闹。
我独自步行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中,依旧贪恋着这样的时光。捏住凹瘪下不少的钱袋,忍耐了一下勾引食欲的香味。就这么悠悠的像个老人该有的模样,路过这片欢腾。
不远处有了新的吵闹声。先祖传承的‘先明视界术’为我带来了对未来的观测。
我看到未来不久,一个人族女孩光着脚丫奋力逃跑着,即将在下一个转角处逃进一条死路。接着,几个城市里屡见不鲜的小混混会抓住她的手腕,两个人冲上去将她摁在地上。
为首的混混头子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笑脸,在少女奋力的挣扎中,他大笑着撕开她脆弱单薄的衣服,用下流的东西对女孩施暴。
她试图反抗,可手被摁的死死的。她发了疯一样的尖叫,可是没人理会她。她感受到人生中最恐惧的疼痛,全身心沦陷在冰冷而绝望的深渊中。
就这样就这样慢慢抱住无力发痛的身体倒在角落中死去,并结束她还未好好感受过的一生
“冷好冷衣服碎了神灵啊可怜一下法妮吧我只是想有个踏实的地方”
临死前的少女断断续续的留下她的遗愿。她死了,躺倒在第二天一片灰白色之中。挪开她的尸体,还能看到她被夺走的第一次的痕迹残留在身下
“不会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未来发生的!
被激起善良的一瞬激荡之后,我陷入情不自禁的嘟囔声。话音刚一落地,我赶紧扭头看看有没有人看到我刚才那副傻样。好在这里杳无人烟,果然是个作案的好地方。
“噢!这该死的视界术总是给我找麻烦。”方才恍若梦中的状态突然间回归现实,我不禁责备起视界术来。
不管怎么说,下定决心的事情就要进行到底。背负在背后的责任就要一扛到底。
作为一名拥有良好素养的萨满,日行一善,伸张正义,也是一种本分。
我提前在他们要施暴的死胡同前等待好。人族的小矮子们来到这里时诧异了一秒,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接着去追跑进去的女孩。
他们的态度也让我诧异了一下。看样子,流动在这里的其他种族人很多,袖手旁观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不禁在心底咂舌。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与视界术所预料的大径相同的场面,便眯成一条缝隙放射出最冰冷的目光。
“霜冻之心。”
我从怀里掏出一根初级的冰系图腾棒。狭窄的道路上顿时凝结出冰霜。我身上有冰蓝的雪花绽放着,轻轻一托,将它们聚集在手中凝结成一团高速旋转的冰球。
接着!就是一个地滚投掷!
砰砰砰!
完美击球!三连击!取得高分!
“兽人?”
为首的混混从地上吃力的爬起,瞪了瞪眼,接着从腰包里掏出一枚银币扔过来。好像打发要饭的一样,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不巧。我是一名萨满,闭上眼睛看到的往往比肉眼读取的更加清晰!
而且,那个女孩的叫声实在是太烦人了。想让她闭嘴的话,这大概是最好的方式了吧。
我手中再度聚齐一团冰球,一脸不苟言笑的盯着他们。
居高临下的气势很快压倒了他们,他们极不情愿的绕过我,成为一帮败犬逃出了我视野。
随手将冰霜消融。我的脸庞也如同消融的冻水,带着溪水般轻柔的笑意对少女伸出援助之手。
“兽人”
“嗯,对我是兽人。”我尽可能压低嗓音,让自己表现的更加谦虚一些。
女孩猛地退后一步撞到墙上,可能是太过‘惊喜’,后脑勺撞到墙壁一下子把自己磕晕过去。
上一秒还满是灿烂笑容的我,下一秒完全就是呆滞的状态。
我认为我已经尽力了,可是
“啊啊啊!!!!”
这真是气到我了。我自顾自的咆哮了一声,忍不住怒视她纤弱的身躯,想要抓起来逼问她‘我到底是不是很恐怖的怪物’。
然而
我还是停止这种糟糕的念头。极不情愿的对这个小家伙说‘算你好运’,将她抱起来,用外衣裹住。
即使城里的路很好走,那些好似鬣狗一样的家伙总是徘徊在这片区域中。过多充满恶意的目光已经为我铺成道路了,恶意的对象已经不仅仅来源于怀里这个散发弱小气息的少女了。
唉~人族的这帮家伙真是让人恶心
明明已经不打仗了,为什么还要残忍的对待同胞?
这一点,我想就连我族那简单的头脑都能够理解。还是说,人族只有在战争中才会懂得团结一心与和平的来之不易
我不是人族,难以懂得他们之间无休止的自我争斗。
经过一段漫长的距离,这条本该是我最喜欢的路线,已经被他们全部都毁掉了。在逐渐减少的人流中,我高高的个子颇为惹目。再度路过站牌,转角来到老旧的木门前。
我不再犹豫钱袋的问题,带着她径直走向索菲亚。
从心底淡去酒客们怪异的目光,拉开斗篷给索菲亚看了一眼。索菲亚笑着,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一间空房间。
纯木质打磨过的地板,每踏出一步仿佛都能奏响一个音符。一直映在我眼眸中的是,一张雪白的床铺和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桌子连着床头。
床头有一盏油灯,不是很亮,透过视觉亲近发热的光源会感觉到暖和。
我将女孩平放在床上,听着砰砰的撞击声。仰头看到月光下,窗外一只蛾子正在奋力想要靠近屋子里昏黄色的源头。
我轻轻将一根手指贴上嘴唇,吹出一串奇怪又协调的音律。
那是我在风之图腾中学习到的,目前只有我知道它,虽然我还不明白其中代表的含义。
蛾子在音律下,疯狂的行为渐渐停息下来,在外面徘徊了一下便飞走了。
女孩抱紧柔软暖和的被子,眉头紧皱,身体自从躺下就一直在痉挛。我想这场噩梦令她很难过,尤其是刚才那一幕。
凭着记忆,从衣服里找到拴住的治愈图腾。
我将图腾放于一旁的桌子上,轻轻一打响指,灌入大量的魔力进入图腾。
图腾徐徐旋转,使人安心的符咒飘上空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所以魔法是神奇的,是一种奇迹。
噩梦本该是源于内心的恐惧,她本该还在逃离那片冰冷的禁锢。而图腾的神奇为她换来了一个宁静而自然的世界。
看着她舒展的眉头,我终于松了口气坐在床边
索菲亚这时走进屋,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女仆装。可能是她以前干裁缝行业干的久了,一双慧眼在女孩身上扫上一来回就能确定尺寸。
“老男人出去一趟吧。”
我不知为何乖巧的点点头,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老萨比。”
“嗯?”
“第一次,意外的觉得你不错。尤其是你对这孩子负责的态度。”
我咬咬牙,“别一副说我干了什么坏事还有点自知之明的态度!”
“哈!是吗?看样子你这老兽人终于有点自觉了。”
“”我以沉默作答。跟着红龙比,我的阅历还是更浅一些。至少这份跟她斗嘴总是在自讨苦吃的行为上,让我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
这时,我不禁会想。是否是因为我自己喜欢有人能跟我斗嘴呢?
骨子里骄傲的我无论如何都要立马否决!
作为高贵的萨满祭司,是个喜欢被人岔的抖M!说出去的话就连部族里的傻子都要笑出十六块腹肌!
总之,为了不给索菲亚添麻烦,门外那些不知廉耻,毫无退却之意的鬣狗们,就由我来好好教训教训!
虽说身为萨满,作为兽人的我拳头也比这些矮子们要硬上不少。
我气势汹汹的推开门,放出比冬日夜晚更加无情的目光。
而他们还在,手里举着可笑的木棒就想跟我作对!?
真是太小瞧我了!太小瞧兽人了!太小瞧萨满了!!!
“吼!!!”
我释放出兽人的咆哮,这些敌意成功的激起我的战意。
我脱下华丽的祭司服饰,用魔法将它高举在半空。
身上的血液好久不像这样高速循环了,肌肉紧张的发出兴奋的叫喊。正在复苏的兽人本能!活跃在大脑的战斗本能!
人族的矮子们终于一个个冒头了,这些鬣犬如果是一两个的话估计都会绕着他走。现在呢?狗多了,胆子大了,獠牙也亮出来了。
那么!就让我看看是你们的獠牙锋利!还是我的更甚!
一个莫约十二三岁的孩子被一个成年的男人用手恶狠狠的推了出来。他手持木棒,战战兢兢的样子,让我想起被挤到狼面前的绵羊。
明明在发抖!明明在恐惧!为什么不反抗施压的人?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无法理解!
“吼!来呀!你们这帮矮个子的痞子!”
也许是我的嘲讽激怒了那个成年人,他分明瞪了我一眼,漠然的又是一脚把前面那个孩子踹出一米。
孩子一步一步移向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就连我也不例外。可惜的是,我不会对他抱有同情心,作为帮凶的他,没有被我可怜的余地!在我眼里,他也只是一个想要伤害我的敌人!
还有七八步的距离,这个孩子大叫一声,闭上眼睛,举起木棒朝我袭来,
我猛地伸出左手把这个直线前行的行凶者的头一把捏住,举到与我视线相平的位置,指缝间能够看到他因为嗅到死亡的气息而紧缩的瞳孔。
不过,我可没有杀人的念头!
我狠狠地将他投掷出去,特意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本以为他会被人肉垫子接住,不想所有人都像躲瘟疫一样大步后退!
他重重的摔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哀嚎,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但,这番杀鸡儆猴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化解人数堆积起来的敌意,他们的扑咬,其实才正要开始。
如我所料,人群中那个成年人一挥手。所有的流氓,小偷和乞丐带着肮脏的厨具棍棒和满是泥土的手掌扑了过来。
这种小场面完全不足以让我惊慌失措。我轻松的抡出一拳,被击打到的人带着粉碎的牙齿栽倒在人群中。
棍棒和生锈的铁刀发起无用的攻击,触碰到我的身体也仅仅只有简单的痛觉。
我不屑的冷笑一声,反手将两三个人重击出去。靠着体型与力量的优势,猛地对着人多的地方一撞,一排瘦弱的身躯散落在地上,如果再有些清脆的声音,那无疑是地精们生产的零件的响声了。
战斗只持续了短短十分钟,我大气不喘一次,轻松解决三十几人。他们倒在地上,有的口吐鲜血,有的还在抱住扭曲的肢体嚎叫,还有的已经被自己的同伴在那时生生踩死
身为兽人,我不会对他们抱有一丝善于。作为萨满,我只会惋惜不幸逝去的生命。
眼看街道的阴影后,成年人的身影早已不见。我知道,他们不会再随意找麻烦了。
打扫尸体这种事情不该我来管,相信他们的亲人会对我抱着怨恨为他们埋葬在城外的哪一块土地中吧。
我穿好衣服,重新回到酒馆,索菲亚仍在柜台忙绿着。在这里工作的亚人姑娘,精灵姑娘根本不在意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就像这座城的样子一样。
白天充满着灰白色的冷漠。
夜晚,充斥着昏暗色调的无情。
我推开少女睡下的那间房门,看到熟睡中的她脸蛋上微妙的弧线。轻手轻脚的来到她床前,伸出手指为我救下的小动物撩开一缕头发。
还记得,这孩子的名字似乎叫‘法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