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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寿光县高家还债

    青州寿光县,傍晚时分,在寿光县衙里的一间屋子里,县令高永的幕僚张腾刚结束一天的文案工作。他仰头晃了晃有些酸疼的脖子,啪啪的响声传出,他站起来伸了伸腰,在屋内来回踱步起来。忽然他莫名的想起来范遥来,这个小魔头当初大闹寿光县,即使是登州兵马提辖孙立前来帮助都没有拿下那人。前段时间他听说范遥死于回京的路上,心中长出一口气。一直以来,只要是高府的人出门,必定带上几个护卫,每次想起范遥当初杀伐果断的身影,他们心中就有些心惊胆颤。

    张腾走出门外,心中想到,多亏这厮死了,自己当初设计了范遥他们,他总感觉心中不踏实。这时候已经入了四月,但是晚上的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凉。张腾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突然他的心中一阵悸跳,不由得感觉到发慌。他一怔之间,一把钢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已经紧贴着他的脖子,脖子上的汗毛纷纷炸立。他一动不敢动,低声说道:“好汉饶命,我可以把我的钱财都交给你,求好汉留我一条狗命。”

    张腾身后传来一阵冷笑,然后一个他略有熟悉的声音说道:“张师爷,你真是好手段,当初不光在马鞍中藏了毒针,还给我们的马下了药,高永这狗官配上你这狗头军师怕是做过不少’好事’吧?”

    张腾此人心思缜密,气量狭小,特别喜欢拍上级马屁,他知道高永的哥哥是青州知州,于是他对高永是谄媚至极,恨不得舔干净高永的沟子。平日里高庆为非作歹之时,多有他出的馊主意,面对纷至沓来的状告,这位狗头军师也都使用各种手段一一化解,因此高永也对他格外器重。高永的妹妹也跟着他,因此他便更加得意,前些时日高永答应他让他接下来做个县丞,因此他便更加“勤勉”的为高家擦屁股。

    如今一把钢刀架到自己脖子上时,他心知这一次恐怕没了活路,他颤抖着说道:“好汉,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做的事情都是受到县令高永的指使啊,我就是替他做脏活的啊。求好汉饶我一命,我一定痛改前非,我有一本账目证据,里面记载了所有我知道的高永做的坏事,我愿意拿出来指证高永。”

    “哦?你还有这一手。哈哈,看来高永也看走眼了啊。走带我去拿!”身后那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张腾一个趔趄,然后朝自己的书房而去。虽然刀不再架在他脖子之上,但是他知道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县衙,必定武艺高强,因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回头看那人是谁。

    书房中,张腾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目,放到桌子上。后面那人拿过账目一一翻过,里面记载的都是高永这些年贪污的账目证据,还有高庆所犯下的各种人命官司,一页页让人触目惊心,仿佛有无数鲜血流淌在其中。张腾趁那人看账目的时候,悄悄将手伸到一个格子里面,拿到了一把上了箭的军弩。他刚想拿出来射杀那人,就觉得一道寒光闪过,他却看到了这辈子只能看到一次的神奇景象: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子原地不动的还在那里,而自己的视野却旋转起来,最后普通一下的跌落地上。一阵血雾喷洒而出,他感觉到温暖的感觉,然后又感觉寒冷起来,最后视野中被红色充斥,然后暗了下来。

    黑衣人说道:“本来还想留你一命,怎奈狗不该吃屎,希望下辈子投胎别做恶人的舔狗了。”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范遥。他将刀上的鲜血在张腾的尸体上蹭了蹭,然后拿走了那账本。

    另一个院落的房间中,高庆正在和几名抓来的民女狎戏,他心中恨死了范遥,因为当初范遥用到削掉他一个耳朵之后,他却难以重振雄风,有了难言之隐疾,虽然多方寻找名医,但是都治不好他的病症。他却不知,在他被范遥推回来之前,范遥在他腰间轻轻一拂,是用了暗劲在其中,暗劲断了的经络,也就断了他后半生的人事。但是高庆虽不能人事,但是却更加变态起来,常常将抢来的民女折磨致死以满足他那畸形的心理。

    忽然门被踹开,他惊慌的从一名女子身上爬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头已经被范遥一刀砍了下来,然后装到了一个袋子之中,袋子中还有那张腾的首级。几名侍女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声张,唯恐遭了毒手。范遥对她们说道:“你们不要声张,赶快收拾东西离开县衙。”她们点了点头,匆忙的裹上衣服从房屋中跑了出去。

    高永和他夫人李氏此时已经准备躺下歇息了,李氏此时嘴里正在唠叨高永,“你们高家也是皇亲国戚,你哥哥高飞,好歹是个知州,听说马上就要升官去到京里去当尚书。你再看看自己,一个县令干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升迁……”

    高永常常听他夫人的啰嗦,心中烦闷,于是他说道:“少来啰嗦,平日里你都做些什么?纵容那小畜生为非作歹,你知道我受到多少弹劾吗?还想着升迁?要不是我哥压着事情,我这县令也早都被你们母子给害的丢了官!”

    李氏听了大怒,她说道:“那你好好管教了吗?庆儿的事情都怪我吗?你有本事的话庆儿还会被打断腿,削了耳朵?如今他都不能人事,还怎么传宗接代啊?”说完她又哭闹起来。

    高永听了心中烦闷,便打开窗户透气,他心中不由得想起范遥来,都是这小兔崽子害的自己,还好老天有眼,他已经死了。这时候突然一个球状的黑影从窗户中被扔了进来,高永下意思的用手接住,他仔细一看,居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惊骇之间,他看到这人头上少了一个耳朵,正是自己独子高庆的人头。他大叫一声,人头掉落地上,李氏止住哭声,定睛一看吓得晕死过去。这时候屋门被一脚踹开,一身黑衣的范遥提高进来。高永刚想喊叫,范遥的刀已经顶到他的喉头。高永肥胖的脸上汗水直流,他说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杀我儿子?你不怕走不出这寿光县吗?”

    范遥说道:“绍圣二年,你贪图李家钱财,以谋反栽赃陷害李家,将李家钱财据为己有。绍圣四年,你抢占百姓土地五百余亩,百姓上告州府,被你路上悉数截杀,并将他们诬为暴民。元符二年高庆将县中王财主的儿子打成重伤,王财主上告无果,被你关入监狱折磨致死。崇宁二年,高庆强抢民女五人,并将她们玩弄之后折磨致死……高县令,你们高家恶贯满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高永听得背后发寒,这些事情怎么此人都知道,还知道的如此清楚。他体似筛糠,颤抖着说道:“求好汉饶我姓名,我愿意将我的全部钱财都送给你。”

    范遥说道:“哦?你有多少银子?”

    高永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说道:“我这里有金银财宝共计三十万两,原本是我准备送给蔡太师的,想要往上买个官爵,现在我全部交给好汉,只求好汉留我一条性命。”

    范遥说道:“你的钱财都在哪里?”

    高永说道:“都在我这床底下,我床下有个密道,通着一个秘密的仓库……”高永的话还未说完,范遥的刀已经落下,高永的头颅也滚落在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这时候李氏醒了过来,看到满地的鲜血,她癫狂的朝着范遥冲过来,范遥一刀也送她上了路。

    当晚县衙起了大火,一场火将高家烧了个干干净净。第二天人们在寿光县的一个土地庙中,发现了四个人头,分别是高永夫妇、高庆以及狗头军师张腾。旁边有两块巨大的白布挂着,上面写着一桩桩高家做出的恶事,庙中还有一千两白银。后面大家发现寿光县每个寺庙神殿之中都挂着写着高家罪状的白布,以及一些银钱。百姓纷纷前去各个庙宇,拿走这些钱财,大家都说是老天爷开眼,派下各路神仙惩罚了高家,救寿光县百姓于水火之中。

    高永的妹妹高敏红,也就是范遥的大娘,在此次事件中并没有被范遥杀死,毕竟以前她曾是范遥的大娘,也与自己父亲生活多年,范遥最终放过了她。可是当她灰头土脸的从县衙的大火中逃出来之后,跟着看热闹的人一起到了那土地庙前看到那四颗人头时,她如遭雷击。她的二哥、二嫂、外甥以及他的姘头张腾都死了,她最终接受不了刺激,发疯了,疯癫的在寿光县乱跑,后来等到知州高飞派人来寻找她之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有人说她被高家的仇人杀死扔到河里了,有人说她自己跳进河里被淹死了,也有人说她被一个云游的和尚给点化,最终遁入空门了,但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她只是一个微末的泡沫,她的存在与消失最终都什么都没有留下。

    青州知州高飞得知自己兄弟全家遇害之后,愤怒之余他的心中却仿佛轻松了一些,这么些年,自己这个兄弟惹出不少麻烦,如果不是自己将事情压下,就是一百条命也丢了,也许这就是他罪有应得吧。他派出得力干将前往寿光县进行调查,企图找出杀害自己兄弟全家的真凶,然而那些人到了寿光县之后却发现寿光县的百姓对县令高永的死拍手称快,甚至很多人张灯结彩,燃放爆竹,仿佛过年一般。他们调查到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的说是神仙下凡杀了高永一家人,是罪有应得。这些调查的人看到那白布上书写的高永一家种种罪状之后,心中甚至也相信起来这是罪有应得,遭了报应。最终这些人调查一个多月后,带着那些白布回了青州复命。高飞看到白布上高永的罪行之后,也长叹一声说道:“报应啊!报应!”

    数月后,高飞调到京城担任了工部尚书,他担心自己高永之事若是发酵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因此高永一家的命案便成了一桩悬案,不了了之,也只有寿光百姓茶余饭后还会提上几句。新到任的寿光县县令在得知了前任县令的事情之后,便也再不敢像高永那般贪得无厌,视百姓为草芥。可是这份威慑又能持续多久呢?没有人知道,历史最大的教训就是人们记不住任何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