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茌县城不大,比起历城县城要小得多。
历城县因为附郭关系,县城其实就是齐州州城,在行政规划上,更像是后世的“市区”。
而这山茌县城,不过是个寻常小县的集会之地,地方不大,拢共不过几条大街。
与所有集镇一般,县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定是交通畅通之所。
而那盐铺和县衙,也都坐落在这条街上。
更凑巧的是,因为是沿河发展,这条街就位于码头附近,下了船走不到半里地,就能看到那条热闹街市。
“那里就是盐铺,再往前走上半里路,就是县衙了。”
沧阳早早地喝停了马车,便要带人去掀了那盐铺。
她的想法,显然是嫌李佑带了几十个侍卫太过招摇,掩盖了她的侠女风头。
李佑拗不过她,最后妥协,将车马、侍卫和那证人证物都留在了后头,只带了四五个侍卫徒步跟随。
保姆当到这个份上,李佑心道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四五个侍卫,再加上沧阳带的那十来个“娘子军”,想是足以对付那盐帮中人了。
一行人到了盐铺正门口,正瞧见不少百姓正排队买盐。
李佑看了看门口的标价牌,发现这县城的盐价,竟比州城里还要高上几成。
这物流不通的地方,盐价多半是由那盐帮自行决断,自然是要比大城镇高一些的。
不过门口买盐的场面倒很是热闹,这倒也好理解——整个山茌县只有这一处地方能买到盐,不上这来买,还能去哪?
沧阳隔了老远便已叮嘱道:“你在门口守着,我去打头阵!”
说着,她已恶狠狠瞪了那盐铺招牌一眼,随即捋了袖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踱了过去。
她那六亲不认的身影,颇有种鲁提辖暴打镇关西的架势了。
不过这沧阳比起鲁智深来,要直接得多,走到那门前便直接高呼:“喂,去将那郑五爷叫出来,姑奶奶有话要问他!”
她那口气,早已表明了意图:爷就是来挑事的。
那贩盐的几个伙计听了她的话,彼此对视一眼,便扬了头大笑起来。
其中有个壮硕伙计大笑两声,又走出铺子,到了沧阳身前:“我说小丫头,你寻咱们五爷做什么?有什么事,不妨叫哥哥我知晓,兴许哥哥我还能帮帮你呢!”
这人的口气极尽猥琐之能事,说话时甚至还伸出手来,想要撩拨沧阳那丰盈娇俏的下巴。
只可惜他那贱手方才伸出,就已挨了重重一记鞭子。
沧阳早已后退一步,掏出鞭子就抽了上去。
“啪”地一声鞭响,那壮硕伙计被抽得“哎哟”惨嚎,捂着手缩了回去。
他显然是吃痛,甩起手叫唤起来,又弓着身子将手缩到两腿之间夹了起来,缩起脖子作狰狞表情。
显然这一鞭,叫这轻浮壮汉吃尽了苦头。
“哼!姑奶奶再说一遍,叫郑五爷出来,否则便拆了你这盐铺!”
沧阳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一鞭下去,便叫得两旁的百姓全都让出道来,只容她一人耀武扬威。
她身旁的那些武装侍女,也极懂事地避到一旁,只留中心舞台供沧阳表演。
众人避让之下,沧阳单人持鞭,傲然立于盐铺门口,而她只身面对的,是一大排从盐铺里蹿出来的伙计。
这堆伙计足有十好几人,个个生得凶神恶煞,想就是那“盐帮”的成员了。
“什么人?敢来我这里闹事?”
没多久,便见个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怒目朝沧阳望了过去。
李佑隐在人群中,大老远就认出来这八字胡须定是那郑五爷了。
因为他的衣着,实在与两旁的店伙计相差甚远,穿锦披锻不说,足下还蹬了双皮面高底长靴,倒也不嫌大夏天的捂脚。
“你就是郑五爷?”沧阳已冷冷望向那人。
那男人上下打量着沧阳:“哼,正是老子!你是何人,敢来我这里闹事,报上名来!”
沧阳扬了扬头,将手中长鞭抖了一抖,“啪”地一声之后,才威风飒飒道:“姑奶奶的名讳,岂能告诉你?”
但她多少还是报出了来意:“姑奶奶来这里,是要替那武大郎报仇的!”
“哦?”
郑五爷显然是记得武大郎的,一听沧阳的话便怔了一怔,随即敛起目光思量起来。
显然,沧阳的衣着做派,叫那郑五爷有所忌惮。他定是在思索,武大郎是如何请动了这位富家小娘子替他主持公道。
可沧阳却不会容他思虑对策,早已扬了鞭子甩起动静:“喂,我来问你,那武家二郎是否是你打死的?”
郑五爷已抬起头来直视沧阳:“哼,此事与你何干?那小子自己找死,故意往我的盐船上撞,他撞死了与我何干?”
“啪!”
沧阳一甩长鞭,冷哼道:“姑奶奶本想给你机会辩白,你却还在这里颠倒黑白!那好端端的渔户,会傻到拿小渔船去撞你的大船?”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姑奶奶懒得再听你聒噪,看打!”
这沧阳倒是讲江湖规矩,动手前还摆足了架势,说足了开场白,这才挥鞭打了过去。
这一扬鞭,那郑五爷当然要闪躲,他退让之下,已有几个伙计提着木棒挥了过来。
只可惜,这些人看得壮实,但实是没什么武艺,沧阳几鞭之下,便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丢盔卸甲。
沧阳一击得手,打落了几个伙计,便洋洋得意收了手。
看样子,她是嫌太快结束不大过瘾,竟还甩着鞭子等对方重拾武器。
那郑五爷一见情势不对,已大喊道:“这是个练家子,兄弟们,快一起上!撂倒再说!”
说着,郑五爷当先从地上捡起了长棍,提在了手中。
他拿了武器,却并不第一个冲锋,而是指使伙计当先冲过去挨鞭子。
这些伙计倒也听话,不管什么家伙,先提到手中便直冲向沧阳。
沧阳立时挥鞭抽打,又打得现场哀嚎声一片。
便是在这时,那郑五爷瞅准沧阳挥鞭的空隙,提了长棍猛冲至沧阳身前,扬了棍子便要砸打下去。
他那一棍下去,沧阳定是要头破血流的。
而依着沧阳当时的身位,是再来不及抽鞭格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