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能抽调出足够多的工匠来?”
张大胡子对李佑的安排,似乎不大放心。
贩盐日进斗金,很显然让张大胡子着了迷,现如今的他,只怕满脑子所想的,都是海盐了。
李佑拍着胸脯打包票:“前辈放心好了,我齐王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若是在从前,李佑说这话那是脸不红心不跳,但此刻他实在是敷衍张大胡子。
因为庄子里的确不剩什么人了,早先收容的流民,都被分为建造小队和饲养小队,正卖力气干活呢!
李佑打算,再扩招些人来,补充进庄子里。
但招人外加学习制盐之法,尚需要一定时间。
张大胡子狐疑地看着李佑,催促道:“那你可得尽快啊!其他州县的百姓每日吃那腌臜井盐,老夫我可看不过去哩!”
他哪里看不得人家吃井盐?他那是馋人家手里的银钱!
李佑在心里默默“呸”了一声,摇头轻笑。完整内容
“殿下!”
正当此时,李佑等来了暗探。
那暗探进了厅中,便警惕地朝张大胡子望了一眼,略略蹙了蹙眉。
李佑已摆了手:“这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照实说吧!”
那暗探立即道:“禀殿下,赵海今日去了码头。那清平县的盐船已至,他今日是去运盐的。”
“哦?”李佑惊喜道,“来了几艘盐船?”
前一次,赵海调了数艘盐船,每日不间断运盐,才导致了码头拥堵。
暗探道:“只有一艘船,所载的盐也不多,只运了一车盐,约有七八袋吧!”
李佑点了点头:“看来这一次他并未存着阻塞码头的念头……”
暗探继续道:“他们一行人将盐搬上了车,便即押运食盐返程。”
李佑追问:“押运线路呢?”
赵海及其手下的动向,犹为重要,这关乎到这些人接下来的动作。
暗探道:“他们沿着城北大道回了北正街,而后卸盐进了盐铺,此后便再未离开盐铺。”
这条路,是自码头往北正街的最短行程,看来赵海并未在路上耽搁。
李佑撇了撇嘴:“也就是说,自那赵海回到齐州后,除了这一趟去码头运盐外,他再没有离开过盐铺?”
暗探点头:“不错!那赵海一直受咱们监视,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发现。照目前来看,他的确是毫无异常动作。”
李佑也无法断定,这消息是好是坏。
按理说,严防死守之下,赵海绝没有机会暗中策划什么破坏计划。
但就凭他亏本也要死守盐铺这一点,李佑也有充足理由怀疑他。
眼下找不出破绽,李佑只能派人继续盯守。
挥手遣退暗探,李佑朝张大胡子看了看:“前辈见多识广,不妨帮我参谋参谋!”
张大胡子似乎还沉浸在贩盐的喜悦里,笑眯眯两眼放光,这时被李佑叫醒,他才回过头来。
“哦……你说的是那盐商吗?那小子又回来了?”
李佑顿时无语,点头道:“那盐铺分明不挣钱,赵海依旧开了铺子耗在齐州,前辈以为他是存了什么心思?”
张大胡子立即道:“那还用说?不过是借着盐铺留在齐州,等着报复你咯?”
李佑点了点头:“可他一直老老实实待在盐铺,并未有出格举动。”
张大胡子冷哼了声:“或许是他早已胸有成竹,又或者,他还并未开始筹谋……”
他这话几乎等于没说。
李佑撇了撇嘴,懒得再理会这财迷老头儿。
那张大胡子却又幽幽开口:“你这傻小子,为何只将目光放在那赵海身上?”
李佑没好气道:“现在是他想要对付我,我不盯着他,那盯谁呢?难道盯你老人家么?”
“非也,非也!”
张大胡子伸出食指,莫测高深地摇了摇。
他又朝李佑抖了抖眉,用那财迷眼神在李佑身上扫了一扫。
被他看得浑身直发毛,李佑退了一步:“前辈你这是几个意思?”
张大胡子哈哈一笑,捋着他那白须道:“我说你小子平日里听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笨了?”
他又指着李佑:“我是说,你不妨将目光放在你自己身上,不要只顾着盯那赵海。”
“放在我自己身上?前辈的意思是,让我……盯着我自己?”李佑有些迷糊。
张大胡子却已眯眼点头:“不错,盯着你,齐王殿下!”
李佑气笑了:“前辈,您开什么玩笑呢?我难道还会害自己不成?”
“笨!”张大胡子斩钉截铁地甩出一个字,随后又摆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了摇头。
他随即道:“那赵海便是想出百般计谋,最终不都要实施到你李佑头上吗?”
“我的意思是,你该想一想,你自己身上有什么破绽,能被他利用上!”
听得张大胡子这般解释,李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前辈是教我换个角度,从自身破绽入手……”
细细一想,这思倒是新颖。
这等于是站在赵海的角度,去审视李佑自己。
李佑想了想,自己身上,似乎没什么明显破绽,可供赵海利用。
物理层面上,齐王府和庄园守备森严,赵海是极难动手的。
精神层面,他李佑现在已尽得齐州人心,至少在齐州城内,他再不会再收到舆论攻讦。
乍一看来,似乎没什么地方可以被赵海攻击的。
李佑苦思无果,那张大胡子却在一旁抱着胳膊,悠悠提点道:“你近来最在意的是什么?”
“在意?”李佑凝眉想了一想,“那自然是齐州城的发展咯!”
无论是与太子的争斗,还是自身前途,自己已与齐州城融为一体。
只有齐州发展得更好,自己接下来的路才会更顺遂。
张大胡子继续道:“那对齐州城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该是……该是……”
李佑呢喃着,忽地心头一亮:“是那码头的扩建计划!”
一想到此处,李佑只觉得眼前一层层迷雾忽然被拨开,现出一个具象情景来。
在他眼前,出现那码头和城北大道的景象,那里有无数民夫工匠,还有阎立本等人正辛劳将作。
而赵海那略带阴戾的目光,正死死盯着码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