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实在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沧阳县主。
他十分好奇,身为皇家贵胄,这沧阳县主不在长安享福,好端端跑到齐州来作甚?
沧阳县主大大咧咧摆着手,掀动起香风阵阵,这气味李佑很熟悉,是逍遥露的味道。
沧阳县主并不正面答话:“本来是想到街市上买些礼品,再去你府上拜会,却是没想到礼品没买成,反倒被你给撞见了。”
“礼品……”李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你该不会是想拿冰块当伴手礼,登门造访我齐王府吧!
拿我李佑卖出去的东西送礼,这未免太省事了吧?
李佑忍了许久,心中默念“不知者不罪”,这才平复下心情。
“罢了!”他大手一挥,又将礼品的事揭过,“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到齐州来呢?”
沧阳县主云淡风轻道:“来看你啊!还有看那韦敏妹妹……额……还有汤圆丫头……”
“看我……”李佑皱眉,“跑了近两千里地,就是来看看我?”完整内容
她的理由,实在很难说服李佑。
沧阳县主撇了撇嘴:“怎么?看你还不行么?”
她又顿了顿,似是思索了一番:“对了,顺带来取点逍遥露,那东西香气扑鼻,最是好用了……”
李佑挥了挥鼻子,冷笑道:“你身上逍遥露的味道浓得刺鼻,还拿它作幌子?”
他每月都会向京里寄一批逍遥露,若这沧阳县主当真为了逍遥露,大可以去宫里找阴妃娘娘讨要,何须跑这么远来齐州?
李佑断定,这丫头顾左右而言他,是有事隐瞒,他将脸一板:“你还不快说,再不说,我可要发公文去京里问了!”
“呀!千万别……”沧阳县主果真被吓了住,连连摆手劝阻,“可不能发文去京里,叫我那爹爹知道了……”
话说一半,她才像是后知后觉地发觉露馅,这才又捂着嘴僵了僵,随即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的事……我……”
李佑慧眼如炬:“你不会是偷溜出来的吧?”
长安距离齐州一千多礼地,这么一个姑娘家,偷偷从长安城溜到齐州来,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没……没有……”沧阳县主虽在摇头,但脸上的心虚早已遮掩不住了。
李佑叹了口气:“你怎可如此糊涂,贸然就跑离了京。只怕这会儿你那父王该担忧记挂了,他不是大病初愈么……”
正苦口婆心教训着,沧阳县主已摆手打断道:“你……你误会了,我可没有从长安城溜出来……”
“嗯?”李佑蹙了蹙眉,“还要说谎?”
沧阳县主咳了一声,又将身子坐正,显得郑重了些。
她脸色恢复淡定,沉声开口:“我说的可是实话,我绝没有从长安城溜出来……”
“那你?”李佑见她不似说谎,便追问道。
沧阳县主扬了扬头,用镇定语气解释着:“我是从我自己的封地——沧阳县溜出来的。”
李佑:“……”
你妹的,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事情的重点,是逃离的地点么?
重点是你她娘的是溜出来的啊!
李佑心里已在咆哮,他强压了怨气,免得自己当场在马车中爆发,胖揍这不省心的堂姐。
沧阳县主似是很得意她在言语上占了上风,这时仍在解释着:“所以我方才没有说谎,我的确是来看你的,也是来求逍遥露的,只不过是偷偷溜出来看你罢了……”
李佑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怒意,又叫她的聒噪给唤醒,他没好气骂道:“从长安溜出来,和从沧阳县开溜,这二者有区别么?关键是你未经你父王应允,便一个人跑了这么远……”
“远?”沧阳县主摆摆手,“喂,你这臭弟弟,你可知晓,我那封地沧阳县,究竟在何处啊?”
“额?”李佑摇了摇头。
这李慕婉是个县主,封地不过区区一县之地,而这大唐那么大的国境,谁知道她那沧阳县在哪。
又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
沧阳县主又拍了拍李佑,摆了副教训人的姿态:“我那沧阳县,就在我父王封地之内。距离你齐州,不过两三百里路程。”
“你父王的封地?”李佑印象里,他父亲是河间郡王,封地自然在河间郡了。
他再将脑海中大唐疆域图翻出来,仔细思索河间郡在哪。
河间郡,高祖武德年间废郡改州,更名为深州。
而这深州,李佑是知道的,就在齐州以北,约有三百多里路。
“原来如此……”李佑点了点头,心中放松了不少。
虽说都是离家出走,但从长安到齐州距离一千多里,而从深州过来,不过三百来里路。
这二者之间相差可就大了。
虽说不改变悖父逃离的性质,但毕竟距离短了,安全得多。
许是被沧阳县主看出心思,她又讪笑着凑了上来,拍着李佑的肩头:“所以啊,我不过是出来逛一逛,探一探亲朋故旧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三百来里路,逛一逛……这似乎也不是正常女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李佑还没吐槽,沧阳县主又已噘了嘴,摆了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若是出卖了我,将我送回沧阳县,那可真叫我伤心欲绝了……”
“伤心欲绝……”李佑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但他只能无奈叹气:“也罢,我答应暂且不将这事报上去。”
“真的?”沧阳县主已改哭为笑,兴奋地攥住李佑的手。
李佑瞪了她一眼,打压住她那嚣张气焰:“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好,快说快说!”沧阳县主很是爽快。
李佑想了想,与她约法三章:“第一,你只能在我府上老老实实待着,绝不许乱跑。”
沧阳县主立即点头:“这是自然,我是来看你和王妃的,自然只在你王府里待着。”
李佑继续道:“第二,你不能离家太久,最多只能待上十天半月。时间到了,我便要送你回去。”
沧阳县主有些犹豫,但怔怔蹙眉许久,终是缓缓点头:“也罢,我答应你了。还有要求么?”
“当然还有。”李佑幽幽然扬了扬眉,“还有最后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