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朝东了?”
“你派人跟去了吗?”
因为交际,刘大亮脸上的肥肉都挤成了一团,他直拉着苏峻的衣领,催促逼问道。
“没……没呢……”
“对方带了几大千兵马,前后都有斥候嘹哨,咱们的人只能远远看着,又近不得身……”
苏峻一慌,苦着脸道。
刘大亮气得将苏峻的衣令一甩,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么重要的事,你竟早不来通报?”
苏峻显得委屈巴巴:“那程咬金本就是贪玩颟顸的性子,他去游猎这等事,不过是寻常小事,卑职……卑职……”
刘大亮咬了咬牙:“你眼看着他们一路朝东,竟还毫无察觉?”
“朝东?”苏峻眨了眨眼,愣神想了片刻,忽地一瞪眼,“大人的意思是……”
苏峻的脸上,已露出惊恐之色:“他们这是要去莲子湖?”
再凝神细思片刻,他脸上的惊恐,已转变为了惊骇:“他们怎么会……怎么会追查到莲子湖?”
刘大亮冷哼一声,背手踱到挂在墙上的舆图旁,抬手一指:“你自己看看,从咱们州城往东,最近的游猎之所是何处?”
苏峻顺着刘大亮的指引,由州城往东看去,正看见一片葱葱郁郁的位置,正是那华不注山脚下,莲子湖畔。
“不……不会这么巧吧?”苏峻仍强自咬牙作内心挣扎。
刘大亮已反身回头,一把提了苏峻的衣领:“那姓殷的落到了李佑手中,军械也被他缴获,你说他会不会追查下去?”
“可……可姓殷的该是不知道军械在莲子湖啊……”苏峻仍在挣扎。
刘大亮咬牙摇头:“未必,姓殷的是赵朗找来的人,他不知道,赵朗可是清清楚楚。”
“赵朗?”苏峻喃喃念叨着,失神摇头,“该……该是不会的。赵朗知悉此中利害,他绝不会将莲子湖的事外泄……”
“哼!”刘大亮又大骂道,“赵朗已死,你我又如何知道他有没有泄密?便是赵朗没有泄密,或许是那李佑在赵朗府中查出了端倪呢?”
苏峻的脸已白了:“那……那可怎么办?他们该不会真是去搜查莲子湖了吧?若真叫他们抓住那批军士,麻烦可就大了……”
“本官岂会不知其中利害?”刘大亮脸色狰狞,“若真叫李佑查出什么,你我都要被抄家灭族!”
苏峻凝神想了想,又颤颤抬眸望向刘大亮:“那……那批军士……可靠吗?”
“哼!”刘大亮一摊手,“你问本官,本官又如何知晓?”
他背手踱了几步,随即咬牙道:“不行,绝不能叫李佑查出军械储藏之地!”
刘大亮随即走到桌案便,在那桌上翻找出一份地图来。
他回身将地图丢给苏峻:“此事唯有你与赵朗知悉,现如今赵朗已死,这事你得亲自去办!”
苏峻接过地图,只看了一眼,便即惊骇道:“大人的意思是?”
刘大亮指着那地图上数十个标记点:“这些地方是军械所在,每个点都有军士驻守,你去了那里,就说你是本官的人,前去向他们通风报信!”
刘大亮随即回身,在纸上刷刷写下便笺,而后落上大印:“拿了这条子,通知他们将军械转移走!”
“务必要快,对方大军行进,想来不会那么快赶到莲子湖。你须得赶在李佑抵达之前,将军械和看守的军士全数转移走!”
接过那地图和便笺,苏峻凝神思索片刻,随即重重将头点下:“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片刻之后,一袭便装,头戴葛布幞头打扮的苏峻,便打马从都督府后门冲了出去。
苏峻换了身平民装扮,乍一看并不起眼。
他驾马出了都督府,随即便朝东城门而去。
一路上尽可能挑选偏僻小道,很快冲出城门。
紧接着,便是策马狂奔,直冲那莲子湖而去。
莲子湖距齐州城,不过几十里地,策马狂奔,一个时辰便能赶到。
赶赴莲子湖畔,苏峻立即甩下了马,凑到了码头岸口。
他牢记刘大亮指示,要尽快通知看守军械的军士,所以再不敢耽搁分毫工夫。
岸口停了四五只小船儿,都是在这湖中打渔的渔船。
苏峻在几只船里看了一圈,唯有一只小船里有个老渔民正躺在舱内歇息纳凉。
这时候正是午后,阳光毒辣,老农将船停在岸边树荫下,正靠在船内,用破蓑帽盖了脸蒙头大睡。
那呼噜声震天作响,看上去他已睡熟了过去。
苏峻慌乱间登上了船,差点没摔落水去。
他一上船,便将那小船儿踩得摇摇晃晃,苏峻并不擅水,左右摇摆了手,才堪堪稳住身子。
可这船身摇晃,已将那老渔民给摇醒。
迷迷糊糊将盖在脸上的蓑帽取下来,老渔民眯着惺忪睡眼朝苏峻打量了眼:“你是哪个?跑我船里做摸四哟?”
老渔民一脸白须,看样子年纪不小了,他操着一口含糊不清的乡音,朝苏峻打量着。
苏峻可没功夫与他啰嗦,从怀里掏了银子丢了过去:“莫要聒噪,听我安排便是。我要到湖心去,你快划船!”
那一钉银子丢在老渔民身上,渔民将其捡了起来,登时两眼放光。
他拿牙咬了一咬,确定了真假后,随即露出欣喜笑容:“官人好大手笔,等着,老汉我这就与你划船!”
老渔民年纪不小,但手脚倒真利索,很快提了长篙一撑,便将渔船倒撑了出去。
小船在湖中退了数丈,随即那老渔民又使出船桨来,将船调了个方向,朝湖心位置划去。
苏峻坐在船头,赶忙掏出怀里的地图。
他先确定了自己所在位置,随即在那地图上找寻着,挑选距离最近的军械藏匿点。
“就是这里了!”
挑好了位置,苏峻才回过头去,朝那老渔民吼道:“朝东去,再走三里地,该有一处芦苇荡,咱们往那芦苇荡里走去!”
他怕那老渔民不识路,又回身将那地图指了过去:“喏,就是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