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先前几次挑衅,逗得这小县公不大高兴,此刻李佑问话,他竟是将脸一撇,完全不理会。
倒是韦敏在一旁解释:“秦理此刻还在孝期,依着规矩,他是不该去迎驾的。”
“孝期?”李佑愣了愣,他这才意识到,这孩子这么小,就已承爵,显然是他父辈业已过世。
这古人的规矩,父母故去,子辈是得在老家守孝三年的。
李佑又看向那秦理:“这么说来,你拒绝同刘长史一起剿寇,也是因为身处孝期了?”
提起刘大亮,那秦理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望了望李佑,这才缓缓开口:“你认得那刘大亮?”
李佑笑道:“本王身居齐州都督之职,那刘大亮乃是本王属官,我自是认识他。”
秦理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嗤”了一声,似是不屑地摇了摇头:“你这都督倒做得糊涂,手底下竟会养那等口蜜腹剑的小人……”
“哦?”李佑心下一凛,顿时提起了兴趣。
对那刘大亮,李佑的观感很是不好。
现在听这秦理的口气,似乎对刘大亮很是了解,李佑当然要细问清楚。
“你说刘大亮口蜜腹剑,可有依据?”李佑问道。
刘大亮对这秦理的评价,未必作得了准。但这秦理平日里的确低调得过分。
李佑很好奇,这小子平时很少与外人接触,他又是如何了解刘大亮的?
秦理却又卖了个关子:“这刘大亮本就是小人一个,又何须我去指证?你若想知道,自个儿去打听便是……”
这小子倒是个混不吝,李佑气得无奈摇头。
寻常人见了李佑,不说毕恭毕敬,好歹客气得很。
可这秦县公倒好,对韦敏倒客客气气,对李佑这个皇子,倒一直板着个冷脸。
韦敏却在一旁劝和:“殿下勿要见怪,这秦理不过是面冷心热。你说他不去剿匪,倒是误会了他。”
她又凑到李佑身边来,软软说道:“殿下可知晓,为何秦理要将那刘大叔一家请到府中来照顾?”
“为何?”李佑不解。
韦敏又看向那秦县公:“秦理早就盯上了那伙匪寇,也已派了家将前去调查此事。他听说那刘大叔乃是临亭乡人,受过那匪寇侵扰,便想将其召来,要向刘大叔了解那匪寇的情况。”
韦敏又看向李佑,眼里带了些赞赏目光:“秦理还说,要让那刘大叔充作向导,他要亲自领着家将前去剿匪呢!”
“剿匪?”李佑看向那公鸭嗓门儿的秦理,“这不胡闹么?他一个小屁孩,剿什么匪?”
这话一出口,立时招惹了那秦小县公。
秦理怒瞪了过来,直咬牙骂道:“你!你少来狗眼看人低!”
秦理的嗓门本就沙哑,这时气急之下,调门起得太高,竟直接吼破了音,听起来格外滑稽。
李佑听了心中直乐,直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这一下,更是惹恼了秦理,秦理气得直站起身,哼嗤甩了手,踱着步子便走到殿外。
很快,外头便传来呼呼风声,这是那小子在殿外练枪,舞得风声大作。
他这是借着习武撒气,又或者是故意在李佑面前显摆武技……
李佑透过殿门瞧了过去,正瞧见那小子一杆银枪舞得出神入化,好生厉害。
他那杆银枪,就好似从他手中生长出来般,任由他挑刺提拉,都显得极其顺畅协调。
李佑不由感叹:“这小子年岁虽小,但身手着实是不凡!一杆银枪如臂指使,果真有万夫莫当之勇!”
韦敏连连点头:“殿下方才笑话人家剿匪,可当真是挑错了人。这秦理出身将门,打小就在军伍之中长大。他的能耐,可是不小呢!”
李佑点了点头,这一点,李佑本就从刘大亮口中听过。
事实上,自打李佑知道这秦理的年纪,便惊骇于他一身的武艺。
区区十三四岁,便有那等高超身手,能以一敌五,在李佑五个亲卫合力之下都不落下风。
足可见这历城县公府里武道渊源之深!
李佑不免好奇:“这历城县公,是哪位武将的爵位?”
看这县公府里的家将,个个如狼似虎,威势骇人。
再看这秦理的身手,也可见其武道家学之深。
既然秦理如今承了历城县公的爵位,那其父亲,该是上一任历城县公才对。
可是李佑印象中,却不记得哪位武将被封作了历城县公。
“噗嗤!”
这话一问出口,却见韦敏忽地大笑出声。
她又望着李佑,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殿下居然不知道这秦理的父亲?”
“怎么?他爹很有名么?”李佑白了韦敏一眼,“快些说,莫再卖关子了!”
韦敏眼里闪过慧黠笑意:“殿下可知晓,我大唐开国时的第一猛将姓甚名谁?”
“第一猛将?”李佑凝眉思索,“程咬金?或是尉迟敬德?又或者是……”
他的脑中,忽地电光一闪,而后脱口而出道:“秦琼?秦琼秦叔宝?”
不待韦敏回话,李佑惊得从席上站了起身,直拍着自己脑门:“是了,是了!这小子姓秦,又正在家中守孝……他是秦琼的子嗣!”
李佑怎么也没想到,这秦理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叔宝的儿子。
现在经韦敏提点,才豁然开朗。
秦叔宝正是山东历城人,而他卒于贞观十二年,也就是去年。
这秦理一身的武艺,此刻又在历城县里守孝,可不正是秦琼的儿子么……
韦敏已点头应承:“秦理是承了其祖父的爵位,才领了这历城县公的名头。他父亲陪葬昭陵,本该在长安守孝。不过这小子念及家中祖辈无人照料,便主动请缨回了历城县。”
“妾身也已许久未曾见他,今日却是没想到,竟在这历城县城里撞上了他。”
李佑此时确定了秦理的身份,心中许多疑惑方才得以解答。
难怪这小子居然在幼年时就与韦敏结识……
他是秦琼的儿子,而那秦琼与韦挺同为贞观同僚,彼此相熟。他们子女相识,自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