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令陶战战兢兢,束了手凑了上来:“殿下有何事要交代?”
他一个小小县令,最怕的就是招惹皇亲贵戚。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况且李佑担上嫌疑,也正是因为张令陶的一封奏报。
此刻被李佑召来,张令陶还道是齐王心存不满,有心报复。
李佑拍了拍张令陶:“张县令不必紧张,本王召你过来,只是想问一问这桩案子的细节。你将这刘承基全家上下的情况,详细告知便好。”
听了这话,那张县令嘘了口气,恭敬道:“殿下,这刘承基出身江南士族,家世并不显要。他于六年前考中进士,后被派至太子东宫,出任东宫辅官。两年前从东宫升迁,被擢拔至御史台……”
张县令洋洋洒洒,将刘承基的为官履历念了一遍。
可话还没说完,李佑已不耐烦地摆手:“谁要听你说这些东西?你只将刘府上下的情况告知本王便是!”
刘承基的履历,早在弹劾之事后,李佑就已调查个清楚明白,压根无需张令陶介绍。
他要问的,是刘府的情况。
更确切的,是刘府亲眷及府中下人的情况。
身为京城官员,刘承基可算是人上人,他的府宅,虽比不过那些权贵,但比之寻常百姓,还是豪阔奢华的。
但这次火情中,刘府阁楼里,只搜出三具尸首,正是那刘家一家三口。
但从头至尾,都没见到一个下人。
这实在有些奇怪。
即便刘承基家世再微弱,他堂堂京官,也不至于连个使唤下人都没有的。
张令陶被打断话茬,显得有些狼狈,他擦了擦额头,又慌张道:“刘府上下,一共住有五人,除却一个姓秦的老妈子外,另有一员女子,唤作刘念慈,是那刘承基的胞妹。”
“妹妹?”
李佑一喜,立马追问:“那剩下的两人呢?如今在哪里?”
若能找出这两人来,细细盘查,或许能查出些端倪,找出真凶。
张令陶的脸上,已大滴大滴地冒出汗来:“这个……这个……下官无能……”
“怎么?还没找到人?”
李佑已皱了眉。
“额……这……不……找……找到了……”
被李佑一吓,张令陶面色大变,吞吞吐吐地摆着手。
他定了定神,这才继续道:“倒是找到那老妈子了,只是那老妈子年老体衰,说话都不大利索。”
“下官仔细审问,才查出,事发当日,那老妈子与刘承基的妹子两人结伴出行,到东市里采买货品。等她二人回府时,便发现府内火情蔓延,刘家一家三口,全都死于非命。”
因为紧张,张令陶的语气十分谨慎缓慢。
李佑听得有些不耐烦,摆了手催问:“那刘念慈呢?至今仍没找到吗?”
一说起这刘家妹子,张令陶面现苦色,他揣了手,又拱了一拱:“这个……下官无能……”
“怎么会这样?”李佑好奇,“你方才不是说,那秦老妈子是与刘念慈结伴出门,又一起回府的吗?”
既是结伴出行,回府之后,发现家中变故,这二人何故分开呢?
再说,她一个女子,仰仗兄长过活,如今兄长殒身,她能跑到哪里去?
张令陶的脸色更难看了:“据那秦老妈子解释,回到刘府后,现场一片混乱。她与那刘念慈在混乱之中走散,便再没有重逢……”
“走散?”
李佑更感好奇了:“这么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你们竟查不出下落?”
那刘念慈一个女人,仰仗兄长过活,她该是没办法独立生存的。
这么个女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张令陶苦笑着答道:“下官已派人四下搜寻,查遍了刘承基的同僚故友,却是查访不到其妹的下落。他刘家在长安城里并无亲人,想来……想来或许是思及其兄惨死,日后了无生路。便……便回了老家寻亲访友了吧?”
他这个解释,到也能说得通。
但李佑心中,仍有不少疑惑。
无依无靠的一个女人,真能远涉万里,回到地处江南的家乡?
再说,刘府这场大火,来得如此诡异,难道那刘念慈,竟没想过这桩案子幕后有人主使?
细细想来,李佑也只能接受这般现状。
兴许是那女子看破失火真相,料知兄长是得罪了大人物,所以才逃遁出京,不敢再留在长安了。
既是找不出最关键的刘家妹子,那他也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那姓秦的老妈子身上了。
“你去,将那老妈子带过来,本王有要事相问!”
幕后真凶费了这么大力气,放了这么一把火,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他定是有足够理由,才如此劳师动众。
这其中缘由,或是仇恨,或是利益,又或者兼而有之。
李佑得查清楚,刘承基近来,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沾染了什么利益。
只有问明这一切,他才好顺藤摸瓜,查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
刘家宅院里,气味刺鼻难闻。
沧阳县主在这案发现场守了一整日,愈发觉得无聊。
本来以为这查案是件有意思的事,可来到这里,李佑竟一直跟在个老妈子面前攀谈。
自打那秦老妈子被带了来,李佑已在老妈子耳边,连嚎带嚷了吵了一个时辰了。
恐怕连李佑也没想到,问案会是这么麻烦的事儿。
那秦老妈子,果真如张令陶所说,实在年老糊涂。
她不光脑子不大灵光,耳朵也不大好使。
更可怕的,是她完全不懂官话。
这秦老妈子的口音,像是某中江南吴语,说话急促短利,语调却又婉转抑锉,起伏不平。
她一开口,倒不像是在说话陈诉,更像是艺技捏了嗓子在唱曲儿。
盘问这样个难以沟通的老人家,着实是一种罪过。
李佑问了好久,仍是没能听懂这秦老妈子的话。
到了最后,他只能采取最质朴简单的法子,比手划脚。
他手口齐用,比划着将自己的意思,尽量简单地传达给秦老妈子。
至于秦老妈子的回复,则更要简化。
她那吴语方言实在无人听得懂,最好是不让她说话。
只问他是非对错题,让这老妈子点头或是摇头。
只有这样,才能在顿挫中粗浅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