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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章 江湖儿女(中)

    闻冠雪面无表情,开口道:“要劫你们劫他,他身上大把银票。”

    杨临安苦笑摇头,伏牛山上都是些啥人?

    蒙面人两眼放光,“敢情是只肥羊啊!财和色我都要。小娘子莫怕,爷虽然道上混,可也是怜香惜玉的人。”

    最后一句说完,他几个同伙立马哈哈大笑。“小娘子放心,俺也是。”

    闻冠雪呆呆问道:“真的吗?”

    为首的蒙面人咽了口唾沫道:“真的,你试过就知道,姜是糙的辣,你身旁的小白脸好看不中用啊!”

    闻冠雪神色变冷,“你们还有同伙不?要不一起叫出来?”

    杨临安看向蒙面人腰上长刀,似乎有些眼熟。

    蒙面人一愣,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劲。“什么同伙?少他娘的废话!”

    闻冠雪不装了,眼尾扫了扫杨临安道:“这几人交给你了,林子里还有几个藏头露尾的。”说完人影一闪,马背上空空如也。

    蒙面人眼神一滞,回过味来,今天碰到高人了。

    杨临安冲闻冠雪背影大声道:“师姐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几个蒙面人同时抽出长刀,色厉道:“一起上!先废了他!别弄死就成。”

    六个蒙面人拔刀蹿了过来。

    小红受惊,四蹄扬起。杨临安一勒缰绳,从马背上滑下,反手在小红背上一拍,马儿顿时撒腿跑开。

    架没少打,一对六还是头一遭。杨临安伸手握住桃枝,出鞘,对着当先砍过来的一刀斜劈。

    “噹!噹!”两声。

    第一声长刀断为两截,第二声半截刀身掉落地上。

    桃枝去势不减,剑身拍在那人手臂上。

    “啊——”

    手臂折了。

    一个照面废掉一个,杨临安信心大增,心底半分惧意消散。另外五人身形稍顿,他一刻不歇,桃枝毫无章法的劈挂刺撩,一气呵成。

    等到闻冠雪从林中扔兔子似的一连丢出来三个人,杨临安正好一记撩阴腿放倒最后一人,然后桃枝归鞘。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伏牛山一个月,打架竟这般厉害了?难不成稀里糊涂入手内家了?方才动手体内虽有气机流动的迹象,可浑然不觉半分内外兼修的霸道啊?倒是力度较上山前强胜许多。王牵机说过,内家修为,讲究个步步为营,体内大小窍穴经脉,打磨贯通如凿渠引水无异,即便在弈天宗,尤其是一些有天赋根骨有领路师父的师兄弟同门,一日在山,就要一日修行,力求达到与那天机生化共鸣的大道境界。柯白猿内丹虽说可化腐朽为神奇,要化为己用总归须时费日的炼化,来不得半丝花假。王牵机近月的锤炼引导也才算勉强将其归于正途,好比凿渠前的开线,离渠成还远得很。可瞧着眼前的战绩,令杨临安遐想翩翩。内丹好,桃枝也真不赖,尽管无锋,断起刀来砍瓜切菜似的。对方手中的刀非是一般市面上劣质兵刃,而是军中制式刀。

    瞧着一口热茶工夫闻冠雪去而复返,他按捺住心头狂喜,一副云淡风轻的甩甩脚再弹了弹袖子。“幸不辱命……咦?”

    被扔出来的三人摔了个七晕八素神情狼狈,却并无大碍,其中一人刚抬起头,杨临安就认出来他。

    那人一见杨临安亦是满脸惊异,接着惶惶然不安。

    “都说青锋县来了艺高人胆大的山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党仁兄,难怪连伏牛山上的神仙都不放在眼内。”

    原本有几分卖相却被摔得鼻青脸肿的正是当日在伏牛山撞见过的党岳秀,他知道杨临安身份,不仅是弈天宗流云观的小真人,更是象州将军侯府的嫡子,此刻见了连滚带爬到他跟前,谄笑道:“这么巧啊?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弟给小侯爷请安。”

    杨临安抬脚踢了过去,党岳秀在地上滚了滚,一张脸哭笑不得道:“小侯爷,怕是有些误会!”

    杨临安笑道:“误会?你到说来听听?上回在伏牛山你让人摸钱夫人钱袋,我睁只眼闭只眼,且信了你满口胡言。今天你倒说说,堂堂北益州司马大人家公子,奈何落草从贼,做起了拦路打劫的营生?”

    党岳秀支支吾吾还未开口,一旁的五世清白抢着道:“我家公子让人给坑了,在临渊霂阳欠下几万两银子,这才打起了山贼的主意,小侯爷明鉴。”

    杨临安笑了笑道:“好像说得过去,欠下巨债,不敢找家里开口,所以给自己找了条财路。”

    党岳秀点头如啄米,“是是是,小侯爷一语中的。”

    “我有点想不通啊,就凭你们几个的身手,欺负欺负良家也还罢了,居然敢抢山贼的饭碗!为啥青锋县钱复倾尽县衙人手,竟拿你们束手无策?”

    党岳秀眼珠子一转,急道:“钱复倾尽人手找我们吗?不应该啊,我们昨天才干第一票,倒霉透顶,抢了几个穷书生,凑起来都不到十两银子。”

    五世清白接道:“会不会其他人干的?”

    杨临安在党岳秀身旁蹲下,哑然失笑道:“党仁兄上次没和我说真话就不计较了,可我当是你朋友,你却当我是傻子,唉!师姐,这人满口胡言,咱们不耽误赶路工夫,杀了算了。”

    闻冠雪冷哼一声。

    党岳秀神色大变,哀求道:“小侯爷不能!不能杀我啊!我爹可是北益州司马。”

    杨临安斜眼道:“我差点忘了,北益州司马是正儿八经的正四品,手底下好几千杀人不眨眼的铁骑吧?”

    “只要小侯爷放小弟一马,小弟以后一定肝脑涂地马首是瞻。”

    党岳秀几个手下爬满一地,大气不敢出一口。杨临安手段见识过了,身份惹不起,跑又怕不掉,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真杀人。象州将军侯府在辖境内要杀几个剪径蟊贼那不跟玩儿似的?

    杨临安拍拍手站起身道:“你连真话都不和我说,我怎么相信你肝脑涂地?不定哪天把我卖了,我还傻乎乎替你收银子。算了,还是杀了省事。回头再让我家老杨给北益州行个文,就说在青锋县剿了几个拦路劫掠的山匪,想必也算是小功一桩吧。”

    党岳秀脸都绿了,杨临安的话他半点不怀疑。“小侯爷别算了,我说,我说实话。”

    “那行,再给你次机会。”

    党岳秀咬了咬牙道:“我们有两个人被青锋县钱复给抓了,上次在伏牛山本想找个机会把他妇人绑了,逼他放人或是换人,谁知竟被小侯爷无意中撞上搅黄了。”

    “嗯,继续。”杨临安点点头,这才像那么回事。

    “实在是没辙了,这回才假扮山匪,想掳上几个人交换或是来个调虎离山,把人从青锋县大牢里抢出来。”

    “被抓的是什么人?”

    党岳秀有些为难,仍是说道:“是我两个手下。”

    “为什么抓他们?”

    党岳秀豁出去了,“他们鼓捣了些淘汰的兵器想转个手,挣些银子花,路过青锋县被钱复给缴获了。”

    杨临安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私贩兵器,区区杀头小罪。”大周实行盐铁专营,兵器在民间流转,官家虽明令禁止,管制向来较为宽松,只要不酿成民变即睁只眼闭只眼。党岳秀走私的自然不是普通兵器,否则钱复怎会截获?否则他怎会费心费力的捞人?

    党岳秀脸色再变。

    杨临安接着问道:“北益州除了朝廷的常备军,好像还有一座炼塘,专为军中打造各类兵器。象州边军就有不少兵器出自炼塘。”

    党岳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狠杀机,应声道:“小弟哪敢打军中的主意?不过是些被淘汰的兵器。”

    杨临安双眼微眯道:“那些兵器都流向哪儿?”

    “这个……不好说啊,有世家公子,有当地豪强,估摸着还有些落入帮派和山匪手中。”

    杨临安失笑道:“大手笔啊!有这么个生财的门路,党仁兄这几年赚不少银子吧?”

    党岳秀尴尬道:“小侯爷也知道这是杀头的营生,我哪敢大张旗鼓的倒腾?再说也没那么多的兵器往外放?年初到今天一共做了三笔,是赚了些银子。小侯爷不嫌弃的话,尽管开口,小弟我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杨临安摆摆手,“我不缺银子。再说也不好张张嘴就要你提着脑袋辛苦赚下的钱。”

    党岳秀忙道:“小侯爷不用客气,当是小弟我孝敬您的,您说个数,我让人直接送到府上。”

    杨临安犹豫道:“这样啊……?”

    党岳秀见他松口,微微躬身道:“有银子一起赚一起花,才算是朋友嘛,小侯爷瞧得起……”

    杨临安摇摇头道:“别介,说实话,我还真瞧不起你。这样吧,你想花银子买个平安,我总不能太不近人情,我看看……你们一共九个人,你花钱消灾,出点小钱当是赎身,成吗?”

    人在屋檐下,党岳秀哪敢说不成?“小侯爷爽快,您说个数。”

    “他们八人,每人两万两吧?”

    党岳秀一听脸上的谄笑比哭还难看,八个人十六万两,自己还没算进去。

    “你嘛,堂堂一州司马家的公子哥,命自然比他们金贵。多少合适呢?五万两会不会少了点?”

    党岳秀差点瘫坐地上。二十三万银子,别说他了,就是他爹出面,党家也要伤筋动骨啊!